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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有子无谋》第753章 落泪断绝大火离开(4)

作者:乃乃 字数:9534 书籍:重生之有子无谋

  冷。

  很冷。

  极冷。

  寒冬腊月之冷。

  冰天雪地之冷。

  撕心裂肺之冷。

  肝肠寸断之冷。

  血脉至亲成为生死仇离……

  之冷。

  冷得全身血肉皆是变作了僵硬泥土,犹如泥人木偶,没有半点生气;冷得所有思绪也全是来来回回的回放着很多年前的一幕,像是那样一个场景,是烙印在最深重的记忆之中,无论如何都抹除不去。

  抹除不去,消湮不去,那便化作了最致命的毒,最绝望的伤,潜藏在身体最深处,侵袭着四肢百骸,腐蚀着五脏六腑,折磨着一生一世都无法将其丢弃遗忘。

  是了。

  怎能忘记?

  明明记得那样深刻,记得那样牢固。

  那一幕里,遥远记忆之中的蔚蓝天色已然被重重血色覆盖,入目全是猩红狰狞的尸横遍野。汝阳侯府里最好的云水小筑亦是被熊熊大火所笼罩,赤红的火焰在风中摇摆着狂舞,叫嚣出滚滚灼人烫热,极尽一切的燃烧着其所能燃烧的所有,烧得人的眼睛,都是变得通红,似是能滴下血来一般。

  便在这么一个让人几乎要窒息的场景之中,有那么一道素白与血红交织着的纤细影子,站在那血色天空之下,立在那烈烈火海之间。

  血色天光映照得她脸容艳红清艳,赤红火舌在她的衣裙身体之上跳跃舞蹈,她长长乌发和火焰一起在风中飞舞,她身体血红,她脸庞血红,就连她的眼睛,她的手指,也尽是血红。

  一片茫茫血红之中,他眼睁睁看着她,少女缠连着粘腻血丝的手指抚上尚还未显怀的小腹,姿态温柔是初为人母最真实的情怀。

  父亲。

  她说,你要有第一个外孙了。

  她说父亲,你开心吗?你一直都说你只有孙子,而没有外孙,如今我怀了孩子,你很快就会有第一个外孙了。

  她说,你是不是很高兴?

  少女笑容是那样的温柔,声音也那样温柔,她抚摸着肚子里自己的孩子,动作也是那样温柔。

  然而这样的温柔,看得人眼疼,看得人身体也是要禁不住的颤抖起来,恨不能立即上前去,撕裂她这样温柔的伪装,然后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在这温柔之下,潜藏着的到底是怎样的蛇蝎心肠,到底是怎样的佛口蛇心。

  可是,不等来到她的面前,将她这笑容给狠狠击碎,就见她的身体,终于是被熊熊烈火吞噬。

  火焰在疯狂的灼烧着她的身体,她皮肤崩裂开来,新鲜的滚烫的殷红的血从她身体各处流出,她的笑容倏尔变得十分讽刺而凉薄,好似这烈火灼伤了她身体的同时,也灼伤了她一颗早已千疮百孔陷入深深黑暗泥沼之中的心。

  身体在被火海吞噬,她声音亦是变得破碎而嘶哑。

  她说,父亲,你真的要打掉这个孩子啊?你不想要外孙了?

  他当时……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他哪里来的外孙,那是个野种,不是他的外孙。

  其实,他最想说的是,他不想打掉这个孩子,他想要这个外孙。

  真的想要。

  很想很想。

  想得骨头都疼了,血液也凉了。

  疼得看着她笑得更加讽刺,凉得听着她说得愈发锥心。

  火苗不断的舔舐吞并,她的头颅似是要和身体分离开来。数之不尽的鲜血从她身体里流了一地,她低下头,修长的颈子上有着血痕在不断的蔓延,她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说,孩子,你外祖父不认你呢,外祖父说你是野种,不认你是他的外孙呢。

  既然不认,那是不是,也就没有生出来的必要?

