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云待你可曾不好?”明云公主又缓缓靠近他,这一次是走到楚琰的正面来了。她的表情凄楚,一双本来冰雪般的杏眼里全是泪,晶莹剔透,“二皇兄要什么,明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你却不曾用看宋婉君或者是洛凌霄的眼神看我?”
她贴的越来越近,楚琰本来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一动都不能动了!
“你做了什么!”他厉声喝道。
“只是一些让琰郎你能留下来一晚上的东西。”明云公主的柔荑已经触碰到了楚琰的脖子,她像是痴迷一般看着他的皮肤,这是她从小就一直幻想着要得到的东西。
她曾偷偷豢养过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男宠,但是很快她就腻了把他杀了,因为他毕竟不是她的琰郎。她的琰郎绝对不会用那种谄媚的眼神看着她的。她喜欢他伪装得温柔的眼神,那是一匹有野心的狼的眼神,漂亮到不可思议。而且她幻想中她的一切都是要给楚琰的。
楚琰只感觉一阵阵的心慌和恐惧,他不是怕明云公主,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被别人剥夺了主控权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伺,而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但是很快这种心慌就被他面前的色彩覆盖。楚琰不知道明云公主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总之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继续想象的。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失去了焦距,而身体也变得非常沉重,有什么温热而熟悉的感觉贴近了他最近总是焦躁过分的胸腔,柔软的,充满占有欲的吻如雨点一样落下,把他淹没在一场美梦里。
明云公主泪流满面地躺在当了自己十多年兄长的楚琰身边,听着他梦呓着一个名字,手心已经被指甲戳破、滴了血珠子出来。
她身上还带着青紫的淤痕和雪白的斑驳,而爱人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感觉也还未消除,只是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明云公主以为自己会满意于此,毕竟幻想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终于成了真,早准备好的元帕上的嫣红也证实了这一切不是她的臆想了。
但是人的心是贪婪的,欲望只会愈演愈烈,在她听到“洛凌霄”三个字的时候,她就再无法满足于一夜春宵了。
她是他的女人!
撑起酸痛的身子,明云公主转身给楚琰盖上了被子,然后从门外传进了自己最信任的小瑾。
小瑾看见自家公主寝殿内的狼藉,脸被吓得雪白。虽然事前就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但是真正看见又是另一码事。
只是能成为一个公主的心腹,她自然也不可能是一下子就没了阵脚的人,所以很快小瑾就已经恢复了平静,低头就收拾了起来。
而明云公主则披上了毯子,往门外走出去。
“恭喜明云得偿所愿。”那个对于明云公主来说宛如恶魔的声音几乎在她离开寝殿的第一时间就响了起来,带着恶意的笑,对方道:“倒不知道二皇兄那身体滋味如何,你是否尽兴了。”
明云公主丝毫不为这污言秽语所动,一来是她现在没那个心情计较,二来是她早就知道对方是越反驳越来劲的人,所以她干脆就一句话都不说了。
“我帮了你,你反倒对我翻脸了。”楚珮倒也不计较一般轻笑起来,“若非我给你提供药,你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得了手。我以为这时候你应当非常开心。”
“你到底想做什么!”明云公主一甩袖子转身,她的目光阴冷,带着常年浸透的上位者的强势看着楚珮,哪怕她现在身不由己更多,“利用我……我可不是一个完全不会反击的弱者。”
“你是不是我可不在乎。但是我想要的,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楚珮却只是这么说道,然后折断了身旁的一枝花,见明云公主又沉默了下去,他道:“既然都默认了,那不是正说明,你也不希望二皇兄有靠近那个位置的机会吗?”
“胡言乱语,我最希望的就是他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明云公主说的坚决,声音却仍然透出一股底气不足。
她真的希望他得到他想要的吗?包括,他想要的女人吗?
“明云,你何苦骗我,又何苦骗自己?”楚珮哂笑,“若是二皇兄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他身边的女人会有多少?无论他想要的,不想要的,他都能得到。而你觉得他可能放任你这么一个巨大的隐患存在,让别人有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尤其是你今天是用这种方式强迫了他,他又会怎么想你?怕是他得偿所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和宋皇后给铲除了。”
“你不要挑拨离间!二皇兄待我最好!”明云公主厉喝。
“我挑拨?”楚珮哈哈大笑,“何需我挑拨?皇室中人的感情有几分真假,你又不是小孩子,就连明珠都知道的道理,你若是不懂,谁敢信?”
