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重生之有子无谋 第444章 传说中的前未婚夫(4)

《重生之有子无谋》第444章 传说中的前未婚夫(4)

作者:乃乃 字数:9415 书籍:重生之有子无谋

  “扑通”

  地上原本只浅浅一层血色的,可小丫鬟这么头颅一歪,身体斜斜一倒,竟还是让那为数不多的鲜血四溅开来,染得楚云裳本就殷红的衣摆,愈发的红了。

  凌乱不已的血色手印,毫无章法的鲜血溅痕,好似白雪之上血色张扬怒放,铺开一地死亡之花。

  这让她看起来好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索命修罗,可偏生她衣摆往上,还是素白澄澈;她的神情,也是平静而浅淡,并看不出什么特殊意味来。

  楚云裳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脚边的小丫鬟已经死透了。

  小丫鬟紧攥着她衣摆的手已经滑落下去了,她轻轻一动,血红与素白交织着的衣摆便旋转开来,漾出三分素净,七分血腥。她提着整理好的医药箱,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连半个眼神都没再给任何人,云淡风轻就朝屋外走。

  等快要出了屋子,方才漫不经心的开口。

  “今天天气不错。”

  说完,抬脚便走了。

  循着她的身影向外看去,顶头天空蔚蓝,日光正好,的确是个不错的天儿。

  温暖日光高高投射下来,她走在其下,是生活在光明之中的宠儿,而非来自地狱的修罗。

  偌大的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可所有人都是没敢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目送她离开,一个字都出不了口。

  等她走了许久之后,才有人敢凑近了,手指一探小丫鬟的鼻息,果然已经停了很久,身体也是在逐渐变得冰凉了。

  其实只瞎了眼睛的话,这小丫鬟想继续活下去,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难度的。

  但疼痛和心理之上的双重折磨,以及楚云裳那最后一句真切是恐吓到了极点的话,让小丫鬟被吓到,然后生生的吓死过去。

  尸体之上冷意蔓延,整个房间里似乎也是随之变得阴冷无比。

  “侯爷,夫人。”

  下人们还是跪在地上,一个个被楚云裳的手段给骇得面色惨白,觉得今日这小丫鬟的死,根本就是七小姐给她们提的醒。

  她在告诉她们,以往和现在,她们曾如何对付过她,如何欺辱过她,从今往后,她会一点点的补回来,并且,一个都绝对不会放过。

  回想起以往十年时间里,她们对七小姐做过的事,饶是手上有过许多条人命,被府中下人认为是最心狠手辣的婆子,也是禁不住的身体颤抖。

  此时此刻,亲眼目睹了楚云裳如何将一个小小的丫鬟给弄死,下人们俱是感到一阵的胆战心惊,以及深深的后悔。

  作孽啊

  当初为什么要瞎了眼跟主子们一起欺负七小姐

  这下可好,七小姐开始复仇了,她们却是半点都反抗不得,只能看着、受着,想一心求个痛快的死法都不可能

  看着下人们一脸恐惧到了极致的神情,就连赵氏和三姨娘也是面色发白,身体发虚,楚玺抚了抚额,声音之中隐有些疲惫之意。

  “拖下去,找地儿埋了吧。”

  门外赵大等人一直都在关注着屋里发生的事,闻言立即进屋来,将小丫鬟的尸体给拖了出去。

  因为尸体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僵硬了,因而赵大几人只能真的将尸体给拖出去,沿着便拖出一地血色,直看得人眼疼,空气中似乎也是弥漫着极浓郁的血腥味,直让人想要呕吐。

  楚玺觉得有些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楚云裳在回京之前,不,应该说是在暂住越王府之前,她遭受了无数的迫害和暗杀。四岁之前她其实还是个极天真极可爱的孩子,小小的女孩子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喜欢。

  但四岁之后,这十年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将她压迫到如今这个性子,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看似清冷淡漠,实则内心深处却比谁都要更加黑暗,比谁都要更加的嗜血,恨不得能让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彻底深陷万劫不复的疯狂之中。

  低头看着那薄薄一层血色,楚玺第一次觉着,自己这十年来,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他一直任由府上的人使劲去压迫去欺辱楚云裳,心想只要如莫青凉所说,留她一条命就好,怎样折磨都没关系,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哭泣喊痛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错了