  所以才要打掉,所以才要抛弃,所以才要杀死。

  所以一切一切的情怀,终于是在那样一碗漆黑药汁之下,彻底泯灭,连头发丝儿的那么一点点,都是不曾留下。

  明明是这样小的一个生命,明明是这样亲的一个孩子。

  为什么你不认呢?

  为什么你要害死它呢?

  她重新抬起头来,容颜已经出现一道道的裂缝,她的神情她的笑容在血色火海之间变得支离破碎。

  她的身体就这样怦然破碎开来,她那尚未显怀的肚子,也是在裂缝的蔓延之下,一点点的碎裂。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身体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所有的五官轮廓皆是消散。而他一直都在期待着的那个孩子,也是伴随着母体的破碎,从而化作一滩血水,从她血肉之上流到他的脚边。

  殷红的粘稠的血水沾染上他的身体,有婴孩嘶哑的哭声响起,冲进他的耳膜,疯狂的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他听见那婴孩在嘶喊,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嘶喊犹如魔咒,不停的在他耳畔响起,我是你的亲人,我是你的外孙,我是你亲生女儿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为什么要杀我?

  婴灵的嘶喊声声好似刀刃,一刀一刀的狠狠洞穿他的心脏,将他冰冷的心脏刺伤得再也拼凑不起。他能看到那一滩血水流到自己脚下,顺着自己的双腿便蔓延了上来,血水所过之处,皮肤瞬间溃烂,骨头也瞬间破碎,婴灵嘶喊伴随着真正彻骨的疼痛,遍布了他的全身,他眼前彻底变得鲜红,所有的意识在瞬间变得分崩离析。

  直至变得溃散,直至变得消亡。

  直至变得什么都再感觉不到,也什么都再听不到。

  像是一缕清风,吹来吹去,到了最后,不知不觉的,便散去了。

  他以为,自己这便要死了。

  然而,死,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么?

  真正的死亡,即便是堕入阿鼻地狱之中,也根本享受不到的。

  地狱,那从来都是只有着无边无际的折磨,鬼风阵阵,哭啸阵阵,是所有失去了躯壳的魂魄最惧怕之地。

  那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太阳,没有月亮。

  有的只是漫无边际的血海,有的只是不见天日的阴暗。

  父亲。

  混沌苍茫之中,一片漆黑阴冷,他听见她又说,父亲,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又有那婴孩的哭声在耳边继续响起,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说你对不起我,你下地狱也是罪有应得。

  婴孩哭喊你要杀我,我要你永生永世尽受阿鼻地狱之苦。

  一道声音接一道声音不停的响起,他恍惚着,他迷茫着,他痛苦着,他悔恨着。

  然而这一切,有用吗?

  他扪心自问。

  此刻他身在地狱,那么她和她的孩子呢?

  她和她的孩子早已先他入了地狱,并且还是他亲自送进去的。

  地狱里这样冷,这样寒,她和孩子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一定很不好受。

  所以啊,才要将他拖进来,要他陪着他们一起享受,如此,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是么?

  他闭上眼,微笑。

  嘴角有血,慢慢流淌。

  殷红,夹杂着些许乌黑。

  毒已入骨。

  恨已入骨。

  骨肉之亲,生死相离。

  这种痛,比一千刀的凌迟还要更苦。

  侯爷,侯爷……

  恍惚之中,好似有谁在耳边不停的呼唤,声声入耳,听得他濒临破碎虚无的意念,慢慢的清醒,慢慢的清醒。

  侯爷,侯爷你醒醒,侯爷……

  呼唤声不停的响着,在无边黑暗中凝聚成最耀眼的一线灯火,他摸索着靠近,终于睁开眼。

  那一瞬间

  无边黑暗倏然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下午还显得明亮的天光,以及一张苍白带泪的脸。

  “侯爷,你醒了。”

  目前楚家里唯一还算得上是完好的赵氏正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看他果然是睁眼醒来了,赵氏又喜又悲,禁不住便泪如雨下:“侯爷,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

  楚玺睁眼看着她,分明是能看清楚的,但却又觉得有些模糊,是毒素所造成的后果。

  他不由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得似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云裳呢?”

