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人间》第五章《深山突变（2）》

　　时已经接近晚上8点钟，天上的一轮明月把大地照的一片银光，远处的山脉朦胧的显现在视野里，配着月光，更显得凄凉恐怖。等了能有十多分钟，只见老孙头背着一个破旧的电工兜子，里面鼓鼓囊塞的装了一大堆东西，看见我说了一声走着。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跟他说咱爷俩能不能不去，反正有派出所的人会上山，就算是行侠仗义也得分场合吧，这节骨眼就咱们俩单枪匹马的不得走了麦城啊，再说了，您这一把岁数是活够了，可我还小呢，什么都没经历到就跟您去送死，这也太憋屈了。我嘴里这么说，但是还是跟着老孙头的脚步，爷俩一前一后的向山里走，老孙头一句话都没回应我，路过陆大娘的家里的时候，他忽然转身进去，我一愣，心想不是要去山里么，怎么去陆大娘家里？我跟着他进屋，村里人休息的都早，不像现在的人都喜欢夜生活，太阳落山之后才是狂欢的开始。

　　陆大娘准备插上门睡觉，见我俩进来觉得奇怪，忙问是怎么回事，老孙头说一言难尽，把你家刚生下来的小猫崽儿给我一只，陆大娘说，猫崽儿倒是有，可是你要是拿回去养现在不行啊，因为还没满月断奶，这节骨眼拿回去岂不是让它活不成么？老孙头也不啰嗦，说有急用，就借一个晚上，死不了没事的。陆大娘听的一头雾水，但是看老孙头心急语快，也没想那么多，领着我们到里屋，打开灯看见一个纸壳箱里一只大猫带着一群嗷嗷叫的小猫，那大猫看见有陌生人来，本能的把猫崽子护在身体下面，但是老孙头二话没说就走过去把一只浑身黑色的小猫拿出来放在了我的怀里，大猫看见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掳走，哪里受得了这场面，一个起身就扑向老孙头的怀里撕挠起来，老孙头吃痛，但是也没还手，把大猫从怀里推开，一把将猫崽子放在我怀里，转后就拉着我往屋外走，大猫也不善罢甘休，追逐着跑向我们这边，陆大娘想去阻拦也没能拦得住，那大猫眼看着形式不对，也争不过我们就趁着门是虚掩着，一个跃身就跑向了屋外，随即消失在了夜色中。

　　老孙头也顾不上太多，忙对着陆大娘说，真是不好意思，你看这大猫该咋整？陆大娘说，没事，等它自己跑够了，明天就回来了。老孙头说事态紧急，我就先走了，有事您多担待一些，陆大娘一笑，无妨无妨，你有要紧事就赶紧走，别耽误了时间，老孙头一个寒暄之后就跟我出了屋，向深山方向走去。由于是秋天，晚上秋风萧瑟，越往山里走风走来越大，我捧着小黑猫一路来给我冻的够呛，我看这个小家伙在我怀里冻得瑟瑟发抖，于是就解开上衣拉链把它放在了我的怀里，它这才缓和了一些。一边走我就一边好奇，老孙头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成让这只小猫咪去对付山里的鼠群？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不是羊入虎口么？老孙头啊老孙头，你真是缺了大德了，你就损吧，赔上两个人还不够，还要搭上一个没断奶的小猫崽子，虽然不是人，但好歹是一条性命啊。

　　于是我就开口问老孙头，您这一去有几分把握？老孙头在前面走着，听见我说的话也不回答，只见他从兜子里掏出了一瓶白酒，打开瓶盖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喊了一声爽快，然后缓缓的对我说道，小一啊，问你个问题啊？我当时都快气炸了，现在此情此景，你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问题还要问我？我没好气的回了一声，有什么话赶紧说。老孙头说，你说，这世界上，什么力量是最强大的? 我当时听着奇怪，什么力量最强大？强大的力量多了，就拿人来说吧，有个强壮的体魄，有结实的肌肉，你比别人长得高，长的壮，胳膊比别人的大腿还粗，这就是力量，这就是强大。老孙头听完我说的话后，沉默不语，只是微微一笑，而那一丝笑容是那么的不容易被察觉，如鱼鹰掠过水面，瞬间即逝。我见他没回答，也没多问，只是觉得怀里的小猫可是要遭罪了，这一去生死未卜，看着满夜的星空，感慨万千，人这一辈子，有些事情是有选择的，可有些事情是无法选择的，只能随着时间和地点的任人摆布。我跟着老孙头披星戴月的一路赶，他时不时的喝几口白酒，也不知道为何，没有一点下酒菜就那么干喝，我想一个是为了抵御严寒，另一个是为了酒壮怂人胆。

