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重生之有子无谋 第1257章 大结局步步为营覆水难收上(…

《重生之有子无谋》第1257章 大结局步步为营覆水难收上(…

作者:乃乃 字数:17370 书籍:重生之有子无谋

  本书由网首发,请勿转载!

  至于番外,请关注明天题外话,以及有什么想看的番外,留言提出也可。

  上元节快乐,本书明天完结!

  ------题外话------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和谁成亲呢?你知不知道,你不问我,我很不开心。”

  空气中有温甜的熏香慢慢弥散开来,使人紧绷的精神愈发放松。她睡得太沉,根本不知道,在她睡着后,有人进得她房间来,一只手里握着干净整洁的墨兰丝帕,一只手则是抚摸上她的脸,姿态亲密而眷恋,那温热足以将冰冷融化。

  连续赶了三天的路,精神身体上都很疲惫,她才躺下没多久,便已睡得沉了。

  而楚云裳也的确是累了,快速吃过饭后,便径自回房了,草草洗个澡,就上床睡觉。

  莫青凉暗暗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只是苦了她,事到如今,每走一步都还是在算计,什么都不自由……

  莫青凉想了想,能给谁看呢,也不就那几个人罢了。

  那么,她做戏,是给谁看呢?

  伤心是真的,难过也是真的,只是她从小便不会将这些东西给真正表现出来,如眼下这般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该吃吃该说说,将所有事都藏在心里,这才是真正的她。

  只莫青凉大致看出来,从楚云裳回来,一直到刚才她和楚天澈进来,那么一段时间里,其实她全在做戏。

  眼见着楚云裳一改才回来之时的冷漠如死水,逻辑思维没楚天澈和楚喻强的几人,越看越瞠目结舌,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喻吐吐舌头:“很好。那娘亲多吃点。”

  楚云裳道:“因为你舅舅替我出了口恶气啊。”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平静道,“出了恶气,我心里舒坦,所以你看,话我能说,饭我也能吃了。”她看向楚喻,“这不好吗?”

  楚喻点点头:“有的,你现在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高兴?”楚云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桌上的饭菜是让文姬他们避开的时候,楚天澈给楚喻使的眼色。此时楚喻就坐在楚云裳的身边,他仰头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亲,你好像很高兴。”明明刚才还是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对话到此结束,楚云裳离开楚天澈的怀抱,在文姬莫青凉等人满含惊愕的目光注视之下,在桌边坐下,然后十分正常自然地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好。”

  “不说便罢。你还要睡觉吗?不然吃点东西再睡。”

  “我不想说。”

  “呵,”楚天澈笑了笑,“你跟我打哑谜。”

  “哪里都不值得。”

  “哦?哪里不值得?”

  在他怀中本该睡着的楚云裳没有睁开眼睛,只道:“他不值得我恨。”

  于是他不知道,在进入里间后,确定九方长渊不会听到此间声音,楚天澈开口道:“你就这么恨他?”

  九方长渊还是不说话,只目光沉沉地看着楚天澈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连带着楚云裳,也是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厅外立时变得安静下来。

  三爷都这样说了,安丘家的暗卫们互相看了看,便是收刀入鞘,旋身一翻,出现时何如,重新潜入暗中,便也是何如。

  “都下去吧,他人不在这里,动不了他。”楚天澈不想再看他,维持着搂着楚云裳睡觉的姿势,慢慢朝里间走去,“国师大人亲自动手,我这等凡人自是没办法的。你爱走不走,我现在也是懒得再看见你。”

  九方长渊不语。

  看到这一幕,楚天澈一下便笑了出来,讽刺之至:“你连亲自来都不敢。九方少主,有人说过,你很虚伪吗?”

  这句话说完,刀刃堪堪落到他的头上身上,却好像根本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一样,刀刃毫无任何阻碍地从他的身体中穿过,他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身上什么伤口都没有,也没有流出一滴鲜血。

  无数把刀当头而落,九方长渊却是不闪不避,只垂下眼睛,语气低沉:“我只想再看她一眼。”

  落刀太快,空气被撕裂,发出细小却尖锐的破风声。

  嗤!

  暗卫们不说话,只齐齐亮出刀刃来。寒光闪烁,一柄柄杀过不知多少人的刀,毫无任何停歇的,朝着九方长渊,统一当头斩去。

  反正就是那句话,只要喜欢,怎样都好,其余的,和他们无关。

  天大地大,他们想去哪里住,就去哪里住。银子他们不缺,人手他们也不缺,人缘这个东西更是不缺,到哪里他们都能买下宅子,到哪里,他们也都能过得很好。

  更甚者,等此间事了,他们会离开懿都,回敏城继续居住,也无不可。

  而此刻,她埋首在兄长的怀抱中沉睡着,她的兄长护着她,看向那伤了她心的人:“你若不走,我便只好赶你走了。”说着,淡淡下令,“把他赶出去,以后不要让他再踏入府中半步。”接着停顿了一瞬,才慢慢又说了一句,“因为楚七小姐她,以后都不会想再看见他。”

  这点,绝对不会改变。

  她从来都是算无遗漏,尽管被蒙骗被利用,她楚云裳,也依然是楚云裳,别人能算计她,她也依然能反过来算计一切。

  否则,若当真事先什么都不知情,她怎能有那个心境面对那个予她太多悲哀的城镇,怎能有那个闲情,特意买了当地特产回来?

  全都是假的,楚天澈作为兄长,怎能眼睁睁看楚云裳继续被骗?然他虽一直没有向楚云裳说明,可楚云裳终究是有所察觉,因而三天之前她被花雉带到记忆中的那个城镇,她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才能云淡风轻地断掉和九方长渊之间的关系,也才能在“匆忙跟随花雉离开楚府”的时候,还能携带银两,租赁马车购置干粮回京。

  连八字都是假的,更何况那所谓的吉日?分明也是假的。

  这却是因为,当初九方长渊派人过来要取楚云裳八字的时候,宫里来人通知楚天澈,所谓的九方长渊的八字,是假的。

  那么,楚天澈是怎么先楚云裳知道,她和九方长渊的婚姻,根本是作假的?

  原来,上元节那件事情过后,安丘家的这些人,并没有回凤鸣城去,而是以暗卫的身份,居住在了楚府里。便也正因着楚府绝大部分的防御都由他们来承担,此前九方长渊曾派人无数次的想要潜入进来,都是无疾而终,最终还是花雉研究出新型迷药来,这才得以突破了楚天澈亲手安排的防御,得以见到楚云裳。

  音落,不等九方长渊回答,刚才还是除了九方长渊之外空无一人的院落,瞬间便是从暗中出现了许多的人,将九方长渊给死死围住。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身着夜行衣,蒙着面巾,赫然还是从凤鸣城里出来的安丘家的人。

  “你都听到了。”楚天澈平静道,“那么,你可以走了,九方少主。”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只重新抬眸,看向房外,和那么一双已经再也不会出现在楚云裳梦境中的漆黑眼睛,堪堪对视。

  她半辈子都过得这么苦,他身为她唯一认同的兄长,他有什么理由,不站在她这一边?