  见楚玺一醒就立即问起楚云裳,回想起之前亲眼目睹的那一幕,赵氏面色倏忽变得更加惨白。但还是定了定神,回道:“七小姐在安排客人们离开。”

  他昏倒之前楚云裳就说要着手处理侯府的事,现在也还在安排着,看来他昏迷的时间不长,想来应该只有一刻钟左右。

  “其他的人呢?”

  他又问,想要就着赵氏的手坐起来,然腰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稍稍动一动便是极疼,他便只能仰躺着,左半边身子也还要微微斜侧,以免靠近腰眼的那个伤口被压到。

  赵氏怕他这样躺着不舒服,伸手在他头下又垫了一个薄枕头,然后道:“都请了大夫在疗伤看病,于岚她们也被控制住了,没再闹起来。”

  这样啊。

  他闭了闭眼。

  居然就这样停手了,这么快就息事宁人?

  这不像是她的风格。

  她之所以会这样大方的安排宴会后续,应该是如他之前所想的,她是要准备关门放狗,不想在人前那样有所顾忌从而不能放开手去做,她才难得这样大度一次。

  对于他们来说,尤其是对他而言,她的温柔,她的大度,她的好心,全是为了下一次更深重的打击的到来,从而做出的铺垫。

  他们曾经那样对她,她不要了他们的命,就已经是仁至义尽,所以,不管她手段怎样,慢慢的折磨也好,一浪接一浪的报复也罢,终究他们只能受着。

  等受过了,她报复得痛快了,她便能和楚家老死不相往来,不会再如何对付他们。

  所以,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

  等她报复慢慢到来,等她某天对楚家彻底失了耐心,她就会真正的停手,他们也将获得真正的救赎和安宁。

  想到这里,楚玺皱了皱眉,疲惫道:“等她送走客人,让她过来一趟。”

  赵氏握了握手心:“侯爷可是担心,云裳还会再做出什么来?”

  “不是担心,是她绝对会继续。”楚玺脸色苍白,唇色也是白的,“你以为她会这样善良?你别忘了,她今天对我们做出来的,不及当年我们对她千分之一。”

  赵氏听了,手心握得更紧。

  然赵氏却深切的明白,侯爷说的话,是再正确不过的。

  楚云裳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看似心狠手辣,看似心胸狭隘,实则却只是针对他们这些人,她对外人的态度还是很正常的,对人对事都是处理得游刃有余,她只对楚家这样。

  或者说,她只对她的仇人这样。

  否则,和她划不来的人那么多,和她针锋相对的人也那么多,为什么她独独只对付她的仇人?

  这确实是爱恨分明,让他们怕得厉害,却也对她指责不了半句。

  做错了,就要受着,因果循环,这只是命而已。

  于是赵氏便点头应承了:“好,我这就去让人找她。”顿了顿,改口,“算了,这个时候,还是我自己去找她吧。”

  说着,服侍楚玺喝了杯水,起身便要出去。

  楚玺这时候才抬眼看了看。

  这里却不是听风小筑了,而是他书房所在的院子。有时候他处理公务太累,不想动身去赵氏或者妾室那里休息,索性就在书房旁辟了个房间,当做是睡觉的地方。

  显然听风小筑那里因着之前的动乱,短时间内还没来得及打扫干净,赵氏就让人将他带到这里来躺着。

  至于其他受伤的人,则也是安排在了各处,尤其是楚于岚楚元翘和楚未琼三个,专门分开来请大夫看病,以免谁突然魔怔了,带动其他两个也一起魔怔,然后又造成之前的惨事。

  目送着赵氏离开,楚玺躺在床上,眼眸微瞌,似是在闭目养神,又似是在想着什么。

  他想了很多。

  想了很久以前的事,也想了今天才发生的事。

  零零总总,他全认真的想了个遍。

  然而最终,等他想起莫青凉走的时候所说过的那句话,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要这样对付他曾经最疼爱的女儿,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唇角动了动,笑容苦涩,却又带着不为人知的一点疯狂。