  如今她已经羽翼丰满,再不是以往随随便便就能喝斥打骂,甚至是随意虐待残害的小孩儿。

  为了她的儿子,她这个当母亲的,开始显露出她隐忍蛰伏了整整十年的爪牙,她将她心底深处最黑暗最恐惧的那一面,给全然展现出来,她要让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尝受到她所带来的无边黑暗无边恐惧,她要让人知道,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到了,十年来的账,她会一点一点的算清。

  想到这点,楚玺目光一转,看向床榻上,同样是被楚云裳的手段话语给吓得惨无人色的楚于岚三人。

  看着明明已经是病得非常厉害,如今却又被楚云裳给骇成了这个样子,楚玺心中有着一股子邪火陡然爆发开来,瞬间便沸沸腾腾的传遍整个身体。

  他知道,楚云裳一直都过得不好,一直都是在死亡的边缘行走。

  可,再怎样不好,再怎样濒临死亡,她也不能这样对自己的亲人

  这几个,于岚,元翘,未琼,可都是她的妹妹啊,和她流着同样血脉的亲妹妹

  她怎么就能不顾和她们之间的血脉关系,将她们给折磨成了如今这个地步

  显然,这时候正处在十分愤怒之中的楚玺,已然是忘记了,楚于岚她们是楚云裳的亲人,可楚于岚她们又何曾将楚云裳给当做长姐来对待

  人,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委屈,自己有多苦痛,却从来都不能设身处地换位思考的为他人想一想,自己走到如今这么个地步,究竟真的是他人一手造成的,还是根本就是自己造就的苦果

  这就是人性。

  最自私、也是最黑暗的人性。

  说起这点,楚玺倒还不如三姨娘看得清楚。

  瞥见楚玺神情似乎有些想要发火的趋势,三姨娘心跳极快。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试图让心跳恢复平静,也试图让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头脑发热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和大家一样,都知道楚云裳已经是开始报复了。

  既然是报复,楚云裳会是先从谁的身上开启第一轮报复

  是拿那个小丫鬟当枪使,警告他们,她是要开始整治府里的恶仆,还是说,是在借由小丫鬟警告赵氏,要开始报复赵氏了

  毕竟,赵氏在莫青凉退位,当上侯夫人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可是打压楚云裳打压得最厉害的一个人

  往后十年,赵氏也是无数次的迫害楚云裳,甚至三番两次不顾莫青凉和楚玺的话,想要直接弄死楚云裳,夺了楚云裳嫡长女的位置,好让所有的荣光都加诸于楚于岚的身上,让楚于岚成为真正的为大众所知的楚家小姐。

  可

  想起一直都隐藏在暗中的那个人,三姨娘浑身都是止不住的发抖。

  其实,赵氏只是个明面上的幌子而已,她也是个明面上的幌子。

  真正在对付楚云裳的,可从来都是那个女人

  只是赵氏并不知道罢了,可她却是知道的。

  她知道那个女人,对于莫青凉,对于楚云裳,乃至于是对于整个楚家,甚至是整个皇室,都是有多么的痛恨,恨到宁愿和楚云裳一样,饱受着折磨痛苦,却只是拼命的隐忍着,隐忍着,只等时机成熟的那一刻,再彻底爆发,将所有痛恨的全部毁掉

  她知道,她是知道的。

  可即便知道,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因为当初莫青凉一句话,而让他们一手造就了如今的楚云裳;看着因为当年老夫人一句话,而让那个女人把侯府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知道,不代表能做到,不代表能解决。

  三姨娘喉头发哽。

  早知当年,她就该真的借病离开懿都,远远的离开,而不是如现在,身陷侯府浑水之中,无论如何都脱不得身。

  这时,却听屋外有着一阵脚步声传来,急匆匆的,连带那人的声音也是匆忙而又欣喜。

  “侯爷,夫人,药买回来了”

  之前出府去医馆抓药的大丫鬟这时候回来,还没进门就看到地上长长一滩血色,丫鬟立即吓得手一松,药包“砰”的一声就掉到了地上,染了尚还算是新鲜的血色。

  楚玺皱了皱眉:“把这里收拾干净,快去给小姐们煎药。”

  “是,是。”

  丫鬟们立即动手,端盆子的端盆子,拿抹布的拿抹布,将药包捡起来送去厨房后,立时就开始擦洗地上的血色。

  然,不知是不是这地板不能见血,以往沾染上茶渍汤汁之类,轻轻一擦就掉,可今天,丫鬟们擦拭了许久,用了许多的皂液,竟都不能将那血色给洗净。

  于是,红艳艳的血色看得人眼睛发疼,赵氏才道:“先用毯子遮了吧,回头让工匠过来换了。”