　　我们二人一猫的一路走到了山脚下，老孙头从兜子里掏出了一个烤豆包递给我。豆包这个食物是东北人民最喜爱的食物，其实跟包子没什么区别，只是馅料是一种北国的豆子，颜色偏红色，把豆子煮熟之后用杵头捣碎，然后掺上白糖和成馅料包在面里蒸熟，然后到了冬天就可以放在天然的大冰柜里储存，天然的冰柜是指东北冬天的寒冷，室内有供暖温暖如初，室外就是冰封万里，成了天然的冰柜。老孙头给我的这个烤豆包是已经烤好的，我接过来大口的吃着，因为折腾了一下午到了晚上还没吃饭，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老孙头一边看着我狼吞虎咽，一边对我说，吃完之后有体力，一会有要紧事要办。我风卷残月的吃完之后，见老孙头把兜子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了一个纸质的小方块，我一时没看清楚明白，于是把身体凑近了看，只见老孙头把叠纸一点一点的打开，然后在纸中间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块状物体，我看到这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个孔明灯么？心里不由的感到好笑，哎呀，您老真是好雅兴啊，折腾的这么久，您老整出个这么物件儿来，这今天刚死了那么多的人，您老来这里是许愿来了是咋的？我把话憋在心里没说，只见老孙头拿出火柴“嚓”的一划随既点燃了固体酒精块，放在正方形的孔明灯里，随即用双手将孔明灯举过头顶，两眼闭合，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默默祈祷着什么，随后眼睛睁开，双手也同时松开孔明灯，孔明灯随着固体酒精燃烧时散发的热量缓缓升向天空，老孙头说了一声跟着它。随即我们便往山上走。

　　夜色，星空，孔明灯，如果在外人看来这是多有诗意的一个晚上，总会有一些愿望或者是憧憬在里面，而此时却与这截然相反，在孔明灯的指引下，我跟老孙头不紧不慢的跟着它的轨迹。不多时便来到了一个遇难者的旁边，孔明灯似乎有了灵性和生命一般，在第一个遇难者的尸骨旁缓缓的降落，就停在离地面不高不低的地方一动不动，就算是有风也是固定的摇摆，而不是随着风胡乱的飘。为何要用孔明灯寻找遇难者？因为当时老孙头跟派出所的所长有口头过节，老孙头跟我上山的时候我们俩选了一条没有道路的小道，当时辨别不好方向，所以老孙头用孔明灯寻找遇难者，一是方向感好辨别，二是要赶在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来之前，因为当时只说死了人，但是鼠群的危机怕是一般人解决不了。我跟老孙头赶紧上前，这位遇难者已经被鼠群啃噬的只剩下白骨，虽然没有皮肉，但是临死前挣扎求生的姿势是那么的刺人心弦，化作骷髅白骨的胳膊伸向天空，五指张开，对生命的渴望没有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散，化作最后的一块丰碑，标志着我曾经来过这个世上。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难受，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抛尸荒野，是何等的凄凉。老孙头从脖子上摘下了一条佛珠，坐在遇难者面前，双腿呈双叠加状，随着手指摆动佛珠，口中也念起了经文来，后来才知道，老孙头当时念的是往生咒。往生咒是佛教净土宗信徒经常持诵的一种咒语。亦用于超度亡灵。持咒的方法和利益：如要持诵往生咒，应该清净三业，沐浴，漱口，至诚一心，在佛前燃香，长跪合掌，日夜各诵念二十一遍。若此就可消灭四重罪（杀生、偷盗、邪淫、妄语）、五逆罪（杀父、杀母、杀阿罗汉、出佛身血、破和合僧）、十种恶业（杀生、偷盗、邪淫、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爱、憎恨、愚痴），连毁谤大乘经典的罪都能消除。现世一切所求都能如意获得，不被邪恶鬼神所迷惑。若能持诵二十万遍，就会萌生智慧的苗芽。若念三十万遍，就能亲自看见阿弥陀佛。老孙头念咒的语速极快，好像是平日里没事就念咒加持，熟能生巧，我在一旁听的晕晕乎乎，怀里的小黑猫似乎出于本能的反应，觉得此地不是祥和之处，在我怀里不安的躁动起来，过了些许，老孙头念完回向，起身。那遇难者的遗骸好像是有感应一般，伸向天空的胳膊忽然落了下来，好像枯树折断，咔吧一声带着骨骼的脆响，落在了胸前，好像放下了对世间的万种不舍与留恋。

　　此时一阵微风，刮起了地上的落叶，树叶把遇难者的骸骨埋了大半截，只露出了上半身，是那样的平静与安详。孔明灯随着微风缓缓的又升起，飘向了山上，老孙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走吧，遇难者不止有一个，说罢，老孙头找来一块大石头放在了遇难者的旁边，从兜子里掏出一根蜡烛在石头上点燃，蜡烛的火光会指引派出所的人员来到这里，我们去寻找其他的遇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