  莫青凉知道很多。

  他也知道很多。

  其实莫青凉不说那句话也无所谓,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他也是会强硬的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和其他人将楚云裳折磨至死。

  只要楚云裳不死,一切都好说。

  只要她不死

  她若死了,一切就都没了。

  说楚天澈才是楚家的未来,但其实,楚家真正的未来,是维系在了楚云裳的身上。

  但这个秘密,楚云裳并不知道,准确来说,是她知道的秘密里,并没有包含这一个,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毁了整个楚家,她并不知道楚家之于她,她之于楚家,互相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楚家真的毁在她手中,等有朝一日她得知了莫青凉所说她不能死的背后秘密,她就会明白,她毁了楚家的这个举动,其实,是有多么的愚蠢……

  只是,这个秘密,并不能被她知道罢了。

  楚玺还在想着,就听推门声,轻轻响起。

  他抬眼一看。

  这才发现,原来他这一出神,居然是快要到了傍晚,太阳已经要下山了。

  房门被从外推开,阳光照射进来,没有之前的耀眼了。

  还算柔和的光线之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除去了满身血腥味的楚云裳走进来,面色是一贯的平淡清冷,好似今天所发生的事对她而言,并不能让她心境产生如何的波澜。

  她进了房间,身后没有任何人。

  她把门关好,才朝楚玺躺着的床榻走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父亲。”

  “你坐。”

  见她来,他神态也是平静,似乎也并不为她今日所做的事感到如何的愤怒恼火。

  于是她就在床边捞了把椅子坐下,她竟连亲密一点,坐在他床边都不肯。

  楚玺没说什么。

  等到她坐好了,他抬眼看她,视线所及的她也和赵氏一样,能看得清楚,但隐隐有些模糊。脑袋也还是晕眩的,是她亲口跟他说的他被人下了毒,一年里没有她为他扔掉投毒物品所造成的后果。

  不过模糊归模糊,晕眩归晕眩,他还是能看见她的。

  “你接下来,还准备要干什么?”他直截了当的问,半点废话都不多说,“外人都已经走了,你今天晚上,是准备对付谁?”

  今晚要对付谁?

  楚云裳听了,笑了笑。

  她已经做好要离开侯府的准备,她本人要离开侯府,哪里还能亲自出手再对付谁?

  再者,今日达成的目的,已经很让她满意了,毁容的毁容,受伤的受伤,她已经心满意足,不想再怎样继续了。

  “不对付谁。”她也直截了当的回答,答案却很出乎他的意料,“我不对付你,我也不想对付其他人。我现在来,只是想跟你说一句话。”

  说了这句话,他就会让她离开侯府了。

  他听了,心头一跳。

  莫名有种预感。

  她要和他说的这句话,绝对是能让整个楚家都要掀起滔天巨浪的。

  果然,她俯身凑近过来,附耳轻声说了几个字。

  这几个字一说,楚玺眸中神采立即一凝,苍白的面色,也是陡然变得肃穆了起来。

  等她说完了,直起身来坐好,他目光已然变得犹如刀刃,锋锐到了极点,刺在她的身上,恍惚都能让她感到疼痛。

  他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楚云裳目光奇异的回视着他,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这个?”说着,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父亲,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认真考虑好了再回答我。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朝一日,我找到了喻儿的亲生父亲,你觉得,我是让喻儿和他相认呢,还是和他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本来父女两个还是在讨论她刚才说的家主印信上的图案,乃是鹓鶵育九雏之中的孔雀,但她突然转到楚喻亲生父亲这么个话题上,两个话题分明是没有什么联系,可这个时候被她一齐说出来,楚玺就算再是糊涂,也不会不明白,这两件事里,绝对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她没见过楚家的家主印信,却知道印信上的图案,乃是九雏之首孔雀。

  她现在又直接说喻儿的亲父。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难道孔雀图案,是她从喻儿亲父身上得知的消息?