  丫鬟们立即取来一条薄毯,铺在地面上,遮了那血色,却好像根本就是掩耳盗铃,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今日所发生的事了,以为这样就能掩盖她们心底的心虚了。

  赵氏觉得脑袋发疼,她转头看向楚玺。

  就见楚玺正站在窗前,向外看着什么。

  “侯爷。”她轻声的喊了一句,语气之中隐隐还有些恐惧的发抖,“侯爷,今日这事,云裳,云裳她”

  闻言,楚玺转身来,赵氏以为他是要说什么的,却见他转身后,抬脚便朝屋外走。

  竟是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赵氏张了张嘴,终于没敢喊住他。

  只能转头,看着软榻上又被烧得昏睡过去的楚于岚,一颗心疯狂的跳动,嘴里也是有着极度的苦涩在蔓延。

  人在做,天在看。

  自作孽,不可活。

  楚云裳刚回到明月小筑,还没回房换掉身上染血的衣服,迎面就见一人从卧房里走出来,姣好的面容上妆容精致,柔软的唇角正洋溢着十分灿烂热情的笑容。

  “云裳,你回来啦。”

  少女笑得可谓是花枝灿烂,仿佛许久之前在春日宴上发生过的绝交一幕,并不被她放在心上一样。

  她走过来,伸手便要拉楚云裳的手,然后眼眸不经意的一转,就注意到楚云裳裙角上的血红。

  她笑容立时敛了敛,然后十分关切的问道:“云裳,你这哪里弄的这么多血你不是去侯夫人那里了,怎么会沾到血”说着,就将楚云裳往卧房里拉,好像她才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一样,“快快快,赶紧换掉衣服,要是被人看到了,指不定别人会怎么想你呢。”

  楚云裳任由她拉着,眸子微眯,似笑非笑。

  真是有意思。

  先前春日宴上,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和这人绝交,并且也断了楚家和她月家之间的生意往来,当时在场的公子贵女全看得清楚,全是证人。

  当时她是怎么表态的,可不就把以前从自己拿去的首饰,给当成送给喻儿的礼物还了回来

  可现在呢,居然还敢来到侯府,和自己好姐妹一样的亲密

  眼看着快要被拉进卧房里去,楚云裳终于动了动手腕,轻而易举便让自己的手从月非颜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轻轻一拂袖,楚云裳做了个很简单也很是直白的动作。

  然后道:“月大小姐,这里是我的寝居,我并不欢迎陌生人进入。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还请在厅里候着,我换好衣服就会出来见你。”

  月非颜被这样的动作和话语给惊得身体一僵。

  然后咬了咬唇瓣,整个人似是被打击到了一样,低低说了句“哦”,就果然没再进卧房,只坐到了正厅去,规规矩矩如同等待主人接见的客人。

  绿萼并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和这位月大小姐断交,但做奴婢的也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当即只客客气气的沏了茶奉上,月非颜接过了,还轻声道了句谢。

  绿萼没敢在这位身边多呆,说了句“慢用”,就在一旁候着了,并不多看月非颜一眼。

  月非颜扫了眼正厅的摆设,就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楚云裳。

  见月非颜这时候倒是这样乖巧,似乎不管别人说什么,月非颜都一定会不惜耗费一切代价去做到的。

  不对劲啊,楚云裳禁不住眯了眯眼。

  等一等。

  先让她好好想想,前世这个时候,是发生了什么

  前世这时,她还没同月非颜绝交,两人还是闺中密友,尽管她未婚先孕生了喻儿,但月非颜待她还是很好,她回京后,月非颜不顾舆论,三番两次的来侯府看她,但每次都是专挑着她不在的时候来,每次也都是在她的卧房里驻足流连许久。

  卧房。

  对,卧房。

  月非颜每次来找她,都是会在她卧房里呆上很久的时间。

  当时她没察觉到什么,因为前世那个时候的她委实是太蠢了,愚笨到无可救药。所以,现在回想起来,卧房里似乎不少地方其实都被翻找过了的,就是月非颜干的。

  月非颜进她的卧房,想要找一个东西。

  是什么东西

  难道

  会是那个东西

  楚云裳陡然想起了自己的前未婚夫,瞬间就想通了一切。

  她就说月非颜接近她,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背后的楚家,一方面就是因为她那个前未婚夫。

