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大喊万岁,苏月还在犹豫,却敌不过陈雪的热情,一步三回头地被她拉走了。
我百无聊赖地回到房间,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了几页。翻了没一会儿,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知道那里说怪异,但感觉我身边总是有人在偷偷地看着我,但当我扫视四周的时候,却空无一人。我以为是自己奔波劳累,容易产生错觉。
突然,我猛然地跳了起来,刚才那个黑影又蹿到了我的脑子里。
我朝门看了看,我可以肯定,那个时候的的确确有人敲了我的门。
究竟是谁?
我放下书,瞪着两张小沙发愣了半晌。
走廊上传来大舅妈嚷着开饭了的声音。
我答应了一声,走到门边又走回来,动手搬移那两张小沙发,让它们面对面贴在一起。
在我的观点里,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坐在上面了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径直走到了客厅。
爷爷和三叔已经端坐在长方形的红木桌前。
我刚坐下,苏月和陈雪也走了进来,两人的表情都很兴奋。
苏月快步走到我身边坐下来,她好像想跟我说什么,但是看到爷爷严肃的表情就忍住了。
等二娘和陈梦也坐下来的时候,爷爷沉声咳嗽了一下,目光落在我手里拿的书上。这是我不小心顺手带过来了,见他望来,我便把书藏在桌下我的膝盖上。
没想到爷爷还是发话了,他皱皱眉就下了命令:陈梦,帮小凡把书拿回他的房间去。
我实在有些尴尬,爷爷却不理会。
我说过多少次了,吃饭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吃饭。小凡你虽然有一些年月没回来,柳家最基本的礼仪应该还记得吧?
我皱了皱眉,你还知道我很多年没有回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我不想第一天来就跟他吵,干脆低下头去拿筷子准备吃饭,谁料此举又触犯了老太爷。
长辈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就这种态度吗?这几年你在城里读的都是什么书?学的都是什么礼?
我眼一抬,筷子便向桌子重重拍下,却没有发出预期的声响。
苏月抓住了我的手,跟我眨眨眼,又向爷爷点了点头。
对不起爷爷,小凡不是故意的,我帮他把书拿回去,爷爷您别气坏自己的身体。
苏月拿过我的书正欲站起,书却从她手中被抽走了。
陈梦面无表情地站在我们身后说了句:还是我去吧。
她转身走出了客厅,我暗暗冷笑了一下,她的背影很像一个人。
很像我娘,一个对爷爷言听计从、到死都唯唯诺诺的女人。
爷爷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他一副连看都不想看我的样子,沉着脸拿起筷子。
大家这才跟着沉默地吃起饭来,桌上死气沉沉,连半点咀嚼的声音都听不到,每个人都漠然而拘谨。
苏月也显得小心翼翼,但还是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我一向偏食,注意我全面的营养早已成了他的习惯。
当走廊的西面传来苏云尖叫声的时候,杨畅正夹着一块豆腐向我送来,他的筷子一震,豆腐便成了两半,落在桌上。
我和苏月的位置离门最近,所以我们两个以最快速度跳起来冲到了门口。
几十米外的走廊,也就是我房间的门外,陈梦瘫坐在地上。
她面对着我的房间,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惊恐万状的表情。
我和苏月对视一眼,飞快地冲过去。
苏月蹲下来扶住陈梦的肩,我向房间里看,并没有异常。
你看见什么?我居高临下地望向陈梦。
陈梦也正看着我,目光里闪烁着怪异的恐惧。她抓住了苏月的手,向她身边缩了缩,可是在我的感觉里,她这个动作好像是想离我远一些似的。
她的反应令我很不舒服,我冷冷地又问了一句: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陈梦震了震,转眼又看向屋里。她的眼神里透露着深深的恐惧,四肢很不协调,当我看到她所盯的方向。
我的背脊一阵发凉。她看的,正是那两张诡异的沙发。
她抬起手,颤抖地指着那两张被我拼在一起的沙发:那上面躺着……躺着一个……
我的心脏猛然收缩成一团,陈梦却不再说下去。
爷爷和三叔正走过来。
什么事?爷爷问。
陈梦低着头不说话。
到底什么事?爷爷开始不耐烦了。
陈梦猛地摇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我眼花了,看错了……
她突然跳起来,转身向自己房间冲去,碰一声关上了门。
她的房间就在我房间的隔壁,我还在发愣,爷爷指着我的房间问:那两张沙发是谁摆成那样的?
我看了他一眼:是我。
好端端的弄成那样干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叫我怎么回答呢?
难道要我说,我在黑暗中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其中的一张小沙发上,因为害怕所以把它们拼在一起,却被陈梦撞见有一个人躺在上面吗?
我只好低头保持沉默。
爷爷嘴里嘟囔了几句,看来他现在对我已经反感到极致了。
爷爷转身走回客厅,走廊上只剩下我、苏月和三叔。
三叔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房间,好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
何苦呢?他喃喃自语。
三叔,你说什么?我敏感地盯住他。
他看着我笑了:陈雪,你看到什么了吧?
我应该看到什么?我瞪大眼睛。
三叔露出怪异的笑,那笑声像是从地狱下传上来,使我浑身起着鸡皮疙瘩似的,格外的渗人。
我浑身发毛,苏月疑惑地抓住了我的手。
三叔,这间屋子该不是闹鬼吧?我脱口而出。
三叔慌忙嘘了一声,紧张地看了看爷爷离去的方向。
别瞎说。他严肃起来,总之你记得我的话,不要到浴场洗澡,没事别到一楼去。这个房间你能住就住,不能住就跟苏月住一间吧,反正你们要结婚了,没什么好避忌的。
他越是这么说,我越隐隐觉得不安。
三叔却避开我的目光:放心,你不会有事的。真要出什么事,也不会出在你身上。
我还要再问,三叔用力地摆了摆手:好了,回客厅吃饭吧。
他说完,独自向东面走去。
我抬眼看苏月,她也正低头看我,然后把头埋在了我的怀里。
晚上到我房间里来睡吧。
那不是便宜我了?我笑。
真的很奇怪,偏偏是这种情形下,我竟然有了跟她开玩笑的兴致。
可是她显然没有这种兴致,更加钻进了我的怀里,害怕我会不见了似的。
你别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右眼总是不停地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
我打断她:什么时候你也这么迷信了?
我不是迷信,我只是……
她想要争辩,却支支吾吾地停住。
我轻轻推开她,发现她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西面尽头处二叔的那个房间。
怎么了?我问她。
她欲言又止,却忍不住还是说了:你真不觉得二叔的房里……那味道真的很奇怪?
她三番四次提到二叔房里的气味,我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她笑了笑:算了,也许是我多心。
我们牵着手,一步步向客厅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仍然一阵阵发寒,手脚冰凉。
我紧紧贴在苏月身边,想用她的体温温暖自己。
忽然觉得,幸好有她在我身边。
从我和苏月在城里大大学里,认识,到相知,再到相恋,我们很自然,从她一直陪伴着我的这些年里,我认定了这个女人是我一生的女人。我轻轻地吻在了她的额头,给她一个心疼的微笑。她也这样看着我,幸福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