  可若是如此,为什么从来都没见她说过喻儿的亲父?

  虽然很想立即知道这两件事背后的联系,但楚玺皱着眉,却还是依她所言认真的思考了,方才答道:“看看对方品性如何,如果品性好的话,自然是要相认的,你总不能让喻儿一辈子都没父亲。不过……”他又往其他方面想了想,“具体还是要看对方情况,无缘无故多出来个儿子,任谁一时之间都很难接受。”顿了顿,终于是说出她最想听的一句话,“最主要的,还是看你和喻儿的态度,你们不想认,那就谁都认不了。”

  楚云裳听了,难得对他的回答满意了一回。

  至少这样的回答,算是他站在了她和喻儿这边给出的答案。

  这大约算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会为她和喻儿着想。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要不要让喻儿和他亲生父亲相认,这点,是要看我和喻儿的态度,而非对方的态度。”

  她将他的回答给简要的说了,他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确定这的确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她也是点了点头:“很好。”

  接着便伸手摸了摸脖子,便将脖子上一直都在戴着的一个东西,给取了下来。

  楚玺看着她的动作。

  她取下来后,将东西递到他面前,眸光凝固般的盯在他身上。

  “如果,有这个东西的话,你觉得,认不认回喻儿的亲生父亲,真的是要看我和喻儿的态度吗?”

  楚玺听着,仔细看向她手中的东西。

  她戴着的不是别的,正是用简单红绳串起来的一块玉牌。

  这块玉牌和楚玺交给楚天澈的家主印信一样,都是通体呈金红之色,乃是十分罕见的东huáng珠。

  不过不同于家主印信的椭圆形状,楚云裳取下来的这块玉牌,小上很多,也扁了很多,是将一整颗东huáng珠给分成了几份后的样子,上面以不同于神州大地上的常见文字刻了些许字体古怪而神秘的铭文,铭文正中心,则正正还雕刻了一个图案。

  便是这个图案,让得楚玺,瞬间面色大变。

  因为那个图案,不是别的,正是降生了鹓鶵的fènghuáng

  fènghuáng自阴阳,是以能和龙一样,龙生九子各有所好,fènghuáng便也降生五胎,其中鹓鶵又育有九雏,同龙正正相对。

  而九雏之中,孔雀为首,同时也是九雏之中最美的,是继承了fènghuáng最多最好的。

  然孔雀生来凶恶,能吃人,所以九雏里,孔雀其实是很让凡人敬畏的一种存在。

  分明是极高贵的,偏生性恶,这就让得孔雀在一些人眼中,代表着的含义,很是巧妙。

  完全可以将孔雀给当做最正统的一脉嫡出,但这一脉嫡出可能因着这种那种的缘由,并不为人承认,这才被赐予了刻有孔雀图案的家主印信,以此来表明这一脉嫡出的身份,但却拒绝承认这一脉嫡出是属于本家的。

  这就是楚家家主印信的来由。

  楚家的先祖,是某一个地方里的嫡系后代,只是不被承认,这才自行创建起了楚家,让楚家传承了这么多年。

  但楚家传承归传承,楚家真正的秘密,并没有被楚家的先祖说出口。

  不过这个秘密,等楚家传承到了大周朝第一代汝阳侯的时候,终于是被查探了出来,这才有了这么一枚家主印信,被当做是比传家宝还要更加重要的东西,什么都能丢,但唯独不能丢的,就是这么一枚家主印信。

  只要摸清了家主印信所隐藏着的秘密,那么楚家这一脉不被承认的嫡系,有朝一日,就能重回本家。

  而这个本家,指的自然就是降生了鹓鶵的fènghuáng。

  fènghuáng。

  fèng鸣城

  这就是当年老侯爷能在fèng鸣城人的帮助之下,于懿都郊外建立起水下秘密基地,想要借此危机整个慕氏皇室的原因。

  楚家,是和fèng鸣城,有着莫大关联的

  所以楚云裳才会将当初那个男人留下来的fènghuáng玉牌,拿出来给楚玺看。

  她这是向楚玺表明,她不仅知道楚家最深层的秘密,她也知道楚家的来源。

  楚家来源这件事,她自己知道还好。

  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尤其是被皇室之人知道,那指不得楚家要被宏元帝如何的对待。