  她如此信任他,他又怎能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脸上没有泪痕,眼眶也是干的。她脸色苍白,毫无生气,整个人如同小时候般,整个的蜷缩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地睡着,仿佛天塌下来,他的怀抱也是温暖的,安全的,不会移动半分,只为能让她安心。

  空气中有甜甜的熏香味道传来,眼皮越来越沉,她就此沉睡。

  “好。”

  “是的。”

  “是吗。”

  “那就睡吧。等你醒来,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声音仍旧哽咽,却已经没了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她声音平静如死水:“我累了,想睡了。”

  “哥。”

  她将不会再相信任何人,爱情这种东西,不该属于她,也不必属于她。

  从今往后,不会是谁,也不会有谁。

  不会是谁了。

  会是谁?

  如此,也没有曾经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没有说过如果她这辈子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好好的保护喻儿,那么那个人……

  更加没有,那世界里,只她一个人。

  不是那炊烟袅袅里,余晖斜映,夕阳之红炽烈一片。也不是那正为她洗手作羹汤的人,转头来对她笑,没有眸亮如星辰,没有漆黑深邃到仿佛能装下一个世界。

  梦里还有她和她的喻儿,有她的房屋和田地。傍晚时分,她带着喻儿回家,远远能看到她房屋所在的地方,炊烟袅袅,是她接喻儿放学回家之前早早烧好的柴禾,而不是有人做饭,等她和喻儿回家。

  早知喜欢如此痛苦,她就不该相信那些甜言蜜语。不然,现在的她,就还该是怀揣一个梦想,梦里有山清水秀,有鸟语花香,有小桥流水烟火人家。

  还会喜欢什么呢,还会有什么喜欢的呢。

  本以为她会哭的,然而直到现在,衣领都还是没有被打湿的迹象。他只能听得她继续哽咽着喃喃道:“喜欢……吗。”

  “过去了就好了。”房门没有关紧,被风慢慢吹开,他拥抱着她,抬眸看向遥远天边那正缓缓西沉的太阳,“时间还很长,等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会再有人蒙蔽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喜欢就好。”

  只要她好就可以了,其余的人,其余的事情,无所谓。

  在最紧要的关头来临之前,她能看清,并且理智地选择最应该选择的道路,这比什么都好。

  好过不是在无法回头之时,才看清这一切。

  “大家和你一样,都被蒙在鼓里。”楚天澈声音虽轻,听起来却很沉重,“云裳,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你一样,在覆水难收之前,看清自己的立场。你这样,也好。”

  棋子爱上执棋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笑的笑话吗?

  可棋子也是有生命的,有喜怒哀乐的,她一生都处在棋局之中,如今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终于脱离了那个操控了她整整两世的棋局,可为什么,脱身出来后,却是发现,棋局背后,还有一个棋局,一个局连一个局,最终利用她的,是她曾认真想要相信过的人?

  她是棋子。

  “哥。”她轻声喃喃,“为什么,我总是被蒙在鼓里呢?”

  于是眼眶慢慢开始湿润,她埋首在兄长的胸怀间,声音终于哽咽。

  依靠到连亲生母亲在她的心里,都比不上他的位置,依靠到任何的事情都可以和他说,任何的痛苦也可以和他讲,她不愿展现在人前的种种软弱,也可以在他的面前,尽数倾泻出来。

  兄长从来都是最能依靠的人,小时候如此,长大了也依旧。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轻叹一声,温热手掌抚上她的头顶,轻缓摩挲着,“你别这样,我心疼。”

  莫青凉不在,只有楚天澈这么一个于她而言是最亲的人在,她沉默着站在原地,直至被他拥进怀里。

  所以此刻,外人,不仅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更准确的,说的就是莫青凉。

  莫青凉虽是楚云裳的亲生母亲,然而少时莫青凉曾抛弃她,整整十三年没有见过她。这时间上的隔阂,正如九方长渊对她一样,让她下意识的,就抗拒曾背弃过她的人。

  楚天澈再摇了摇头,让其余人先离开,整个正厅里便只剩他们两人,这下子,真正意义上的外人,也没有了。

  “云裳,别这样。”

  她的苦,她的痛,她自己一个人承受便好,何须还要将心给拿出来,让人看一看它是被伤害成了怎样的地步?她有尊严,她无需这般作践。

  有什么值得拿出来宣扬的?

  只是被欺骗了而已。

  只是被利用了而已。

  “对,不过是一个男人,有什么好说的?”楚云裳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到可怕,“我都不在意,你们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这时候,还是楚天澈开了口:“这里没有外人。你出去三天,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不想说出来吗?”说着,他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不过是一个男人……”

  “云裳。”

  楚云裳微微垂眸:“我赶了三天的路,有些累,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转身便走,竟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

  莫青凉一怔。

  莫青凉被引进厅里去,被她握着手的楚云裳,便也随之而入。只是才进去了,房门顺势掩上,楚云裳就慢慢挣开了莫青凉的手,淡淡道:“母亲,我没事。”

  楚天澈看着,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其余人先进厅里去,他走过去,挽住莫青凉的另一只手:“母亲,外面风大,进屋再说。”

  楚云裳闻言不说话,只沉默地回视着,好像根本无话可说。

  到底,此番出去,是发生了什么事?

  手这样凉,看人的眼神也像是在看死人一样,没有一点神采。

  “云裳。”莫青凉眉心微拢,“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母亲说说,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楚云裳停下来,转头看向她。

  于是遣散了所有仆从,一干人将将要进入正厅里的时候,一直都走在最前面的莫青凉,这时候放慢脚步,等楚云裳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伸出手去,握住楚云裳的手。

  婚事告吹,这已经算是家丑了,家丑不外扬,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无人反对,有仆从引着马车从侧门进府,他们这么多人也都是进去,府门一关,挡了街上所有好奇的目光。

  不等路人形成围观之势,楚云裳站起来:“我回来了。都进去吧。”

  若真如此……

  更有些早早听闻了某些消息的人,见此更是窃窃私语:楚七小姐独自一人回来了,那看来她和九方少主的婚事,真的告吹了?

  难得见新楚府门前这般热闹,街上来往的人,都是禁不住停下脚步,仰着脑袋张望着,想要知道楚府是发生了什么事。

  抬眼望去,果然一家老小都出来了。楚佳宁楚佳欢姊妹两个年纪虽不大,却也大概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此时都乖乖被文姬牵着手,睁大了眼睛望着楚云裳,没有像以往那般咋咋呼呼。莫青凉和楚天澈并排站着,也在看着楚云裳,两人神情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而楚喻都出来接她了,府里其余人自然也都出来接她。

  楚云裳不说话,只揉了揉他的脑袋。

  楚喻大约是想哭的,嘴巴都瘪起来,然而还是没有哭,只把脸埋进她胸口里,声音委屈得厉害:“以后娘亲再出去,一定要带喻儿一起哦。”

  楚云裳低下头,看不过才几天没见,就觉得好像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的儿子,她慢慢蹲下身来,将楚喻搂进怀里:“喻儿在这里,娘亲怎么可能不回来。”

  马车刚进城,楚天澈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等她从马车里下来,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谁给迎面抱住了腿,有幼童委屈的声音响起:“娘亲,你去哪里了,你都不带我一起,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楚云裳在三天后的傍晚,回到了懿都。

  她从来都是一个现实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她也比谁都绝情,比谁都能对自己狠。

  哀莫大于心死,心都死了,还能怎样产生涟漪?