  楚家是大周里切切实实的大家,在儒家学子之中口碑颇高,是个很受重视的家族。而月家只是个暴发户而已,还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暴发户,所以月非颜攀上楚云裳,就是想着能高攀抱大腿,借用楚家的名声来给月家造势获利。

  至于那个所谓的“前未婚夫”

  这却是因为月非颜个人原因了。

  月非颜喜欢那个男人。

  并且喜欢了很多年。

  这一点,却是楚云裳重生前方才得知,可见月非颜心思隐藏得多深。

  而春日宴上,楚云裳已经很明确的表态,楚家和月家之间的合作中止,两家再不往来。其实想一想,如果是她被人这样说,那她绝对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免得被人看低了去。

  可月非颜不仅不将那件事给放在心上,反而还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

  为的就是前未婚夫送的那个东西

  月非颜想得到那个东西,从而让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彻底断绝。

  如此,她就和前未婚夫再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月非颜想要嫁给她前未婚夫,自然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了。

  而果然的,等楚云裳换好衣服,去了正厅,和月非颜三言两语简简单单客套了一番后,月非颜神容有些犹疑,斟酌着开口道:“云裳。”

  楚云裳垂着眼睛不搭理。

  于是月非颜就又道:“七小姐。”

  楚云裳这才抬眼。

  见楚云裳果真和自己生分了起来,月非颜感到可惜的同时,却也不忘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于是这位月大小姐咬着嘴唇,一脸羞涩又矜持的神情嗫嗫喏喏的问道:“七小姐,以前,以前那位送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吗”

  楚云裳道:“哪位”

  “就是,就是那位啊。”许是因为是自己的心上人,故而月非颜不好意思将那个男人的名字给说出口,只得小心翼翼的提醒,“就是你以前要嫁的那位。”

  果然。

  其实月非颜接近自己,前未婚夫还是占据极大位置的。

  随手搁下快要见底了的茶盏,楚云裳向后靠了靠,姿态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

  她道:“那位送了我什么东西,值得月大小姐你这样惦记”说着,她歪了脑袋,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一副春困的模样,“他送我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月非颜闻言咬嘴更厉害,粉润的唇瓣都被咬得殷红了。

  手中帕子也是绞成了一团,可见月非颜此刻心中紧张:“没,没什么关系。”然后低下头去,看起来有些委屈,又有些可怜,“只是,只是我觉得,你既然和他没有婚约关系了,那个东西,你也不该收着了,不然说出去,指不定别人还要怎么说你。”

  楚云裳听了,忍不住笑了:“我收着东西,被人说,那也是我乐意。我和他之间有什么,难道还需要你来提醒我”

  说着,她视线陡然变得犀利了,好似瞬间出鞘的上古利刃:“还是说,月大小姐,你很眼馋他送我的东西让我想一想,他送我的那个东西是订婚信物”

  “订婚信物”四字刚一说出,果然就见月非颜面色一僵。

  果然是这个东西啊。

  楚云裳眯了眯眼,心情似是很愉悦。

  其实说真的,前未婚夫对她是很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疼爱她,所以才会早早的和她订下婚约,就等她及笄了娶她过门。

  但事实上,却是他很少会送她礼物,以往最多也就是带她去吃饭游玩,类似七夕啊过年啊这些节日,他是从不会如同别的少爷公子那样,会给心上人送些礼物。

  从始至终,他都只送了一样东西给她,就是订婚信物。

  而那订婚信物,也是很简单的,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而已,甚至还不是他家传的,只是他经常随身携带的玉佩,并不是多么金贵。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块玉佩,居然还能惹得月非颜如此惦记。

  楚云裳想着,唇角笑容竟是越发开怀。

  真是不知道啊,原来月非颜也是如此的重情重义,在爱情中眼里竟是半点沙子都揉不得。

  前未婚夫送过她所谓的订婚信物,尽管这信物并未被收回,算是前未婚夫留给她的礼物,可月非颜却是不乐意,想着能将信物给拿到手,绝不能让信物留在她手里。

  因为这信物,在某些有心人眼中看来,根本就是她能凭借着和前未婚夫死灰复燃的东西,而他们好不容易见着楚云裳已然是从巅峰摔落到了崖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坐看她摇身一变,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毕竟,嫁给前未婚夫所要坐上的那个位置