  宏元帝本就已经因为老侯爷当年创建起来的水下秘密基地,感到十万分的忌惮。倘若宏元帝若是知道了,原来自己忌惮着的楚家,居然还和fèng鸣城有着这样密切的联系,那以宏元帝未雨绸缪的帝王手段,能不会寻个莫须有的借口,将楚家给直接一网打尽吗?

  fèng鸣城在高层人员眼中,地位是十分的高高在上,城中人能力也是十分的神秘强大不错,但fèng鸣城毕竟是fèng鸣城,fèng鸣城若是想插手神州大地,不知是要让多少人恐慌

  所以宏元帝手中掌握着乌子,凭借着乌子来和fèng鸣城的人打太极打了这么多年,彼此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但这个相安无事,却是要建立在fèng鸣城人没有做出什么太大动作的基础之上。

  否则,就好比之前,明知道九方长渊是fèng鸣城九方家族的少主,可宏元帝却还是下令,违者杀无赦,摆明是已经做好要和fèng鸣城撕破脸皮的准备。

  连九方家族的少主都不放在眼中,又何况楚家这么一只孔雀?

  楚家来自fèng鸣城,这事要被宏元帝知道,宏元帝绝对会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抄家

  到那个时候,楚家没有毁在楚云裳手里,却是要毁在宏元帝的手里了。

  “这是喻儿的亲生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楚云裳不紧不慢的扔出一个重磅炸弹,将fènghuáng玉牌往前再递了递,好让楚玺能够看得清楚上面的铭文和图案,确定这块玉牌,乃是绝对的真品:“他是fèng鸣城的人。父亲,你应该知道,持有着这个东西,一方面是代表了fèng鸣城人的身份,一方面是凭借着这个能够自由出入fèng鸣城。他是fèng鸣城的人,那么父亲,你觉得,我和喻儿,要不要靠着这个去fèng鸣城找他,然后认出他?”

  她嘴上虽这样问着,然楚玺却是明白,她要问的,根本不是她和楚喻要不要同对方相认。

  她正要问的,乃是楚喻的亲父是fèng鸣城人,那么作为她的父亲,作为楚喻的外祖父,他对他们母子两个的态度,究竟该如何?

  今时不同往日,她现在拿出这样一块玉牌,表明楚喻亲父身份的同时,也是表明,既然这是楚喻亲父留给她的,那就说明,楚喻亲父对她是有着那么一种让她随时可以去fèng鸣城的意思,她随时可以凭借着这枚玉牌,拥有着fèng鸣城这一大靠山。

  那么,有了fèng鸣城这样的靠山,他这个当父亲的,还能像以前那样,将她牢牢地控制在手中,想用她为楚家谋取怎样的利益,就为楚家谋取怎样的利益吗?

  而她是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才能将这么一枚玉牌,放到他的眼前?

  能让她展现出fèng鸣城这么一个底牌,她想要的,究竟是多么让他难以接受?

  “你到底想怎样?”

  他目光死死盯在她手中的东huáng珠玉牌之上,盯着那一只展翅欲飞的fènghuáng,本来就通红的眼睛,当即变得更加的通红。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道:“把你的条件说出来,我考虑一下。”

  楚云裳道:“断绝你我之间的父女关系,从此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断绝关系。

  各不相干。

  他听着,脸部肌肉,猛然抖了抖。

  他好似是非常不可置信一样,猛然抬眼看她,手也是从被褥下伸了出来,瞬间叩住她的手腕,他说出来的话更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崩出来的一样:“你,再,给,我,说,一,遍?”