  也是。

  难得一个人上路,车夫是个精明人,看她神态宁和不足,漠然有余,一路上除非必要,也都不怎么和她说话。她安安静静地看风景,安安静静地吃饭,安安静静地睡觉,心境恍惚平和到了极致,任何的风浪在她心中,都是无法掀起半分涟漪。

  来时不过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这回去了,依照马匹的脚力,得至少两天才能回去。

  吃完早餐后,车夫还没有准备好,她也不急,转而去了别的街道,买了一些这座城镇的特产,也买了一点干粮,这才坐上马车,迎着朝阳,北上回懿都。

  天才刚亮不久,这里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楚云裳和其中一个车夫谈妥,定金也付好,这便让车夫去准备,她自己则是在不远处的小摊上坐下,要了份早餐,默默地吃着。

  果然这里还是和四年前一样,有着专门的马车停在这里,是特意能让人租用的,南达岭南,北至塞北,只要付得起银子,就都可以将人送到。

  不回头,她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直走,一直走,走出这条街,再走过一条街,来到一个街口。

  远得像是那么一道身影,渐行渐远,当真没有回头。

  晨风吹拂而过,撩动三千墨发,一瞬间,连日光,都离得远了。

  于是九方长渊也不再说话。

  千代玉子不说话。

  “这个地方很不错呢。”分明是在说这座城镇,可他的眼睛却是在看着手中的墨兰丝帕,其中墨色氤氲,隐隐有金芒闪动,“我想住几天再回去。到那个时候,太子也该等不及了吧。”

  无所谓,便也不必说。

  计划从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一切,如今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一早便安排好的,所以他值得,不值得,都和她一样,是无所谓的。

  回不得头,也无需回头。

  “没有什么可是。大局已定,回不得头。”

  千代玉子皱眉:“可是……”

  他握着那方墨兰丝帕,慢条斯理地笑:“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个人值得与否,和计划并无牵连。”

  伪装撕破,什么都是没用的。

  指尖上沾染的那一点胭脂,轻轻一抹,便被那方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绣出几朵歪歪扭扭根本不像墨兰的墨兰,被手指攥出深深褶皱后,又被踩到地上的丝帕给抹去,是楚云裳之前想要送出去,最终却没有送出去的东西。

  他终于笑开来:“计划已经开始了。”

  然而再怎样的温暖,怕也暖化不了某个已经彻底冰封的东西。

  气候回暖,阳光照耀下来,晒得人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他听了,默然不语,只抬起头来,看向已经完全升起来的太阳。

  “你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个人来,那人一如既往沉稳而肃重,然而此时,神态间却有着淡淡的欷歔,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国师形象,“值得吗?”

  连背影,都是决绝中,透露出不惜一切代价的凛然肃杀。

  如此决绝,乃至于不顾一切。

  就只那样看着,看她一步一步,像是要从此离开他的身边,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于是,便也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谁在看着她,目光仿佛是黏在她身上一样,一直一直地看着,却没有开口挽留一句,也没有追上来一步。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迟疑,抬脚便离开这客栈门口,向着其余方向走去。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她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她似乎,并没有因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有什么改变——

  一步步的走,慢慢的走,直至走出这偌大庭院,走出这个记忆中所有痛苦源头的客栈,天光大放,街道上开始有人来往,繁华的喧嚣慢慢灌进耳中,她对着那东升的红日眯了眯眼睛,像是享受阳光一样的,她微微抬起脸来,手心里的汗迹也全然干了去。

  冷得连曾经浑身沸腾过的热血,都要变作无法融化的坚冰,从此深埋地底,再不见天光。

  那是真正的冰冷。

  走完楼梯,还是那么青葱的竹林,还是那么雅致的亭子,还是那么古旧的石桥。她一步步地走,眼睛分明是在看着脚下的路,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她只平静地走,周身气息漠然到极点,任何事物进入她的视线,却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一潭死水,比起数年前,还要越发的冷寂。

  一步,两步,三步。

  浸了冷汗的右手习惯性抬起抚额,手中的东西随之悄然落下,悄无声息地坠地,她也没去在意,只支着额角,像是在平复情绪一样,静静站立了一会儿,终于重新抬脚,踩过那落地的东西,沿着来时的路,开始下楼。

  那只是一个太过虚无的东西,她曾以为她拥有过,但到头来,伪装一旦撕破,真情假意都是镜花水月,现实中尔虞我诈,她什么都没有过的,如今,也依然不曾有。

  今后,也不会再相信了吧。

  她在此之前,从不曾相信过爱情。

  而她转身就走,连问都不问,只因事到如今,不需问,也不必问,该继续的还是会继续下去,然而该断绝的,也终究是要断绝了。

  清冷到,这三年里,所有的嬉笑怒骂都只是南柯一梦,漠然到,这三年里,所有的爱恨情仇也都只是一枕黄粱。那些所谓的情,所谓的爱,终究是在粉饰和平,进行武装,一旦最深处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便如眼下,那么一扇门而已,却终究是隔开了两人,那一道看不到底的深渊,深到再也无法填补。

  楚云裳再低了低头,两鬓的碎发随之垂落,九方长渊再也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得她极轻极缓慢地笑了一笑,笑声是他很久都没有听过的清冷漠然。

  到底是在背后谋划着什么,算计着什么,她真的一点点,都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所谓楚天澈不让他见她,所谓合了八字的良辰吉日,所谓发现了这么个地方所以喊她来的背后,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心思。

  “可是很遗憾,我并不想知道。”

  “有关系。”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嗯。你不想知道我是和谁成亲吗?”

  楚云裳听着,略显生硬地咧咧嘴角:“是吗。恭喜。”

  却在这时,房内那人轻声道:“楚云裳。”隔了这么久,他第一次如此连名带姓地唤她,“我要成亲了。”

  她只转身,便要离去。

  左手收回了,另一只一直都没有如何动作的,蜷缩在衣袖里的右手,五指紧了紧,没有伸出去,也因此没有将手中因过于忐忑紧张,而久久没有拿出来的东西送出。

  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她,背光而立,仍旧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她自言自语道:“都已经这样,无所谓了。”

  如此寂寥,亦如此悲哀。

  仿佛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生活在黑暗中,从没有真正的接触过光明。

  她似乎是想推门进去的,想和里面的那个人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没有进去,手掌在门框上停留瞬息,她收回手,微微低了头,碎发更好地遮住眼睛。天光倾洒,她分明是站在光芒之中的,可偏生却给人一种她身处无边暗夜,周身没有半分光明的诡异感觉。

  天光一点点的铺开来,夜色褪去,黎明已至。楚云裳抬起手来,扶上那半掩着的房门。

  门边的灯笼依旧在盈盈闪烁着光辉,天边夜色却已经开始慢慢消减,天将拂晓。

  定局已成,多说也无益。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呢?

