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这样放他回城?”老太监似乎有些不太理解大汉天子的意思,跟在中年皇帝身后,小声的问道。最新最快更新
这个常年伺候刘继祖的老太监,知道皇帝心思,明了朝堂变化,但是这一次他却看不懂皇帝的手段了。
“哦?照你的意思,我应该在中京杀了他?”中年皇帝下了早朝后并未急着换下隆重的朝服,而是疾步的向着御书房走去。
“老奴觉得事已至此,无须再掩藏什么了。”老太监声音细的不得了,但是却依旧恭顺不已。
“那你觉得中京还有人可以杀的了他?就凭御修团楚淮衣那群废物?”中年皇帝极好的心情似乎被楚淮衣三个字所激怒,花重金所养的御修团,竟然连一个修行者都杀不了,这怎么能让他不痛心。
“想要留下林忌,御林军应该可以做到的。”老太监思付着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这话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名臣子,恐怕刘继祖便要勃然大怒了,可是偏偏是这位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太监说出,反而多了几分忠诚的味道。
他放慢了脚步,挥手让身后的人与两人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之后说道:“朕不想背上这个枉杀忠臣的恶名,如果真的在中京拿下他,那天下人能不知道武侯的似朕也参与在其中呢?”
他伸手搓了搓眉角,然后继续说道:“镇西军太弱了,除去骑兵不说,就连顾堂引以为傲的步兵与林家军相比也略有不足,你让我拿什么对抗愤怒的沧海城?再说沧海城终究还是我的沧海城不是。
“他林忌当得好世子,却不见得当得好侯爷。不如借大莽的手消耗掉林家军的精锐,等到镇西军强大之后再接手沧海城,这样岂不是更好一些么。我已经等到了他死,再等几年又算什么。”皇帝紧皱的眉头在说完这些话有略显明朗,然后他回身看了一眼刚刚离开的大殿。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林忌这孩子的,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却不乏刚烈的性格。”
老太监垂首挽手于胸前,没有答话,他知道陛下并没有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什么。
“只是他生在了林家,便注定了我容不下他。”
“皇后似乎也比较喜欢林忌。”老太监终于适时的插上了一句话,皇帝的身子猛然一颤。
“女人啊,只懂得看脸。林锦荣第一次带他入宫的时候他才四岁,那时候便生的个可爱模样,我的这些不争气的儿子们竟然都被他比了下去。却没想到是几年过去了,这个家伙却是长得越来越漂亮。就是连那入云阁的头牌说不定也比不上他。”大汉皇帝像是在和老太监唠着家常,丝毫没有一丝在决定一个人生死的紧张氛围。
“林忌这次在玄剑山上越境杀了玄剑门掌门玉遥子的关门弟子,恐怕修行界已经无人敢轻易对他下手了。”老太监不抬头,伸手推开了御书房的门说道。
“我没有指望修行界太多,很多事情还是自己做比较好。你告诉卫沭阳,不必再派人跟着他了,放他回去,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便要去找大莽麻烦了。翁蚌相争,渔翁得利。我更愿意做那个渔翁。”刘继祖在书案上奋笔疾书。
老太监收好皇帝写的纸条,小心的放入怀中,急步的离开了御书房。
皇帝将手中的细毫,挂在一侧的笔架上后,长舒了一口气,倚在了柔软的丝绸靠枕上,也许是太累,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离中京约有千里地的南方,那座极大的沧海城里终于下起了冬季的第一场雪,雪势极大,鹅毛般的雪纷纷洒洒地落下,沧海城的大街小巷就像是铺了一层纯白的祟毛毯子一般,而那些备着暖炉的宅屋之上雪却积不下来,露着黑色的檐顶,两相一衬格外漂亮。
在沧海城的西方有一方四季常青的草甸,而在草甸中间则是一座极高的瞭望台,从城门处便能远远看见那座其实更像是一座塔的瞭望台,瞭望台因武侯的一丝执念而建造,林锦荣生前若无大事则,每天都会来者塔上走一遭,整个沧海城只有在这塔尖才能看到沧海城的全景,而林锦荣每当看到这些便会变得异常的开心。
瞭望塔四周也由瓦片蒲城,那些瓦片纯正黑色要比民宅的黑檐显得更深一些,那些较高层的塔尖之上挂霜披雪,与远处一片素裹的东竭山和谐地融为一体。
在这瞭望塔的脚下,有一个极为热闹的二层阁楼,虽然大雪纷扬,却是依旧门庭若市。不时便有人进入其中。
但是大家竭尽肃穆而进入,肃穆而出,有的人甚至在眼睛中留下了几行晶莹的泪花。
这座阁楼的门前挂着一块楠木牌匾,上书四个大字:“亦清画阁。”
而在这四个大字的右下角则写着一行小字,上书“林锦荣提。”
这画阁的主人乃是大汉或者说世间有名的水墨画家,柳亦清。
世人传言他的一副水墨画,在外面已经炒到了千两银子,更有甚者竟然有人说在北秦王宫的御书房中就挂着一副柳亦清的万马图,听说北秦王甚是喜爱,想要托人求它再画一幅,却被他严厉拒绝。
原因并不是他不愿意为北秦王画此万马图,而是他并不想在此时画这个万马图,换句话说便是他没心情。
面对如此让人尴尬的回复,北秦王竟然没有生气,而是再次遣人送来了一个份厚礼,一表自己的欣赏之意,从此“沧海亦清”的名头一飞冲天,便如军旅中武侯林锦荣的名头一样响彻世间。
而柳亦清也极为受沧海城人喜爱,所以为了报答沧海城人,每当有新画面世,则会悬挂在画阁内展览三日。
今日的“亦清画阁”中只挂有一副画,一个人在城的背影,或者说是一名将军站在城头的背影。
柳亦清虽然只画了一幅背影,但是走进画廊的人却都一下子便认出了这个他们熟悉无比的背影。
所以起初走进这间画廊的沧海城人,皆是带着观赏之意去,却带着怀念之意而出,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了柳亦清的画廊中展出了一副武侯的画像,所以到了最后更多的人则是朝着武侯的名字而来,这画展竟然变成了一场**裸的悼念。
本来便压抑无比的沧海城竟然因为这幅画再次陷入了谷底。
大雪没有想要停下的迹象,但是却不如起先那般猛烈了,不知何时咱画像展出的第三日晌午,在“亦清画阁”的门口站着一个女子,就这般愣愣的看向画阁。
那女子生的极美,一身白衣站在雪地之中,竟然如同仙子一般,出淤泥而不染,若她说自己不食人间烟火,想必也会有大部分的人相信。
她就这样的站在那里,没有理会行人的异样眼光。
那些沧海城的平民看惯了世子俊如女子的脸蛋儿后再看着女子竟然也啧啧称奇了起来,不知不觉间,那略显拥挤的亦清画阁门口竟然就这样为她腾出了一个地方。
那女子右手持剑,并未再向前前进一步。
她略带好奇的目光越过人群,穿过风雪,落在了那个被世人传颂的人的背影之上,竟然一下子便愣在了原地。
她似乎明白了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人愿意冒此严寒大雪,只为了见着画像中的背影一眼。
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那个声音打破了寒冷的温度,停在了他的左耳边,如同冬季里的一道暖流,他说:“师姐,我们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