  她像是丝毫感受不到他钳制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只寸步不让的看着他,将自己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我说,断绝你我父女关系,从此生老病死……各不相干”

  这一回的语气,比起之前,要坚决上不少。

  这样坚决的口吻,听在他耳中,恍惚比她之前在他面前说出的种种锥心之言,还要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他看着她,视线陡然又变得模糊了起来。他听到自己嘶哑着嗓子问她:“你就这样恨我?恨到连父女关系都不要再继续维系下去?”

  恨?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笑了笑。

  “早在你要我打掉喻儿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彻底断绝了,如今我只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摆到明面上说了而已,我以为,你应该早就已经料到,我会和你说这些话。”

  她笑着,似是笑得十分讽刺,又很解气,但那一双眼睛,却如很多年前一样,盛满了死气沉沉的暗寂,半点神采都无。

  “难道你以为,你对我和喻儿做过的事,我真的可以因为你是我父亲,你生我养我,我就可以将那么多的痛苦给无视,一边好好伺候孝敬你的同时,一边还要继续接受你带我和喻儿的伤害?父亲,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我生喻儿那天,姨娘遣给我的人差点害死喻儿,这根本就是你默许的;我和喻儿回京路上,遭遇的那两批杀手,也是你默许的。”

  至于参加春日宴回城路上遭遇的第三批杀手,楚云裳从慕玖越那里得知,这请动了血狱堂银面杀手的人,却不是楚玺默许的了,而是月非颜。

  不提第三批杀手,只提生产那日和回京路上的两批杀手。

  楚云裳难能会笑得这样悲哀,眼中没有任何神采,没有任何光亮,她的世界早在他的手中分崩离析:“父亲,我千辛万苦从懿都前往敏城找三哥,好不容易怀胎十月,终于能将孩子生下来,可你让人做的,却是什么?你居然让喻儿刚生下来,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你就默许人要将他从我面前带走,然后呢,然后你就会让人直接害了他,让我从此大病不起。”

  “回京路上,要不是有九方在,父亲,你觉得,我和喻儿真的能活下来?血狱堂啊,父亲,你怎么就能容忍姨娘请动这样的杀手来害我和喻儿?你连见到喻儿都还没有,你就已经对他如此狠心。父亲,他只是个孩子而已,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连活下来都不被你允许?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家,没有母亲,连你这个父亲我也早就没有了,我就只有喻儿而已,可你为什么,他出生那日,你想要害死他便罢,他都长那么大了,你还是想要他死?”

  “难道你儿子就是你儿子,我儿子就不是我儿子了?他是我生下来的,他身上也流有你带给我的血脉,他是你的亲外孙,他是你第一个外孙,为什么你还没看到他,你就这样想让他死?啊?父亲,你告诉我,为什么?只是因为他是我和别的男人生下来的,他就得不到你的承认,所以你就想要他死,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说到这里,她有些激动了,眼圈都是变得有些红,眼中也是有着什么陡然波动了,隐约是泪,但她终究没有哭出来,只强行忍着,唇角笑容悲哀而又冷寂。

  “父亲,你看啊,这么多年来,你怎么样对我都好,我从来都是一句话都不会说,因为你是我父亲,养育之恩大过天,我真的不会恨你。可是喻儿,唯独喻儿,你这样对他,你让我这个当母亲的,情何以堪?”

  她笑着,眼中泪意终究还是凝聚了起来,她几乎从未这样面对过他:“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父亲。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女儿,你生老病死,我都不会再回来。”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说到没了声,慢慢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发现他的手还是死死叩着她的手腕,她收敛了所有表情,泪意尚未褪去,她却面无表情,十分冷静的伸出另一只手,将他死死攥着的手指,给一根根的掰开。

  他毕竟是个老人,力气再大,也比不过她这样的年轻人。

  手指被掰开来,她不再看他,转身便走。

  然而,便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沙哑着开口。

  “你再敢走半步,我立即就以家主的身份,将你和楚喻施以浸猪笼的惩罚”

  她听了,果然脚步一顿,身体也是随之一滞。

  旋即慢慢回头看他。

  看他还是躺在那里,一双通红的眼睛,此时竟变得十分凛冽而绝情,记忆之中那会温柔宠溺笑看着自己的父亲,当真是彻底的远去,她眼中的泪意,终于还是没能克制得住,化作一颗颗珠子模样的东西,从她眼角,滑落而下。