  楚云裳笑睨着月非颜:“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有着这样的心思。”旋即,冷嗤一声,“月非颜,你的心思,当真龌龊。”

  月非颜面色一白。

  然后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是半句话都反驳不得。

  楚云裳说得不错,这样的心思,的确龌龊。

  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和楚云裳之间的关系,明明知道那个男人对楚云裳的感情。

  之前楚云裳不在懿都的时候,自己还是很能坐得住的,也让那人对楚云裳的关注稍稍转移了。可偏生楚云裳生完孩子,居然回来了,才一回京,那人立即就开始打探有关楚云裳的所有消息,就连楚云裳儿子身上可有什么胎记都给打探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举动,在月非颜眼中,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所以,春日宴上,本来那人是要去的,但被她用了计拖住了,也就没去。

  接着楚云裳搬去了越王府,那人又在忙碌朝堂之上的事,就更加没有什么机会能去见楚云裳。

  直到如今,她背着那人,悄悄来了汝阳侯府,找上楚云裳。

  其实之前她也进过不少次楚云裳的卧房,但都没有发现订婚信物的所在。

  如今也就只能厚着脸皮询问,却没想到,自己这才一开口,心思立即被楚云裳说破。

  她

  觊觎好姐妹的未婚夫。

  尽管这个未婚夫,已经是前任了,但以往的关系还在,她这么简简单单一句问话,就将自己接近楚云裳的目的,给暴露了。

  的确龌龊,的确肮脏。

  月非颜白着一张脸,嘴唇却是殷红似血。

  她唇瓣颤了颤,然后道:“不是,云裳,不,七小姐,你听我说,我只是”

  话没说完,就见楚云裳笑盈盈道:“不是什么别跟我说你只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月大小姐,我会觉得这是个很好笑的笑话的。”

  楚云裳都这样说了,月非颜自然不能再这样说。

  并且心思也已经被说穿,再继续伪装下去,未免就显得太过做作,月非颜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是,你说得对,我眼馋他送你的东西。”少女抬起头来,美目之中泪光盈盈,“所以,你可以将那个东西给我吗我很想要。”

  楚云裳懒洋洋的看她:“那只是个很常见的玉佩而已,百两银子就能买到了。听说我离京这大半年来,你和他关系不是很好怎么,他连个价值百两的东西都不肯送你”

  月非颜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因为那人的确是不曾送过她什么东西,和她的关系也是若即若离,她根本抓不住他。

  然后就听楚云裳轻慢一笑:“还是个男人了,居然这样小气,月非颜,我真替你感到不值。”然后语气中有些怜悯,又有些同情,“不值,真的不值啊。”

  月非颜眸中泪光一凝。

  替我感到不值

  那你呢

  你以前和他几乎是出双入对,恩爱两不相移,你可也为你自己感到不值

  还是说,那样一个订婚信物,你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不将他送的东西放在心上,你对他岂不是也并未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东西给我啊,那你就把他让给我啊

  你不要,我要啊

  似乎是注意到了月非颜眼中的激烈,楚云裳眯着眼,缓缓道:“你真要的话,我倒是也可以给你。”

  月非颜眼中立即一亮。

  但她也很敏锐的察觉到楚云裳似乎话中有话,便直截了当的道:“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楚云裳缓缓笑开来,“的确有条件的。”然后有意无意的叹了一声,“知我者,当真莫若非颜也。”

  月非颜眸中动了动,不语。

  静立在一旁的绿萼听见这么一句话,本就十分震惊的,此刻更加震惊了。

  曾几何时,这两位贵族小姐,还是窝在闺阁之中,脑袋对脑袋的对着哪家公子送来的情书偷笑,然后点评谁家公子写的好,谁家公子写的不好,吃饭也是恨不得能同用一副碗筷,关系亲密到让所有人看着都羡慕。

  可现在呢

  莫名其妙的断交,莫名其妙的决裂,莫名其妙的谈条件。

  这究竟,是怎么了呢

  绿萼完全想不明白。

  不明白,就只能这样迷迷糊糊的看着,想着等月大小姐走后,自己再问小姐好了。

  不然搞不清楚,恐怕今晚都要失眠了的。

  然楚云裳却是没有立即谈条件,而是有感而发的讲了一段让月非颜脸色更白的话。

  她道:“不过,说真的,月非颜,你说你喜欢上谁不好,你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他了呢你可知道,今日这事过后,不管我有没有给你订婚信物,你只要胆敢走出我这院子半步,你这等心思,立即就会传遍整个懿都。那么,你的名声,从此也就毁了,除了他,没人再敢娶你。而且,依我看啊,他就算娶了你,也不可能让你坐上正室的位置,毕竟,你的名声,很快就要毁了。”