  毕竟她只是个棋子而已,那个人,或许也是个棋子吧。棋子的生死,本就不为自己所掌控,还谈何她都找了那么久,却还是不能找到那个人?

  或许,那个人,很久之前,就已经死去了吧……

  是谁,凤鸣城里,四大家族,无数宗族,千万人口,她凭着那么一枚刻有着凤凰的东凰珠,找了那么久,查了那么久,可她始终没有找到那枚东凰珠的真正主人!

  又是谁毁了她的清白,给了她一个儿子,让她怀胎十月里受尽煎熬,让她诞下麟儿后饱受折磨?

  当初是谁包下了这个客栈,是谁给她下药,是谁将楚喻的生父,给送到了她的床上?

  都是源自这么一间房,这么一张床,这么一个浅显到了极点的局!

  至少,前世今生,十年之后的所有苦楚,都是源自这个地方。

  她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笑,镜子里看得不甚清晰,只能听得她反问:“记不记得又如何,你想说什么?”她还是站在原地没动,镜子里看不到她的上半张脸,只能看得她嘴唇带着冷意微微开合,“我并不觉得,这个地方,之于我会是个很好的用来回忆旧事的地方。”

  楚云裳闻言,碎发之下,她毫无预兆地弯了弯眼睛。

  “你还记得这里吗?”他看着镜子里的她,极平静地问,“你对这里,还有没有印象?”

  分明已经过去四年,少女长成了女子,为人母,更即将为人妻。但那菱花镜里的人,看起来却还是如当年那般纤弱,头重脚轻,连站都站不稳,这才会被轻而易举地下药,以致于在那之后的许久时间内,吃了无数苦头,更甚于到了最后,竟会……

  他看着,须臾抬眸,伸手将菱花镜给移动了,对准房门,于是那镜面上,刚好映出被半遮半掩的房外人的身影轮廓。

  说着,他伸手抚上那菱花镜的边缘,指尖轻轻一碰,便沾上了那一点胭脂,指腹再一揉,嫣红的色泽在指尖上化开,浓艳得吓人。

  此刻房中等待着她的人,负手而立,正站在花梨木的梳妆台前,低头看着那不知是不是客栈伙计没有打扫干净,从而在菱花镜的一角上残留下的一线粉红胭脂。听见她的问话,他语气一如既往地答道:“不做什么,只是发现了这个地方,觉得你该来,就把你叫过来了。”

  那么一个,在四年前,让得她生下了楚喻的间隙。

  她不进去,房里的人也不急着让她进来,好似隔着这么一扇门,也就能隔开两人之间一直都存在着的那么一个间隙。

  半开的房门近在咫尺,楚云裳却没有推开进入。她只站在那里,彷如一尊雕塑,额前碎发悄然滑落,挡住了她的眼睛,房中人看不清她神态,只能听得她声音沉沉:“你把我叫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如此算计,可笑她当年,发烧烧得脑子迷糊,竟根本没有察觉,自己这样的人,也会被算计。

  只有她自己。

  只有那么一个人,所以当初遭受了那样一件事情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

  同样都是整个客栈里只有那么一间客房里是有人的,同样都是整个客栈里,只有那么一间客房里,只有着那么一个人。

  而这一切,岂不是和四年前的那一天,一模一样?

  门前灯笼幽幽闪烁着灯光,照亮着漆黑夜色,让得这个夜,显得不那么孤寂。整个楼里只有这么一间客房里有人,除此之外,半点人气都无。庭院前头也是没有任何人,连客栈伙计都没有,显然这里已经被包了下来,不允许外人打扰。

  这座楼房不高,总共也不过四层,九方长渊此刻在的地方,乃是第三层楼。楚云裳到了三楼后,看也不用看,便径直走进长廊里,走了不过二三十步,她停下来,转过身,赫然正是到了那客房门前。

  都已经到了这里,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不论是情感还是理智,都在疯狂地叫嚣着让自己不要过去。然楚云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却还是在花雉的注视之下,沿着数年前曾走过的小径,走上一条石板桥,走过一个小亭子,再从一小片竹林旁走过,最后才到了楼下,然后举步拾阶而上。

  在那样一个,明明记忆之中,所见所闻所经历过的都已经快要模糊了,但此时此刻,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已经记起当时发生过一切的地方等她。

  在那样的一个地方等她。

  原来花雉指的是不远处的一间正亮着灯光的客房,那客房门上挂的有灯笼,因而能看清那房门正半开着,隐约能看到有什么人正在里面,是九方长渊在等她。

  他指向某处,楚云裳循着一看,没有任何表态,只眸光更显深幽。

  花雉正仔细观察着她,见她如此,没敢多说什么,只小心翼翼道:“七小姐,少主在等您。”

  这庭院实在太大,有假山有流水,亭台楼榭曲径通幽,柳暗花明池上山。此时天仍未亮,白日里的喧嚣沉寂在浓浓夜色中,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十分的安宁。楚云裳才从轿子里出来,乍一见到此地景物布置,当即眯起眼睛,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果然如花雉所说,距离天亮还有一两刻钟的时候,傀儡们终于停下脚步来,稳稳地抬着轿子,进了一个极大的庭院之中。

  她抬手捏了捏眉心,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

  于是轿子里的楚云裳就不说话了,只眉头皱得更深。

  依照傀儡们的脚力,天亮之前就能到的地方,距离懿都也应该不是太远。

  花雉抓了抓披风,露出一双眼睛来,看了看周边景物:“可能是要去哪个城镇吧,少主说天亮之前就能到了。”

  不过……

  没和他说,只和傀儡说了。

  花雉轻功虽好,但论体力和耐力,还是比不上千代玉子的这几个傀儡。因而他此刻是坐在了轿子顶上,身上裹了层厚厚披风,头脸也埋进去,声音从披风里传出,听起来闷闷的:“不知道,少主没和属下说。”

  她微一皱眉:“花雉,我们这是要去哪?”

  傀儡们的行进速度太快,快到楚云裳觉得才过去几分钟而已,她掀开帘子一看,居然已经出了懿都,在往南的官道上走着。

  出了府邸,再拐个弯,前方街口正停着一顶软轿。花雉请楚云裳坐进轿子里,挥了挥手,四个从千代玉子那里借来的人形傀儡立即抬起轿子,足下生风,飞一般的离开了此地,前往不知名的方向。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翻过高墙出了院落,果然以往被楚天澈安排在周围的护院,全都睡沉了,没一个人发现楚云裳趁着夜色,跟花雉离开了府邸。

  “嗯,属下研究的这个药,里头掺了百年的女儿红,一般人受不住那个酒劲儿……”

  “发酒疯?”

  “就是人醒来后,会发酒疯。”

  楚云裳听着,伸手撑了窗台跳出来,然后问道:“什么副作用?”