  从滚烫,变得温热,再变得微凉,最后变得冰冷。

  好似浑身热血,终于变得沉寂凉薄。

  “浸猪笼。”

  她轻声说了一句,好似是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一样,语气极轻:“你就是这样对我和喻儿的。”

  他听着,不说话。

  但那微微颤抖着的嘴唇,却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狂澜。

  “你就是这样对你女儿和你外孙的。”泪水在流,然她表情却还是十分平静,甚至是冷静的,好像她根本没有在哭一样,“你总是说,我不肯放过你,我不肯原谅你。可是为什么,真正不想放过我的人,却是你?”

  浸猪笼。

  浸个一段时间,以喻儿的身体,绝对是连命都没有的。

  他就这样想让喻儿死。

  他就这样不想让喻儿活下去。

  “是我错了,我太高估你,我以为我拿出相等的代价,我就能换得你对我最后的好,至少我可以走得安心。我没想到,已经到了最后,你还是这样对我。”

  她说着,没有像他说的一样,就此不走。

  她转回头,脊背挺得笔直,似是永远也不会弯曲的松柏,朝前一步步的走了出去。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呵。”

  冰冷的泪从下颚滑落,滴坠到地上,晕染开小小的水花。

  她就这样离开。

  从此。

  一生一世。

  步入深渊,再不回头。

  楚玺看着她,看着她,看她一步步走出房间,看她一步步走向远方。

  从此。

  远方尽头。

  天涯海角,再不回来。

  ……

  晚间。

  原本还是十分安静的汝阳侯府,突然而然的,起了大火。

  起初还只是其中某一座院落烧着了,然而很快,东风做衬,这一场没有任何人去扑灭的大火,居然浩浩荡荡的,霸占了小半个侯府。

  火光燃了半边天,漆黑的夜空,都是被照亮,懿都里所有人都是清楚地看到,城北富庶区所在的地方,火光冲天,烟雾弥漫,鲜红的火舌不断吞吐着奢侈华美的建筑物,张牙舞爪着要毁灭其中一切的肮脏和血腥。

  “怎么没人去灭火?”

  “汝阳侯府的人呢?”

  这场大火烧了大半夜,烧毁了整整一半的侯府。

  等闻讯而来的官兵好不容易将火给扑灭了,准备去清点死亡人数时,却是发现,侯府里的人,不管主子还是奴仆,居然全被集中到了一座院落里昏睡着,并且这座院落的周围,满满当当的,全是水,很明显这一场火,是人为的,但只想烧毁侯府而已,并不愿意伤了人性命。

  待得将汝阳侯从昏睡之中叫醒后,这位老人看着眼前毁了一半的侯府,仍旧通红的眼里,终于没能忍住,落下泪来。

  他遥遥看向前方黑暗。

  那黑暗中,恍惚有着谁,正在回头,朝着这里,看上最后一眼。

  而后,转回了头去,再没了任何情分和眷念的,朝着更加黑暗的前方,缓步而去。

  渐渐的,渐渐的。

  于黑暗中消失,于黑暗中泯灭。

  不再回头,不再回来。

  生老病死。

  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

  ------题外话------

  楚玺,你的泪,是为谁而流?

  蠢作者表示,这章写得简直哭死,从这本书灵感诞生开始,到得今天中午,蠢作者一直以为,火烧侯府,应该是本书最大的爽点。

  然而我没有想到,真的写到这里,居然会是这样的。

  有得必有失,爽不了,只能如此,云裳的泪,楚玺的泪,终究是流出来,从此以往,各不相干。

  嗯。

  明天开始新卷,这样肮脏的侯府楚家,暂告一段落吧,新的旅程还在前方,或许等到终于回头的那一天,就会发现,过去的,真的就是过去了,没有什么是时间消磨不去的。

  也没有什么,是时间治愈不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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