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异味呛着我,心想自己竟然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咽下肚子里,立马就干呕了起来。
不行,这哪里是人待的地方?我得赶紧走!
刚掀开棉布帘,刺耳的喇叭声,杂乱的音乐,鼎沸的哟喝声,跟随着寒风一同灌入我的脑袋里头。
咦!
我刚才貌似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布帘外的呀!这会子,怎就不见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那我背后的暖棚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想到暖棚,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在心里不停地催促自己的双脚,把自己带进了挤挤攘攘的人流之中。
三步并两步地快速疾行,本来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愣是让自己给缩成了四十分钟。远远地,就看着前面路灯下密密麻麻的行人一窝蜂地涌了出去,摩肩擦踵地走进黄庄公寓的大门。
我喘着粗气跑到那散发着惨淡的昏黄灯光下,绿灯恰好就转绿了,行人稀稀疏疏地奔跑过去,自己实在跑不动了,只好垂头丧气地停下脚步歇歇。
就在这一刻,一道黑影盖住了我的全身,仿佛冰柜的门刚启开,一股子冷气扑向我的后背,不由得,心就猛然收缩一下。
我缓了缓悬着的心,眼睛仔细一瞧,黑影略似人形,肩膀上方被伞形黑影遮盖。
黑夜撑伞的人!
心脏陡然狂跳,不是心动,而是心惊。
老天爷啊!我今天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就老遇上稀奇古怪的人啦?
我没回头去看,待自己的气息平和之后,就直挺着腰站在路边,从挎包里取出手机,装作漫不经心地玩,实际上,我发现,手机居然没信号了!开机重启,也不管用。
但内心真的太害怕了!那撑伞的人正在站我的背后,尽管我听不见他的呼吸声,自己仍然能感受他的胸膛几乎要贴上我的后背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撑伞的人估计是昨夜那个怪人!昨夜的敲门声都不知道是不是他敲的!不行啊!黄庄公寓的治安向来比较差,自己得多多提防一些,否则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艰难地度过了五分钟,绿灯才姗姗来迟。
我迅速就迈开步子,往对面小跑过去,自己的身子一离开那道黑影,身子就暖和多了,这让我有种错觉,自己刚才所站的地方是个冰窖。
这短短的五分钟里,背后的人一言不发,静默地站着,我捉摸不透他,即使很想回头看看他究竟是长怎样的,可又不敢回头看,偷偷用手机黑屏去反射他的样子,然而,手机屏幕里一直都是黑屏当中。
这一切的不寻常令我毛骨悚然。
跟刚才那暖棚的一幕联想起来,更是令我全身微微颤抖。
自己小跑进黄庄公寓里头,光亮和暖气笼盖住我,心一下就舒坦了,这会,自己才敢侧身回头往公路对面的路灯处望去。
呼吸霎时就停滞了。
黑色的长柄伞,笔挺端正的黑西装,插兜的右手,白皙的脖子,宛若黑夜里一堵正在思考的雕像。
是他!真的是他!他到底是谁?他到底在等谁?
很奇怪,刚才近距离的靠近,他浑身散发的冷气场令我感到压迫和惧意,可离远了,他就像神秘的黑夜,令人心醉神迷。
由于黑伞挡住了他的脸,他大概不知道我站在公路的另一头的充满光明的建筑里头,驻足良久,只为等待,他的一个抬头。
走廊里的电子时钟敲响了午夜的铃声,我才惊觉自己站得太久。
那个男人还没走,可我管人家干嘛呢?
心里这般想着,就转身往楼梯间走去,刚走到自己租房的门口,发现清晨时贴在门上的遗物寻主启事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织锦方巾。
用手将其取下,触感十分柔顺,且轻盈,其中左下角处用精细的针线绣上了鸳鸯戏水图,正中一方用黑色的针线的绣着四个似文字又似符号的字体。
这遗物的主人文化底蕴厚实,也不能这样为难人吧?我才只有高中的文化!这到底是哪个时期的文字啊?
把我的脑子凿出一个洞,也绝对想不出来!
想问度娘吧,手机跟我闹脾气,还在黑屏当中,这可怎么办呢?
自己的手刚握上冰凉的门把,顿时灵机一动。
我那深藏不露的邻居不就是准备考研的大学生吗?
下一秒,我抽回自己的手,往旁边挪了两步,刚想按门铃,正巧,邻居那万年不开的门竟然自动开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穿着宽松大棉衣和棉裤的男生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一抬头,坑坑洼洼的脸上挂着黑黑的眼圈和大大的眼袋。
这哪里是二十好几的青年人了?从那无神呆滞的眼神中,他简直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不过,我也习惯他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了。
我浅笑着把那方巾举到他的面前,谦虚地问:“大学生,帮我翻译一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这男生反了一白眼,嘴角尽是嘲讽:“何为汝氏!”
“什么?你能给我解释清楚一点吗?”
“这是金文,一般金文都是铸刻在青铜器上的,在周朝的时候,铜也叫金,才会有了‘金文’,广泛使用的时期大约在商周,这用锦布的……”
“Stop!大学问家,你能直截了当得告诉我,这是在说什么吗?”
他看了我一眼:“就是问你姓什么,或者是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了,谢谢,不打扰你学习了!再见!”我忙不迭地抽步离开。
他也没回一句,但重重的合门声显然暗示了他被打扰后的愤怒。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按门铃,脚步也不重,往日里不也没打扰他吗?他今晚是怎么了?最令我匪夷所思的是,他到底怎么知道我找他有事啊?
不过,学霸的世界,我怎么能知道呢?
我倒是想知道,这遗物的主人是不是也跟邻居一样是个大学问家呢?还是有谁给我恶作剧了?这不就是遗物寻主嘛?怎就弄得恁般麻烦了?
更何况,我不是在启事上写得一清二楚了吗?姓名,联系电话,遗物特征等等,他问我的名字,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不管这是不是恶作剧,我再贴一张启事,若还没有来认领,那么盒子里的吊坠就相当于没人要,既然这样,我何乐而不为呢?
偷笑几声,回到自己的租房,重新写了张启事,还特意把自己的名字用笔给描粗了,接着就美美地进入梦乡了。
说也奇怪,我睡前明明把卧室的暖气给打开了,怎么越睡越冷呢?
叩叩叩。
叩叩。
咚。
昨夜那诡异的有规律的敲门声再次把我惊醒,睁眼一看,月光不见了,四周黑洞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