  花雉自信满满:“七小姐放心吧,属下最近研究出了一种新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昏睡过去,并且对此毫无记忆,不过就是副作用大了点,回头您给属下瞧瞧,属下再改进改进。”

  见花雉来了,楚云裳压低声音:“没人发现你来吗?”

  原来花雉已经回到了九方长渊的身边,没有继续在楚云裳这里呆着,所以九方长渊连想用自己人传话给楚云裳,都是无法。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花雉。

  正如文妤所说,这天晚上,楚云裳早早就寝,却是睡了足足四个时辰,都要五更天的时候,才听到窗户外有动静传来。她穿好衣服,下床推窗一看,果然有人在外面等着。

  三天后,月黑风高,暗色肃杀,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杀人夜。

  于是乎,借着这一点点的聊天时间,文妤原本想和楚云裳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却有道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就是这么一点屁大功夫的时间,都还是被九方长渊给见缝插针,让文妤告诉楚云裳,三天后的晚上,他会派人来接她。

  其实这些话,原本九方长渊是想亲自说给楚云裳听的,但奈何楚天澈这个当兄长的实在是将楚云裳给看得紧,莫说九方长渊这个准妹夫不能过来探望楚云裳,就算是文妤,想要见一见楚云裳,同她说些话,都是要经过许多道程序,得到楚天澈的终极批准,这才得以和楚云裳有那么一小会儿的聊天时间。

  对此,九方长渊也没说什么,反正他要娶的是楚云裳的人,又不是楚云裳绣的花。他只继续托楚天澈转告楚云裳,不会做就不做,她老老实实呆着,等吉日到了他来迎娶她就好。

  不过若真说起来她最拿手的活计,也真真就是治病救人,外加算计杀人了……吧。

  而九方长渊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也是哭笑不得:都说她楚七小姐是个才女,才女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信手拈来不说,女红这种东西,也应是必备的基础功。可怎么到了她这里,她这个才女,却连最简单的绣花都不会?

  于是让楚云裳给九方长渊做衣服,就这样不了了之。

  楚云裳摊手,那就没法子了。

  楚喻:“……干爹要是知道你这样说,他会哭的。”

  楚云裳终于实话实说:“娘亲什么都不会做。”她抬起头来,满脸茫然,“我只会缝合伤口。要不把你干爹给肢解了,我再用手术线把他缝起来?”

  “那娘亲会做什么?”楚喻这回是真好奇了,“不做衣服鞋子,做个披风什么的,也可以吧,现在天还冷,干爹经常穿披风的。”

  “娘亲也不会做鞋子。”

  “哦,那你做双鞋子也可以啊。”

  楚云裳闻言沉默半晌:“娘亲不会做衣服。”

  楚喻坐在不远处的窗台前,正对着摊开来的《春秋》做笔记。听身后久久没有动静,他忍不住回过头去,一看楚云裳干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不由咬了咬笔头,好奇而疑惑地道:“娘亲,你怎么还不开始啊,我听他们说,一件样式新颖好看的衣服,要做好久才能做好呢。”

  于是学做女红的事,就此没有再提起,以致于如今,楚云裳要嫁人了,按照传统,她虽不用绣嫁衣,却也要给九方长渊绣点衣服靴子什么的,以表她对未来夫君的敬爱。可等到绿萼将刺绣用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干瞪着眼睛,迟迟下不去手。

  当时听了这话后,楚云裳自己也觉得,对啊,学那个干什么,以后她治病救人,给病人伤口上缝花鸟鱼虫吗?

  小时候楚玺也说让人教她做女红,被莫青凉给坚决拒绝了。她娘说,让云裳学做女红干什么,以后当了大理寺少卿,让她拿着绣花针往卷宗上绣花吗?

  针她会用,线她也会拿。可针线在她手里,等闲都是用来缝合患者伤口的,要她去绣东西做女红,她不会啊。

  楚云裳对此表示呵呵哒。

  大周朝的传统是沿袭了前朝的,女子备嫁,嫁衣是要自己绣的,另外还要给夫君也绣几件衣服,以表自己对夫君的爱慕敬重。不过九方长渊托楚天澈和楚云裳说了,她不用绣嫁衣,嫁衣是宫里给准备的,她若有心,自己绣个红盖头,做双婚鞋什么的,就可以了。

  吉日最终是确定在了农历三月廿九,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能让楚云裳给自己准备嫁妆。

  不过吉日却是有讲究的,楚云裳原本以为只要照着老黄历选个良辰吉日就行了,结果还是楚天澈和她说了,她才知道,原来九方长渊不仅仅是让人参照了老黄历,甚至还专门跑了皇宫一趟,让千代玉子给两人算了一卦,借此找个最好的吉日,来让两人成婚。

  早先她和九方长渊同莫青凉说,他们两个已经成亲了,所以就有了楚喻。但事实证明,莫青凉是装疯,那她和九方长渊的谎言自然也是不告自破,不过好在两人也不是假戏真做,楚家的事情甫一解决完毕,九方长渊那边就来了人,合了两人的八字,接下来就是确定吉日了。

  因为这个时候的她,一边在忙着请人为楚喻开蒙,一边则是在忙着备嫁的事。

  不过这些,和楚云裳没有太大的关系。

  春天到来,万物复苏,那些蛰伏了太久的野心,也是在这个百花盛开的时候,开始蠢蠢欲动,将将要破冰而出。于是懿都里,看似平和的表面之下,各方势力都已经蓄势待发,就等某个时机到来,所有的做了许多年的准备,就都能派上用场了。

  上元节过后,春天的脚步,很快便来了。

  ……

  但见那人,静立在徐徐灯光之中,不言不语,一身玄黑,比夜色更浓。

  楚云裳转头看向九方长渊。

  这样的机会,那三个人,谁不想把握住?

  听说最近,陛下龙体抱恙,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了?

  太子慕初华,南阳王羽离素,越王慕玖越……

  剩下的,就是内斗了吧?

  她抬手抚额,另只手里则是紧紧攥着个什么,她眼角余光瞥见了,眼睛一弯,却是半分笑意也无,只余那又冷又厉的光,在眼底深处徘徊着,波荡着,久久不能平息。

  那么剩下的……

  如此,大周朝里最大的危害,凤鸣城里最大的危害,都已经解决完毕。

  楚云裳默然而立,遥遥看着。

  于是那几个杀手向她和莫青凉行了一礼,便将地上的人给提起来,三下两下,就消失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楚云裳摆了摆手,示意安丘家那几个杀手,将羽老太爷和墨夷无常带去凤鸣城。

  “走罢。”

  这三家,以眼下的格局来看,只要他们这三个当少主的还活着,三家便不会翻脸断绝关系,因而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乱子。她即将嫁给九方长渊,而千代玉子又是九方长渊的手下,那么未来的凤鸣城里,谁说了算——

