“父亲追随了一位明君。”
“你也是,你所追随的,也是能够力挽狂澜、君临天下之人。”
“母亲!”有些话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可同时秦扬川也惊讶不已,“母亲怎么知道我追随谁?”
“你所有的荒唐不过是为了遮掩自己的一颗真心,流连风月场所是这样,醉得不省人事也是这样,你与宁瑞王互怼打闹,摸牌赌钱,不也是这样吗?”
“母亲如此看重宁瑞王?”秦扬川与苍靖黎交好时,苍靖黎还是一个被人唾骂的荧惑星,虽然如今也是。
“我不是看重王爷,而是相信你。”
秦扬川热泪盈眶,“我一直以为母亲不懂我,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其实,秦扬川与苍靖黎很像,都是不能争、不想争的人,可有时候,命运非得让你去争。
“好了。”秦夫人抓下秦扬川的手,“娘不难受了,你也别累着了。”
秋和领着大夫到了,秦夫人看了一眼,心里越发温暖了,定是秦扬川这个臭小子非得让秋和去请大夫的。
大夫给秦夫人诊了脉,又问了饮食,眉头紧锁,却说无碍,“夫人要注意休息,不要忧思过重,深秋天冷,莫吹太久的风,我给夫人开一副凝神静气的药吧。”
“好,有劳大夫了。”秦夫人又对秦扬川道,“娘说了没有大碍吧?”
“是是是,娘亲无事就好。”
大夫开了药,交给秋和,“今夜太晚了,不宜用药,明早煎服。”
“是。”
“夜深了,娘亲早些休息吧,儿子不打扰了。”
“你也一样,喝了这么多酒。”
“儿子知道。”
秋和服侍秦夫人就寝,大夫告退,秦扬川送了他一程。
“大夫能否去逸风院给我诊诊脉?”
“自然可以。”
逸风院里,翎桦上了热茶给秦扬川解酒。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大夫见秦扬川特意将他拘到这里又挥退了下人,便知不是简单的请脉而已。
“大夫,明人不说暗话,我特意请您过来,就是想问问我娘的病情究竟如何?”
大夫面露难色,这要他如何回答啊?
“大夫只管直言不讳,我要的是实情,绝不会为难大夫的。”
“是。”大夫摸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秦夫人这病也有些年头了,算不上大病,可总不见好,我也纳闷啊,按道理来说,我开的药方,挺对症下药的,别人若患此疾,用我的药调理半年也就好了。”
“大夫想说,我母亲这病,奇怪?”
大夫点头,“前些年不厉害,夫人只是时有头昏之症,可近半年来却越发厉害,吃药的次数和剂量都增加了,最可怕的是,半个月前夫人咳出了黑血!”
“什么?咯血是病重,可黑血是……”
大夫点头,“正是中毒之兆。”
“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夫人,可夫人好像明白些什么,所以让她让我不要多问,更不要声张。”
“不要声张?连我和父亲都不能知道吗?”
“这……我也不明白,我要了夫人这一月来的饮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院子里的花草我也检查过了,没有相冲的,很奇怪,这毒不知来源,更没有其他症状。”
“不行,中毒之事,怎么能拖延隐瞒?”
“是啊,我也劝过夫人,我这才疏学浅,不知晓这毒,该请云梦泽的炼药师来看看,可夫人却不想追究,只求我尽力延缓毒发。”大夫这次是真的流冷汗了,“我猜夫人可能……知道那下毒之人吧?”
秦扬川深深地看了大夫一眼,大夫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我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了世家大族争权夺势的斗争之中了呢?
“我知道了,希望大夫守口如瓶。”能让母亲心甘情愿包庇的人,怕是只有那人了吧……
“是,是,自然。”大夫抓紧了自己的小药箱。
“翎桦。”秦扬川提高了声音,“送大夫出去。”
翎桦疾步走来,大夫赶紧起身告辞。
若有一日我得秦家,定要秦扬川也尝尝丧母之痛!我所承受的一切,他们都必须千倍万倍地偿还!
那日在院落门口听到的话,依旧掷地有声……
“大哥,是你,动手了吗?”
秦扬川看着浓重的夜色叹气。
“可若真是你要害我母亲,那我……”
……
……
一夜无眠,秦扬川在屋子里坐了一宿,天亮时才招来下人沐浴更衣。
翎桦挑了件淡紫色的衣,秦扬川瞥了一眼,淡淡道,“太轻佻了。”
翎桦愣了一下,公子你不是一向都很轻佻吗?
“是。”
翎桦乖顺地挑了一件深蓝色的衣,深至发黑,沉稳庄重。
秦扬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子,金丝绣的流云纹衬得他手指修长,气质尊贵。
“让管家备车,去二皇子府。”
翎桦应是,退出去前又偷偷打量了秦扬川几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公子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整个人一洗昨晚的颓唐,变得意气风发,可也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冷漠疏离,棱角分明。
秦扬川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直到马车停下,小厮请他下车,秦扬川才睁开眼,锐利锋芒。
秦扬川下了车,皇子府的管家出来迎他,“秦二公子。”
“贸然打扰了,不知殿下可有好转醒来?”
“多谢二公子记挂,泠崖先生说殿下已经大好,很快就能醒来了。”
“那就好。”
“公子请。”
“有劳管家了。”
管家说不客气,看了秦扬川一眼,眼前这人还是秦将军府上那位活泼闹腾的二公子吗?
秦扬川去了苍靖黎的院子,泠崖见了他打趣,“你莫不是又偷吃鱼了?”
“先生见笑了。”秦扬川道,“今日前来,是想请先生为我母亲诊病。”
“秦夫人怎么了?劳你亲自来请我?”泠崖正色。
“老毛病了,想着只有先生能治了。”
泠崖从没见过秦扬川这么正经严肃的样子,便知此事不简单。
“好在殿下的伤势已经痊愈,这也没我什么事了,我随你走一趟吧。”
“多谢先生。”
泠崖随秦扬川下了马车,刚踏进将军府,秦漠和秦涵柏就到了。
秦扬川转身见礼,秦漠见了泠崖,便知不好。
“先生怎么来了?二殿下的伤势可有好转?”
“殿下已经痊愈了,将军放心,在下今日前来,是受二公子所托,给秦夫人诊病的。”
“你娘怎么了?”
“娘有些头疼,大夫说是忧思过重,我不放心,便麻烦泠崖先生走这一趟了。”
话是说给秦漠听的,可秦扬川却看向了秦涵柏,眼里似有深意。
“好,好。”秦漠眉头紧锁,“劳烦先生了。”
秦扬川给泠崖带路,秦漠一身战甲未卸,就跟着去了,足见秦夫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大公子,听闻这泠崖是云梦泽的大夫啊,我们该怎么办?”
“林叔觉得一个被云梦泽赶出来的炼药师能有多大的能耐?”
管家还是不放心,“可宁瑞……二皇子一直奉他为上宾,想来这人也是有点本事的。”
“无色无味,无从查起的东西,他那点本事怕是不够用的。”
“是。”
秦夫人的院子里,秋和正在服侍秦夫人洗漱,秦漠便粘在一旁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