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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苏月猛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扔给了我，愤然说道：“我刚刚送刘嫂回家，因为对孟老不辞而别放心不下，于是就想顺便去阴阳斋看看他到底回家了没有。前一阵子刘嫂丈夫的亡灵回家作祟，她暂时住在阴阳斋，所以有一把备用钥匙。我们进去后，发现孟老并不在家，可是我们却找到了这封信。信上写着养鬼小凡要取代小凡，孟老怀疑你早已不是小凡，他已经被凶灵小凡取代了。孟老说决定把事情问个清楚，但是一旦答案是肯定的，你自然会杀他灭口。所以他留下这封信告诉我们，如果他最近两天遇到不测，那就是被你---也就是被养鬼小凡杀死了！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的表情，从亡灵出现到看见孟老的尸体，你眼睛都不眨一下！你果然不是小凡！把小凡还给我！“
怎么会这样？苏月凶狠决绝的目光把我都吓住了。
我要怎么说清楚？对了，把养鬼小凡找出来，他们见到他自然就会相信我！
“苏月，你先冷静下来，我会证明我就是小凡，因为养鬼小凡还在这家浴场里。我带你找到他，你就明白了。“
我上前想拉苏月的手，她再次避开，冷冷地望了我一眼，扶起了刘嫂。
没关系！他很快就会相信我，我在心里劝自己安心。
一出浴场，我们再次震惊了，漫天的火光，整座浴场正在熊熊燃烧，就像十五年前东村那场大火一样。
突然，浴场大门前一个身穿白色浴袍的影子一闪而过。
“你们看，养鬼小凡就在那里！“我指给苏月和刘嫂看。
三人立即冲出浴场，养鬼小凡正站在我们的面前。
“你们看，我没有骗你们吧，他真的在这里呢！“我高兴地叫起来。
“在哪里？“苏月冷冷地看着我问道。
“就在这里啊！“我指着养鬼小凡，突然间我意识到她看不见他。我赶忙向养鬼小凡叫，“你还愣在那边干什么，还不马上给我现身！“
养鬼小凡站在火焰中，海藻般的头发遮住脸，全身湿漉漉的，粘稠的液体从皮肤里面渗出来。
他的身后，七百多条亡灵爬在浴场的四周，在烈火的灼烧中发出凄厉的惨号。
突然间，我感到心脏不规则地剧烈跳动起来，一种踏入了某个泥泞陷阱的感觉让我恐惧不止。
养鬼小凡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幽幽响起：“哥哥，我们之间的游戏永远不会结束。这一次，你觉得是谁赢了呢？呵呵，我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无法取代你，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失去了理智而因为不甘心所以自欺欺人地做了一大堆无谓的事吗？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我真正要的就是今天的结果，你身边的人一一离你远去，让你回到永恒绝望的孤独中。“
我怔住了：“你竟敢……就不怕我……“
他冷冷地说道：“哼！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想杀了我，让我魂飞魄散吗？别傻了，有我才有你，我消失了，你也会消失。你不会的，因为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生存。“
养鬼小凡的身影又透明起来，火光中残留着她天真诡异的童声：“凶灵就是你，凶灵就是我，我是柳小凡，你是柳小凡，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就是恶魔，恶魔就是我们……“
我向苏月望去，她仇恨地望着我，仿佛随时准备扑上来将我撕成碎片。
“凶灵！把我的小凡还给我！“
傻瓜，在医院天台的那个晚上，小凡不是就已经死去了吗？
……
我叫柳小凡，没有十岁之前的记忆，记忆里我只有一个不存在的哥哥，这些年来都是我那个神秘的哥哥一直帮助我，才能在茫茫大城市里苟延残喘下来。如果没有这个哥哥，我或许活不到今天，这多亏了我那个苦命的哥哥。
但苦人家的命总是那么命途多舛，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呜呜呜…………”
当我赶到黑水镇浴场的时候，我的哥哥已经奄奄一息了。
“呜呜……哥哥，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生病的事？……我一定会接你去大医院好好地看病的……呜呜…呜呜呜……”我几乎没有认出哥哥，刚刚二十多岁的他已经完全脱相了，看起来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就像一小堆枯枝一样散在床上，但尽管这样，当看到多年未见的弟弟的时候，我那浑浊的双眼还是亮了起来，然后我吃力的向哥哥伸出干枯的手，赶忙迎了上去，我看见哥哥的嘴唇在努力的噏动着，好像要使出最后的力气对我说点什么。
“呜呜……哥哥，你有什么话要说么？呜呜……我对不起你，我对你照顾得不够。”