  墨夷家倒了,凤鸣城里还能上得台面的,就只剩他们安丘、九方、千代三家。

  楚云裳听了,摇头也是笑了:“哪里只再多活一年。老太爷今年也不过七十多岁吧,看您的身体状况,少说也能活过百岁,我这个做晚辈的,岂能随随便便剥夺了老太爷的晚年,我还想,您老以后在凤鸣城里,能够安享晚年呢。”说到这里,她再一笑,笑容十分诚恳,“所以啊,老太爷,您完全不用担心,未来的一切,都有我呢。”

  “呵。”对此,羽老太爷却还是很冷静的模样,笑了笑,“那我倒要感谢你了,能让我再多活一年。”

  他是死是活,全看楚云裳。

  无人能来救他,那么他的性命,便也掌握在了楚云裳的手里。

  羽家老太爷没有被点穴,蹭在地面上的头颅微微动了动,翻着眼睛看楚云裳,嘴里喘着粗气,身体也是颤抖的,显然墨夷无常的败势,让得这位老太爷知晓,事到如今,当真不会有人再来救他。

  这样的眼神楚云裳见得多了,并不觉得如何,只挥了挥手:“将他们带回去,该杀的杀,该关的关,等明年乌子盛会开启,那个时候,想来最好的处置老太爷的方案,也能出来了。”她看向此刻真正如一条丧家之犬的羽老太爷,“老太爷,您年纪大了,关押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我会安排人多照看您一点,免得盛会未开,你就已经死了,那多无趣。”

  墨夷无常说不了话,只能睁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楚云裳,眼里杀气四溢,将将要凝成实质,一刀斩了她的脑袋才好。

  楚云裳低头看他:“墨夷少主,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于是很快,墨夷无常同羽老太爷一样,四肢被牢牢绑缚住,连穴道也给点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半分都动弹不得,更不要提自裁。

  在场不少人本就十分畏惧楚云裳的,经此一晚,对她更是敬畏不已,看向她的眼神,都是充斥着十足十的敬佩。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

  难怪楚云裳能动用安丘家这么多嫡系,原来她早在不知不觉中拿下了安丘少主的位置,一手掌握着安丘家的未来,更一手掌控着凤鸣城的走向!

  闻言,众人禁不住瞪大眼睛。

  “是,少主。”

  众人正看着一旁安丘家的人,根据他们的站位和衣着,来分析谁会是安丘家的少主,就听楚云裳淡淡开口:“先抓起来,回城再说。”

  喊谁少主?

  少主?

  然后有人道:“少主,下一步如何,请指示。”

  一柄柄弯月般的刀刃从人体内抽出,殷红的血液沿着刃口缓缓滴落,将路边积雪给晕染开大片大片的血红。这几个伪装成了墨夷人的杀手缓缓移动着步伐,以包围之势,将墨夷无常给围在其中。

  血流成河。

  直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溅到他的脸上,恍惚被那温热给惊醒了一般,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血腥味,他猛地回过头去,就见刚刚还是活着站在他身后的墨夷家的人,此时,包括墨夷青鬼在内,所有人,竟都是在刹那间,被不知何时混进了其中的安丘家的杀手,给一应屠了个干净。

  紧接着,噗嗤噗嗤噗嗤,接连不断的钝器入肉声响起,仿佛死亡之乐般,听得人后背都要发凉。墨夷无常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听着那一声接一声的死亡之音,整个人好像变成了傀儡一样,一动也不动。

  钝器入肉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墨夷无常一下子便瞪大眼。

  噗嗤!

  语毕。

  最终,莫青凉在距离墨夷无常不过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以一种看待尸体般的目光看着他,冷冰冰道:“当代城主墨夷无常,背叛凤鸣,出卖乌子,与罪人羽老太爷狼狈为奸,实在罪无可赦。依照我凤鸣律法,理当火焚,挫骨扬灰而死,墨夷家其余人等,格杀勿论,鸡犬不留。”

  而他的前方,莫青凉不行礼,只慢慢地退后了,本就挺直的脊背,也愈发挺直,是永远都不会弯曲的硕古松柏。

  她这样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要将他墨夷家给逼上绝路吗?!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楚云裳。

  其中,楚云裳以一种几乎是看笑话般的神态看着这一幕,那眉眼间所蕴含着的深意,分明是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在其算计之中,看得墨夷无常下意识的,感到了心惊。

  她不行礼,在场的所有凤鸣人,也都没有行礼。

  嘴上这样说着,莫青凉却根本没有行礼。

  “城主令在手,凤鸣城所属,同我一起拜见城主。”

  莫青凉站起身来,先是极为郑重地行了凤鸣大礼,这才双手取出那雕刻着凤凰的东凰珠来,然后缓步走到墨夷无常的面前,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之中,将这象征着凤鸣城城主的东凰珠,交到了他的手中。

  说着,安丘家的人递来一个黑金匣子,匣子里装着一枚东凰珠,上头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通体赤红,犹如身处烈烈赤焰,十分逼真。

  她说完,果然莫青凉道:“千代家和墨夷家也退出。那么此代城主之位,当属墨夷家。”

  “我们的确是在耍诈。”楚云裳十分坦诚地应了,“可是事到如今,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城主的位置,只能你们墨夷家来坐,否则,我们三家关系这么好,谁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枪打出头鸟,末了还要殃及自身呢?损己利人的事我们向来是不做的,我们不做,那就只好委屈你了。”

  见状,墨夷无常更加警惕了:“不好。”他咬字有些生硬,“你们在耍诈,诱我墨夷家入套。”

  楚云裳笑得意味深长。

  那么这条路,你墨夷家,是走,还是不走呢?

  不过现下,羽老太爷已经没有用处了,楚家的根基,也已经彻底毁了。他墨夷家手中已经没有任何有用的棋子,唯一还能走的路子,只有城主这么一条路。

  想想看,墨夷家在凤鸣城里本就地位极高,完全能和九方、千代相提并论,稳压安丘等其余家族一头。这样强的一个家族,己方实力强大,城外又有羽老太爷这么个强有力的伙伴,手中更掌握着楚家这么一个十分有用的棋子,想要搅乱凤鸣城的水,岂不也是很简单?

  羽老太爷能得到如此大的利益,凤鸣城里的墨夷家,也是不遑多让。

  那死路,死到只要楚家踏上去一步,那么他们墨夷家就能和羽老太爷联手,将楚家直接逼上绝路,半分退路都没有。这样一来,楚家倒了,那楚家研究出来的秘药,就能落入羽老太爷之手,羽老太爷完全能够借此机会,利用楚家这么个凤鸣城遗留在外的血脉,来将大周朝的统治给推翻,甚至就此改变整个九州的格局,也是极有可能的。

  他们墨夷家这么多年来,都在暗中和羽家老太爷搭线,依照着羽老太爷所说,明着是给楚家提供各种有利于研究秘药的东西,实则背地里根本是在为楚家铺路,死路。

  这样,不好吗,不正是他们墨夷家这么多年来最想要的吗?