  所有人都将知道月家大小姐月非颜为了得到那人以前送出的东西,而不顾闺阁清誉厚着脸皮登门讨要。

  作为一个尚未及笄出阁的小姐,居然能做到如此,这完全是没了脸皮了,正常贵族世家里的人,都绝对不会要这样一个女人来当自家媳妇。

  那么,月非颜能嫁的,就只有楚云裳的前未婚夫。

  可名声已毁,嫁给那男人本就是高攀,又怎么可能会坐上正室的位置

  顶多也只能是个侧室了,而且那人也不见得会如何宠爱月非颜,月非颜终此一生,也就差不多能到头了。

  毕竟都是出身宅门大院里的小姐,楚云裳这么一说,月非颜立即也是明白了,然后心头禁不住的一凉。

  对啊。

  自己闹出这么个事儿来,自己名声毁了,怎么做他的正室

  做不到正室,就只能做个妾。

  可妾哪里好

  妾非正室,只能凭借着男人的宠爱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稍微过了一点,还会被指为是恃宠而骄,正室想要如何惩罚,那就如何惩罚,妾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僭越的。

  她自己是嫡女,是正室所出,她父亲也是纳了好几房妾室的,她和母亲为了自己的地位,时常也会打压妾室,所以对于妾的处境,她看得很是清楚明白。

  可看得明白,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她反倒就不明白了呢

  如果不是楚云裳说出来,怕是她还处在自己即将拿到他送给楚云裳的订婚信物的沾沾自喜中。

  月非颜迷迷糊糊的想,难道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是零,否则,怎么一摊到他的事,她就变得这样不理智了

  见月非颜那一脸魂游天外的神情,楚云裳倦懒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再道:“怎样月大小姐,你考虑好了是还坚持要那个东西,彻底毁了名声,还是现在就走出我这个院子,你我二人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无交集。”

  月非颜听了,沉默了许久。

  最终,也不知她是想了什么,她抬起头来,咬咬牙道:“你把东西给我。”

  “哦,这是不打算要名声了。”楚云裳坐直,招手让绿萼过来,“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月大小姐为了爱情,居然也能做出这样的牺牲,真是可叹可敬。”

  这样的反语说得委实刺耳。

  月非颜银牙几乎要咬碎。

  这楚云裳,真是越来越毒舌了,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将人心窝给刺穿。

  恨不得能拔了她的舌头,让她永远再也说不了话

  楚云裳叫来绿萼,看样子是准备让绿萼将前未婚夫送的订婚信物给取出来的。

  但楚云裳想了想,竟是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将信物收在了哪里。只回忆了半天后,方才从十分遥远的回忆之中记起,那块玉佩,似乎很久之前就已经摔碎了扔掉了。

  大概是两年之前的事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好像是楚元翘到她的院子里来,说是做了新学的点心,要请她尝尝味道如何。

  而当时她正拿着前未婚夫送的玉佩,想着该怎样在上面穿线,好让这玉佩适合女人佩戴,却没先到楚元翘居然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她手一松,玉佩就掉到地上,摔了个七分八裂。

  其实楚元翘也不是故意的,这真的只是个意外。

  因为楚元翘来,是要亲眼看着楚云裳吃下带毒的点心,给她下宅院深宫之中非常常见的慢性毒,玉佩被摔这事,真的不在计划之中。

  不过摔了也没什么,因为两家早已定下婚约,就等那人向宏元帝请旨求娶了。

  所以当时楚云裳也没放在心上,随口就让绿萼把摔碎的玉佩给清理了,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想着那被摔得十分凄惨的玉佩,居然至今还有人在苦哈哈惦记,楚云裳犹豫了一会儿,挥手让绿萼下去。

  绿萼没得到任何吩咐,静静的在一旁候着。

  而看着楚云裳如此动作,月非颜心中一跳,陡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楚云裳十分抱歉的道:“真是不好意思啊,那块玉佩,很久之前就已经摔碎扔掉了。”

  “”

  月非颜立时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少女本就泪盈于睫,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凄楚。