“不……不要……”
“哥哥？你说什么？”
“不要……浴场……浴场的后面……绝……不要去！后面……浴场的后面……千万不能去……有一个要……”
“啊？要什么？要干什么啊？哥哥？哥哥？哥哥？呜呜呜……呜呜呜呜……”
就在哥哥死去的这天晚上，我走进了阔别十几年的老家，家里还是老样子，那些老家具刻着浓浓的岁月痕迹很安稳的摆放在多年前的老地方，显得厚重也寒酸。
苦命的哥哥，父母死得早，是同龄的哥哥一手把我拉扯大的，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去上大学了，哥哥也有了相恋的女孩儿。就在快要结婚的时候，那女孩却去了一个地方后死了。结果哥哥到死也没成个家。我又多年奔波在外，无暇照顾哥哥，想到这些，泪水又一次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来到窗前，推开窗子，混合着腐臭味道的空气迎面扑来，我擦干了眼泪，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在窗外不远的地方有一盏孤耸的路灯，而掩映在哪昏沉的灯光里的，正是那趟长长的白晃晃的瓷砖墙。
“哈哈哈…哈哈哈……”弟弟天真的笑容，让这个破败的地方有了生气。
“哈哈哈……”哥哥也跟着笑起来。
那浴场的后面曾经是我儿时的乐园。那里以前是一家公共浴室，浴室没几间但院子却很大，看起来格外熟悉却怎么也想起来这是哪里。
每到夏天的时候，哪里有多的人来大浴场洗澡，场面格外热闹。哥哥总是带着我翻到那墙的后面去玩，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哥哥。哥哥。过来！”可是后来那浴场出了一回事故，好多人都死在了里面，公共浴场也倒闭了。从那儿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进去过。再后来，小镇上有人神秘的说，在那浴场墙后又隐约的看见了浴场的人，就是那些已经在事故中死去的人。那传说越来越甚。再后来，我就离开小镇，到很远的地方去念大学了。
外面的风，越来越凉了。哥哥竟然在临死之前，特意提到了浴场的后面。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呢？我从箱子里拽出了一件大衣，走出了门外……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沿着浴场墙走了很远，这里显然是被黑水镇的人遗忘的角落。一条一条的白瓷砖破败而斑驳，有的瓷砖犹豫铁钉的锈蚀已经脱落了，留出一些大大的缝隙凸映出墙里面黑乎乎的疯长的野草。而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有一样东西，在不经意间，隐约的飘进了自己的视线。那是什么？我站住了，我贴近浴场墙的洞口，透过缝隙向里面望了过去……是亮光……我的身体微微的颤了一下，会有人在里面吗？在自己的印象中，那浴场的后面可是小镇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啊。
我缓缓地伸出了颤抖的双手，去推开那破败不堪的木门。突然，哥哥的声音穿进了我的耳膜。
“不要去！后面……浴场的后面……千万不能去……”哥哥临终时的话语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响起，但很快的消失我的脑后。
我停住了几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我悄悄地钻进了那残缺不堪的木门，这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抖了抖手上的灰尘，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向那光亮走了过去……
快要走近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明一灭的火光，而在那火光的后面是一个人影的轮廓，那个人坐在地上，正在很认真的烧着什么。
我轻轻的走了上去，然后……我站住了。
那个人竟然在烧着什么，看不清那个人的年龄，她的衣衫很破烂，头发也乱蓬蓬的，她正低着头，很专注的，把那土黄色的纸一张张的，填进火堆。而就在那个人的身旁，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盆，火光映出了那盒子里分分毛毛的零钱，哦，原来是一个穷要饭的……要！要饭的？
“浴场的后面……千万不能去……有一个要……”
“哥哥是想说，有一个……有一个要饭的么？”
“呜呜呜…呜呜……”而就在这时，火堆旁边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女人哭声，那哭声听起来就像是树林外的乌鸦嗓，怪异而冰冷。
在我的耳边哀婉低回着，再加上那飘忽不定的火光，黑不溜秋的野草，以及那多年前的残破的浴场，我全身不禁阵阵的颤抖起来，我想要回去了，可是我刚刚转过身迈动脚步……
“你回来！……”
“啊？”