  不仅能坐上城主的位置,还能在明年的乌子盛会上得到足够多的利益,从今往后任何行事,都无需再看其余三个家族的眼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真正正的一人独大。

  “你看到的是什么意思,我们三家就是什么意思。”楚云裳淡然道,“现在凤鸣城内局势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安丘家近来势弱,根本不足以担当城主之位,为何还要争这个烫手山芋?千代家和九方家也都明说,是天机不让他们参与竞争,他们自然也就退出。这样,不好吗?没人和你墨夷家竞争,你墨夷家连处置方案都不用拿出来,就能直接坐上城主之位,掌控整个凤鸣城——”她抬手,轻轻掩唇一笑,姿态优雅至极,“多好。”

  这么浅显的东西,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全部退出竞选,让他们墨夷家成为众矢之的?

  但墨夷无常却没有城主之位即将到手的那种满足与畅快之感。相反的,他微微眯起眼,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的脸上,有着浓浓的警惕之意浮现了出来:“你们三家,什么意思?”

  三家全部退出,此代城主之位将属墨夷家,似乎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

  由此,安丘家出于姻亲须得避嫌的考虑,退出了城主之位的竞选,千代家和九方家也退出,那就只剩下墨夷家了。

  “那好。”九方长渊点点头,毫不拖泥带水,转头就对莫青凉道,“我们九方家也退出。”

  “不怎么讲,反正叔叔就是这样说的,你听叔叔的话就好。”

  “哦?此话怎讲。”

  千代石南一本正经地说完了,还不忘晃晃九方长渊的胳膊,又恢复了之前那撒娇的天真口吻:“长渊哥哥,叔叔让我跟你说,你也不要参加这次竞选,不然会倒血霉的。”

  “我来前有演算过天机。”还是个少年人的千代少主如此说道,“天机表明,此代城主之位,不属于我千代,强行竞选,有违天机。所以此次竞选,我谨代表千代家,退出。”

  于是,接下来,展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不过如今恰逢特殊时期,墨夷家到底能不能竞选成功,却不只是要看九方家的反应了。

  其中九方和千代关系亲密,如今有着楚云裳这么个存在,那自然,九方和安丘关系也好。唯一不好的,就只有墨夷了,九方和墨夷这两家,从很多年前便是互相对着干的,九方家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墨夷继承城主之位的。

  竞选城主之位的,只有九方、千代、墨夷这三个家族。

  “先父将决定权交与我。”她收好遗书,左手搭在膝上,右手靠在桌上,微一抬眸,那眸光太凉,满含威严,在场谁人都不敢和她对视,“有想法的,现在就可以说了。除此之外,此次城主之位,安丘家不参与竞选。”

  她长出一口气,却终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中,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既是棋子,名字何如,也无所谓了吧。

  这一场局,执棋人不过羽老太爷一个,他们这么多人,其实全都是棋子。即便她这个棋子再重要,可棋子,也只是棋子而已。

  只知道,她只是个棋子而已。

  已经去世的城主是她亲父不假,她身怀凤鸣血脉也不假。然而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凤鸣城,作为棋子替换了莫家的嫡长女,以莫青凉的身份活到现在,她已经记不起来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了。

  她此时还在坐着,楚云裳就站在她的左手边。她低头看着这遗书,目光很沉,似乎是在回忆这份遗书的所有人的音容笑貌,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众人看过遗书后,不多时,遗书便辗转到了莫青凉的手里。

  是予以羽老太爷凌迟之死,还是予以各种折磨虐待,抑或是株连九族,或者别的各种各样的方案?

  到底怎样的方案,才能夺得城主之位?

  不过这个问题,看来简单,只需要说出个针对羽家老太爷的处置方案便可。但实际上,恰是这个方案,是最难的。

  这就好比纳税,纳的税越多,就表明赚的越多,利益越大。

  漆黑镶金的遗书被传递开来,果然其中所写,正如楚云裳刚刚说的那般,明年神州各国于乌子国聚会,凤鸣城四大家族也须得各自派人前往,在接受各国提供的各种贡品之时,有关贡品如何分配的问题,端看哪个家族能给出最好的处置羽家老太爷的方案,那么明年哪个家族能得到的贡品就会越多。相对应的,得到各国贡品最多的家族,在下一次乌子盛会开始之前,便也能享受凤鸣城里较好较多的资源,包括城主之位,也将属于这个家族。

  楚云裳取出一个黑色镶金的小册子来,赫然正是凤鸣城城主专用的物品:“里面写得很清楚,诸位自己看吧。”

  “这是我外祖父的亲笔遗书。”

  说来这延续了数十年之久的棋局,也真切只有莫青凉,才是隐藏最深的那枚棋子。

  便正因了这个身份,莫太师名下那么多个女儿,却只有莫青凉能嫁进楚家里去,为楚玺生下楚云裳这么个女儿,就是想以父母双方体内都拥有的凤鸣血脉融合,生下来的孩子能够觉醒安丘家族嫡系瞳术血脉。

  这却是因为莫青凉,其实并不是莫太师的亲生女儿,乃是那已经去世的凤鸣城城主的亲生女儿。

  如此,楚家和羽老太爷的事情告一段落,眼下这有关凤鸣城城主之位和乌子国分配权的事情,却又是莫青凉为主要人物了。

  如今两年多以后,凤鸣城城主已然溘然长逝,四大家族为了城主之位你争我夺,整个凤鸣城十分混乱,眼看将将要彻底内乱起来,爆发战争。便是这个关键时刻,楚云裳以让任何人都没有发觉的手段,联系上城主所遗留下来的势力,拿到城主的遗书,这才在这么一个接出了莫青凉的晚上,召集来了这么多人,在解决了楚家的事情后,便着手开始讨论凤鸣城四大家族在明年神州乌子国聚会之时,所占据的资源分配,也就是所谓乌子分配权的问题。

  两年多以前,便有传言,说凤鸣城城主走火入魔,时日无多。

  “我知道得不多,和你们知道的差不了多少。”楚云裳道,“乌子的话,如果我说凤鸣城城主之位,就体现在明年乌子的分配权上,你会信吗?”

  而,就是因为她说得太过正确,让得慕初华禁不住深吸一口气:“你到底知道多少?有关乌子,你都掌握了些什么?”

  说得完全正确。

  “知道啊。”楚云裳好整以暇地答道,“所谓乌子,不过一弹丸小国,居于北冥,与凤鸣城相接——”她弯了弯眼睛,“我说得不对吗?”

  尤其东宫太子慕初华,更是直接失态,以往展现在人前的种种风度,此时一概消失了个干净:“你知道乌子?!”

  而正是因了乌子的重要性,让得众人都下意识忽略了,羽老太爷这么个人,其实应该由慕氏皇室处置,而非如楚云裳所说,由他们凤鸣城人来抉择。

  乍一听到这么个名词,在场不少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一个词,居然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乌子!

  楚云裳闻言没回应,也没脸红,只轻咳一声,道:“该来的都来齐了。现在,是时候该讨论一下明年乌子的分配权。”她抬了抬下颚,示意大家看向羽老太爷,“分配权的具体划分,就以老太爷为中心吧,谁能拿出最好的处置老太爷的计划,谁获得的分配权就越多。”

  千代石南听了,立即冲楚云裳喊了一声:“喔,嫂子!”