  现下,听了楚云裳的回答,她眼睫轻轻一颤,圆滚的泪珠儿立即就从眼眶里滑落了。

  “怎么,怎么可能”她不可置信的道,纤细的身体也是颤了颤,弱不禁风,“那样一个东西,你怎么能说扔就扔了你根本”

  你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出,就听楚云裳反驳道:“既然是送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我想怎样就怎样。难道我扔了它,还需要请示你月大小姐的意思了当真笑话。”

  楚云裳说着,口吻之中略带一丝威严,听得月非颜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她眼泪也是掉得愈发欢快,是真的绝望了:“可是,可是你也不能那是他送你的东西呀你不好好收着便罢,你居然还扔了”

  楚云裳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随手将手边的茶盏给拂到地上。

  白瓷的被子立即“砰”的一声,摔出一声脆响。

  干净的地板上热烟袅袅,看得月非颜立时被吓了一跳,泪眼怔怔看着楚云裳。

  楚云裳收回手,整理着自己有了褶皱的衣袖,淡淡道:“看见了那玉佩就好像这只茶杯一样,碎了就碎了,扔了就扔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语气如此风轻云淡,半点伪装都没有。

  当然,也不屑伪装。

  于是月非颜就知道了,楚云裳是真的不把那东西给放在眼里

  那样重要的订婚信物都不放在眼里,那么那人,是不是也就和那订婚信物一样,也不被楚云裳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觉得心痛绝望的月非颜,立时觉得眼前好像多出了那么一道曙光。

  她甚至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赶紧去他那里,将这件事告诉他,好让他知道,他喜欢着的人,是怎样冷血,怎样无情,怎样没有半分情意可言

  而她却是如此的喜欢他,如此的心悦他。

  两两对比,他会选择谁,一目了然

  见月非颜不知怎的,竟是突然心情很好的样子,楚云裳歪头瞧着她,毫不留情继续打击道:“怎么,你以为订婚信物没了,就没你什么事了”

  月非颜一愣:“什么意思”

  楚云裳淡淡道:“之前是你说的,要和我谈条件,对吧。”

  “对。”

  “那么,现在,我的条件来了。”楚云裳说着,唇角笑意浅浅,十分的惑人,“我的条件就是,接下来,只要你敢走出我院子半步,我立即就让人将刚才的事在懿都里散布出去,我要你月大小姐的名声变得比我还要更臭这个条件,月非颜,在你刚刚向我索要玉佩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你可绝对不能反悔哟。”

  她笑意盈盈。

  可这笑,看在月非颜眼中,却是十分的陌生。

  月非颜突然觉得,楚云裳真的变了,变得再不是以往那样好哄骗的,也再不是以往那样好欺负的。

  她变得聪明了,也变得厉害了,她随口几句话就能不用脏字的将人给骂得狗血淋头,她漫不经心的就能将人给往死路上推。

  这样一个人

  真的是楚云裳吗

  还是应该说,这真的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楚云裳吗

  怎么觉得,皮囊还是这具皮囊,内里的灵魂却不是同一个人了呢

  难道生了孩子,真的能让人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月非颜想不清楚。

  只得咬着嘴唇,细细弱弱的哭道:“云裳你别这样,你这个样子,我好害怕。”

  “哦”

  楚云裳这时候也不计较称谓了,闻言只轻轻的笑:“怕什么我还是我啊。只是,我不想再忍了而已。以前我忍得太厉害,别人也就欺负我太厉害,连你月大小姐也是拿我当猴耍。如今我不忍了,你却说害怕了呵,月非颜,莫非在你第一次拿我当枪使的时候,你就没想到会有今日吗”

  月非颜面色变得惨白。

  是了。

  当初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谁能想象到后来的苦果

  现在后悔也根本来不及了。

  然后嘴唇颤了颤,竟还是要哭,却听楚云裳闲闲道:“别在我这哭,会脏了我的房间。”接着,似是很好心的又道,“俗话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你哭不了,闹和上吊还是可以的。”说着,看着月非颜,须臾又忍不住评价道,“真是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

  月非颜几乎是惨无人色。

  而,便在这时。

  外头正在院子里跟大白一起晒太阳的花雉,突然走进了来,在楚云裳耳边说了句什么。

  “七小姐,南阳王来了。”

  楚云裳眼睛陡然一眯。

  传说中的前未婚夫,到了。

  ...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