明云公主没了下文。
“所以,你会帮我——不,是帮你自己,对吗?”
夜风里只剩下楚珮清朗的笑声在回旋,明云公主觉得身体非常冷,但是完全没有任何方式去反驳他。
原来皇室中的人想要得到自己所爱,竟然是如此的难……她苦涩地想。
真是,好荒诞呢。
不过……楚珮并没有说错。
若是二皇兄从太子手里夺嫡成功,他便是皇上——一个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远不止这些,他想要多少女人都会有。而她,恰恰是其中他绝对不会想要的那个。
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皇妹,却只有她知道,她是他的女人,哪怕他醒来之后不承认,但是木已成舟。
她一定会被杀死。
明云公主不寒而栗。她不想死,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更多因为,她不甘心。
她有如花容颜,有不俗才气,她是东宫皇后唯一的女儿,真正的嫡公主,血脉尊贵,高高在上,凭什么生来想得不得?若她没有这重身份的禁锢,他为帝,她便一定是后。
“对,我帮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响了起来,“你保他周全,一生一世富贵荣华,不能伤他一根头发。与此对应,我会成为你的棋子牵制他。”
“真是乖巧的女孩。”楚珮捏紧了花,眼含讥诮,嘴上却温和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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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地丢掉了一本奏请拨款赈灾的奏章,莲肆靠倒在了软座上。
小狐狸“吱”了一声,就跳到了他的膝上。
它如今已经褪去了当年那又圆又小的模样,体态轻盈了起来,但一双圆大的眼睛仍然如同水滴一般。
“别把灰尘带到本座身上!”莲肆不耐地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它的耳朵,却被小家伙可怜兮兮地缩起脑袋止住了暴行。莲肆不禁就想起了洛凌霄。以前小东西发现撒娇示弱对他很有用之后,就时不时会收敛自己的锋芒来卖好了。她却大概不知道自己可怜兮兮的样子最是撩人,所以他时不时故意装作不高兴,惹她露出那副模样来。
已经数月了,初冬过到深冬,再下去,春天都要来了,可是没有任何人能带回她的丝毫消息!
废物!
她刚从玉京山回来的时候,忽然兴致起来,说来年若是有机会,便请他琼花最盛的琼州看花。她说时兴许只是玩笑,莲肆却默默记下来了。
从琼州移了千亩琼树入京,只为入春植遍京城,用炭火熏开,让京城变琼州,让她第一眼就能看到满城飞花。
如今那些请来照料花卉的工匠已经按要求把琼树照料得到,只等催开花期了,她却不在。
她不在,那就算京城满城飞花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最近全京城得了九千岁的令,今年入春之前,将所有会开花的草木尽数烧了,若是开春之后哪家有花绽放,就地格杀。
人人噤若寒蝉,只道这明王九千岁莲肆的脾气非但没有因为后台的皇上昏迷无医而收敛,反而越发暴虐,隐约有恢复他少年时期的模样。
少年时期——那时候他不曾有任何人相伴,他的善心做给谁看!
“爷,那又抓了一个,没肯召,咬舌自尽了。”牌九上来报告。
皇上昏迷之后,两个夺嫡的皇子、以及那些早早被打发到封地去、如今跑来凑热闹的皇亲国戚,都没少往宫里塞自己的人,更没少暗杀,只是莲肆布下人手,皇上那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所以无一例外都被抓了。
“但是,皇上的情况不太稳定,今日又吐了一回血。”
莲肆垂下眼睛,忽然站了起来,疾步走出莲华宫去,把小狐狸狠狠吓了一大跳,差点摔惨了。
“召顾慈入宫,告诉他如果还想出宫的话,就把皇上的命给本座用心续着,不然他这辈子就不要想任何一个姓卫的人见面!另外,把皇上的消息对外都封了,哪怕是两宫皇后和太子,都不准进去见。”
他只是淡淡地下了命令,然后瞭望远方,夕阳已经西下了,夜风寒意料峭。
“把那些人,迎进京城。”
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