“你回来呀……你真不该走的这么早……你这辈子什么福也没享着……小小年纪父母就不在了……你一个人拉扯着弟弟，既当爹又当妈过了那么多年……到死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连个老婆也没讨上……”
“呜呜呜……”
“希望你在那边过的……”我呆住了，这个人念叨的不正是自己的哥哥么？我又缓缓的转过头去，而就在同时，在火堆的后面，那个人也再慢慢的抬起头来。
“……多不易……”在那暗淡的火光中，我看见了一张褶皱不堪的脸。那个人的眼睛正像蛇一样注视着我……
“你……你这是在给谁烧纸啊？”
“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他叫什么名字啊？”
“柳小凡……”
“啊？你是哥哥的朋友吗？你……”
“哦？你就是小凡多年离家在外的弟弟，羽凡吧？……”
“是啊，我哥哥跟你提起过我？”
“你哥哥最喜欢你这个弟弟了，他常常想你，常常念叨你，他说你工作忙，没工夫回来，哎……你哥哥，可真是一个好人啊……”
“呜呜……都怪我，工作太忙，这么长时间忽略了哥哥……呜呜……”
“哎……你哥哥这一辈子啊，就是孤孤单单的命……从小没了爹妈……弟弟离家在外……心爱的女孩儿相处了几年又死了……哎，想想都可怜啊……”
“呜呜呜……谢谢你，他还有像你这么好的朋友……”
“哎？你愿意让你哥哥……过上好日子么？……”
“什…什么？”我愣住了，他莫名的注视着面前的那乌鸦一样的眼睛。
“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假如你哥哥还没死的话……你希望他幸福的生活……没有遗憾，也没有烦恼吗？”
“我……我当然希望了……”
“哦？那……你愿意用你的力量，帮助他过上那样的好日子吗？……”
“我的力量？当然愿意！可，可是现在说这……”
“我是说……假如……”
“那当然，如果我哥哥真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那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一切？呵呵呵……如果是命呢？……”
“命？那我也愿意！”
“这是你说的……”
“对！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哥哥已经死了，就算我想付……”
“有……也许你的哥哥还没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愿意跳到这浴场下面，喝这浴场里的水吗？”
“喝水？当然可以，只是……”我感觉有些隐隐不安，看着那浴池里恶心的水，里面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蛆虫蝇类肆无忌惮的游着，就浑身在颤抖。
“你过来……什么也不要说……只管喝了这浴池里的水……”
我向那浴池边走了过去，蹲下身，跳进了浴池里。
“等等！”
“啊？……”
“你保证刚才说的那些话，都算数吗？……”
“我！怎么，怎，当然算数！为了我的哥哥，我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好的……喝吧……”
……
当我醒来的时候，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只有身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的熟悉。
“柳小凡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顺变，诶！”医生叹气的走出了门外。
“呜呜呜，医生，我求你救救我这苦命的弟弟！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柳小凡哭哭啼啼地说道。
小凡，小凡，那不是我的哥哥吗？他不是已经快要死了吗？怎么会？他怎么会活着？
我怎么会死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小凡，你要多注意身体。你要累垮了，谁来主持你弟弟的丧事？”苏月安抚着哥哥。
这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对，那是哥哥的女朋友，她不是在三年前已经死在了异地，怎么会还活着？怎么可能？我拼命的嘶喊着，试图让他们听见我说话。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难道那晚在浴场的后面，那个要饭的女人，她的话是真的？
“我不！我不想死！”我嘶喊着。
我发现我的身体在移动，渐渐地一股刺骨的阴寒袭来，我被关进了太平间的冷冻柜里，这个可怕的东西我感觉的出来。
我怨恨他们，怨恨那个把我害死的要饭女人！那个可恶的哥哥！我不想死，我要活下来！随着我的怨恨越来越浓，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直到我再次活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