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崖洞内掉入了一个晶莹剔透、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烧成的小瓷瓶。
透过水幕,季九看见站在崖坪上的老人正在看向这里。很难想象,年龄这般大的老人竟然会有力气将这个药瓶精准的抛向这里。但是季九并没有对这件事产生任何的怀疑,因为此时的山上,只有两人。
有极淡的药香从那个小瓷瓶里透了出来。
季九站起身,走上前去。
因为紧张,他的动作有些笨拙,尤其是双手颤抖的有些厉害,很困难才拿起那个小瓷瓶。距离稍近了些,小瓷瓶渗出的极淡药香,传进他的鼻端,令他难以自主地缓缓闭上眼睛,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他并不知道这里边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闻着药香,季九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污秽与浊息瞬间被全部净化,身体变得轻了很多,双脚渐渐离开地面,似乎变成了一根轻若无质的洁白羽毛,只要徐徐清风轻拂,便要乘风而去,融入进高远的苍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睁开了眼睛,怔怔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小瓷瓶,双手再次颤抖起来,只是闻了闻药香,便已是如此,如果自己把小瓷瓶里的药丸吃进腹中,又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他猜到小瓷瓶里的是什么,感激的情绪在他的眼眸闪烁。
吃了他自己便可以永世为人么?
季九握着小瓷瓶,闻着那淡淡的药香,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甚至于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脸上的神情变幻莫停,痛苦地挣扎着犹豫着,汗水像石磨缝隙里的米浆般汩汩而出,瞬间打湿他身上的道袍。
“你可以吃了它,但是要答应我一件事。”站在崖坪上默默无语的老人,忽然间在此时发声。
季九用力咬破自己的嘴唇,呻吟着吮吸微醒微甜的血水,让自己获得片刻的清醒,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不管将来世间如何变化,永远不要与有仙山为敌。你能做到么?”
老人的话像是鼓点一般传入季九的耳朵之中,他的情绪渐渐化为平静甚至是淡漠,身体也不再颤抖。他最后看了一眼手中晶莹剔透的小瓷瓶,深深吸了口气。
“我能。”季九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
带着药香的雾气,从药瓶中扑出,有几缕飘到季九的脸前。季九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眼瞳里现出一抹极淡又极复杂的笑容。
他伸手摘下那粒药丸,放入口中。
药粒在腹内渐化,化作春溪般的清新药力,在他的身躯里缓慢流淌,季九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一切,甚至隐隐猜到,这药丸可以将自己的身体定性于此,自己再也不会回到玄剑身体之上。
想起了那些可怕的记忆,季九的眼睛微微湿润,然后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轻了几分,似要飘将起来。
紧接着,他发现这并不是幻觉,亦不是错觉,而是体内流转的药力,正在不停地涤洗着所有的浊垢与污秽。
那是一种似幻如真的感受,药物所释放出来的味道,仿佛变成了某种真实的气体,从他的毛孔里缓渗而出,慢慢地包融了他整个身体。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一片羽毛,就要飘出崖洞。
可是就在此时,不知道来自身体的哪一出,或者是来自天际,一道巨大的力量无中生有,传了出来。
崖洞内迸发出一声极沉闷的响声。
强大的力量震的他牙关骤松,五官震雪,
轰的一声,季九的双脚在坚硬的地面上踏出一个深坑,腿上的裤子尽数碎成蝴蝶飞去,腿骨一阵剧痛,似乎断了。
烟尘弥漫间,季九飘向空中的身体,就像是被一掌狠狠拍向地面的皮球,骤然一滞,然后泄了所有的气!
无数骨骼在他的身体里面发出了吱吱的响声,像是在重组,又像是在加固,酸胀的肌肉早已失去了对骨骼的所有控制,下一刻,季九像是一只跳虫一样,在山洞之中四处乱串,毫无任何规律可言。
没有一处不传来疼痛的季九甚至昏死了过去,任由身体在崖洞内横冲直撞。
站在崖坪上的老人眼睛一直看着崖洞内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季九打开药瓶时的担忧,到吃下药丸时的忧心忡忡,再到最后时刻的平静,似乎说明了所有的问题。
老人耳边不断传来轰隆声,但是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担忧,他安心的坐在崖坪上,喝着手中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酒,悠然自得。
季九醒了过来,迎接他的是松软的泥土,以及身上传来的无尽痛楚。
自己吃了药,自己没有死,这个事实让他生出无穷信心,同时也生出很多惘然和恐惧,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应该怎样走。
淤泥虽软,可是季九身上依旧有很多骨头折断,但真正的痛苦并不是肉身上的伤害,而是来自肉体上每一寸肌肤都传出来的痛楚。
这种痛楚从他身体各处喷涌而出,变成了无数把锋利的钢刀,不停地刮着他的骨头,切削着他的肌肉。
而药丸里蕴藏着的灵药气息,则是不停地修复着他骨头上的裂口,肌肉上的断络,滋润着他的生机,把他变成人该有的模样。
这是不断破坏毁灭又不断修复重生的过程,极为痛苦。
昏迷时倒无所谓,此时醒来之后,这些痛苦便成为了最真切的存在,季九的脸瞬间变得雪白一片,一声极为凄惨的嘶吼,从渗着血的牙齿里迸将出来,在山崖间传的极远。
因为痛楚太过剧烈,季九险些刚醒过来,便再次昏迷过去。
又是一声惨嚎,季九向着身旁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重重撞去,硬生生撞断自己的一根肋骨,用新鲜的疼痛压制住其余的痛苦,在昏迷前的那刹那,争取到片刻时间,敛神归意,盘了个散近无形的坐姿,开始冥想疗伤。
时间缓慢地流逝。
季九脸色苍白,衣服上的血水早已凝固,他坐在与你之上,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式,胸膛毫无起伏,仿佛已经没有了呼吸,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死了很长时间的尸体,然而在他的体内,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新的气息与老的气息互相冲突,更迭。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连那个坐在崖坪上的老人都失去了耐心不知道去向了哪里,季九的身体微微颤抖,哇的一口喷出血来。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泛着血腥味道的空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温柔的光透过落下的瀑布射进崖洞,带来了一丝金色。
这个清晨,就连阳光似乎都温柔了许多。
落水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似乎在告诉看它的人,自己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季九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似乎变了模样,如果说之前的世界是黑白无序的,那么现在一定便是彩色的。这样充满了乐趣充满了生命力。
他慢慢的向崖洞口走去。
伸出了手,与之前情况不同的是,他的手竟然直接触碰到了流下来的瀑布。
感受到了瀑布上传来的凉意,季九竟然舒服的长舒了一口气。
他迎着阳光,纵身一跃,离开崖洞。登上了崖坪,看见了那个坐在草亭上的老人。
“老先生。”季九对着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这鞠躬中包含了自己对有仙山的所有感激。
“起来吧。不需要感谢我什么。记得你的诺言便好。”老人没有回头,清晨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的极长,像极了一柄出鞘的剑。一柄经历了世间沧桑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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