  九方长渊头上还戴着斗笠,面容被黑纱给掩住,因而千代石南看不出他神态如何,只能听得他轻笑:“我不回去看你,你不会出城来看我?”说着,拉住了少年伸过来的手,他另只手则指向楚云裳,“以后不要叫楚七小姐,要叫嫂子。”

  这口吻听起来很有些撒娇的意味。

  凤鸣城四大家族里,千代家族和九方家族私交甚好,千代石南二话不说,就径直走向九方长渊,边走还边道:“长渊哥哥,你都好久没回去看我了。”

  楚云裳见了,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其中早先有过两面之缘的傀一极隐秘地冲着楚云裳点头,表示她可以信任千代石南。

  不同于千代玉子极老成稳重的高深莫测,千代石南年纪偏小,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不怎么高,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手里习惯性的拿着一个石头做的小算盘,之前那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声,正是出自他手。他出得软轿后,那四个人形傀儡没有离开,而是护在他左右,显然千代玉子不仅信任他,也很在意他的安危。

  原来来人是千代家族的少主,名曰千代石南,和千代玉子是亲叔侄,后者因国师身份不好现身出来,便只能让千代石南出面来参与这次齐聚了。

  对方未有拱手,却是含身回礼,行的是晚辈礼:“不敢,楚七小姐才是闻名不如见面。”

  “千代少主。”楚云裳朝那人拱手,“久仰大名。”

  好像打算盘般的噼啪声响起,还是那四个有着绝顶功夫的人形傀儡抬着一顶软轿,只是软轿里的人,并不是千代玉子,而是一个和千代玉子相貌有些相像的人。

  音落。

  眼看着墨夷无常还是如三年前那般,身体瘦瘦弱弱,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病公子,楚云裳似乎毫不在意他是否还会如三年前那般,对她施以机关傀儡之术,她只风轻云淡地道:“九方墨夷安丘三家都来了。千代家,也不来凑份热闹吗?”

  如此,凤鸣城四大家族,九方,千代,墨夷,安丘,已经来了三个,就差千代没来了。

  而在墨夷无常的身后,也有一个人很是眼熟,乃墨夷家族的嫡系,也就是当初先墨夷无常出现的人,墨夷青鬼。

  为首的那个人,楚云裳和羽离素都十分眼熟,正是当初受了秋以筝的委托,特意设计他们二人的墨夷少主,墨夷无常!

  众人立即看过去,便见刚刚还是空无一人的阴暗的角落里,不过那么一眨眼的时间,那些灰暗的阴影几番扭曲,竟是扭曲成模糊的人影来。然后那人影渐渐变得清晰了,从角落中走出,赫然是在场有不少人都见过的凤鸣城墨夷家族的人。

  正待众人以为这次是楚云裳失算,根本不会有人来救羽老太爷的时候,暗中终于传来谁略显疏离的回应:“好久不见。”

  空气中沉寂半晌,无人回答。

  于是楚云裳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达喇王不会来的,他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更何况救你。他不派人来,那就只有墨夷家的人了。”说到这里,她直起身来,转身面向某处,语气淡然,“墨夷少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躺在地上的羽老太爷没有回答,只抬了抬眼皮,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楚七小姐这么聪明,不如猜猜会有谁来救我这个老头子。”

  如果有的话,会是谁呢?

  会有人来救你这个罪大恶极、死不足惜的奸人吗?

  楚云裳闻言笑了:“说得好。”她复而低下头去,继续去看羽老太爷,“羽离素不救你呢。谁还会来救你呢?不,不对,我这句话问得不对,我应该说,会有人来救你吗?”

  反正只是个没用了的棋子而已。

  既是蝼蚁,蝼蚁是生是死,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语气十分漠然,似乎羽老太爷并不是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长辈一般,甚至于,更给人一种微妙感,好似羽老太爷的生死,于他而言只是个毫不起眼的蝼蚁一样。

  相反,他只是站在原地,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谁都看不清他的神态如何,只能听得他低声回应道:“不救。”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赫然发现,同为羽家人,按照辈分来算的话,应当算是羽老太爷重孙的羽离素,根本没有如众人所想的那般,会立即率领羽家人同楚云裳对上,从而将羽老太爷给解救出来。

  说着,她抬眸看向谁,眼中赤色越发浓重,映在灯光中,竟似熊熊大火里流了一地的血河:“都这样了,你要救他吗?”

  她声音轻轻,风一吹,便要散了:“你赢了一辈子,死前栽在我手里,你肯定不甘心吧。你好不容易才得到手的东西,今天也全都毁在了我手里,老太爷,你知道吗,你想东山再起,也没有那个山头能让你当王了。因为,和我楚家有关的一切,在今晚,已经全毁了,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留下来,还能被你拿去利用。”

  “成王败寇。”

  正此时,被众人以无数惊奇目光给注视着的人,正微微俯下身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在眨眼之间,便已不复先前意气风发,整个人变得狼狈不堪,仿佛一条将死之犬的羽老太爷。

  如此计谋,步步为营,在场这么多人,又有谁能比得过她,又有谁能看得清她?

  明明他们一直都在楚云裳的身边,可对于她今晚表现出来的所有举动,算计也好,召集也罢,他们全都是不知情的。连日夜都在她身边的楚喻,也压根不知道,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竟能让得安丘家里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特意出得城来助她一臂之力!

  这些人,眼睛中都有着若有若无的异色,分明是安丘家特有的瞳术!且普遍都是纯度最高的红色,也就是说,这些从凤鸣城出来的人,全然都是安丘家里地位极高的!

  什么时候和安丘家的人连上线的?

  七小姐她……

  于是花雉没有说话,只在心中暗暗的吃惊。

  便见无影不及他说话,便已是微微点头,明显是确定了他的猜测,和他想到了一起去。

  看着这样的人,花雉瞬间联想到什么,倏然瞪大眼睛,然后下意识地转头,就看向身边离他最近的无影。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羽老太爷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到了楚云裳面前后,就悄无声息地在楚云裳身后站着了。他们普遍都是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面上也是蒙着面巾,露出来的一双双眼睛,明明都是漆黑的,可盯在人身上,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针扎般的不安,简直犀利到了极点。

  绑缚住羽老太爷的绳索是凤鸣城里特有的,九州上的各大皇室都不曾见过。拿出这种绳索的人也是从凤鸣城里来的,除了九方长渊几人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些人,也看不出这些人背景如何。

  同样的,谁也都是不知道,楚云裳究竟是什么时候,召集来了这么多身手高超的人,让得在场这么多人里,只有那么极个别的几个功夫高深的,方才在那么极快的时间内,看清楚这些人是从哪里现身的,又是动用了怎么样的身法,取出了什么样的武器,才能在短短一眨眼的时间之内,将被羽家人所紧紧包围着的羽老太爷,给瞬间擒拿住,送到楚云裳的面前。

  谁都不知道楚云裳暗中有所安排,谁都不知道楚云裳暗中更留了一手。

  正月十五上元节。

  ...

  ...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