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将邱灵藏得那样深,用阵法镇着,若不是邱灵想方设法害你,我相信他到死都不愿意让邱灵面世,但为何要带我们去呢?你想过没有?”
“因为他想我好。”袁杰心中明白,因着酒意正酣,哭泣声怎么也止不住,竟还有些愈演愈烈之势。
“对!他希望你好,他不希望你浑浑噩噩地度日。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希望你好!而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爹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他不痛心吗?”
元珩嗯了一声,“白死了。”
“爹啊!”
袁杰再次发出惨叫,边哭边喝酒。
秦娉苓轻叹一口气,心知对一个醉鬼说再多也无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萧素汐。
“我出去逛逛,你陪他好好喝几杯吧!”
“嗯。”
元珩点头,又系在腰间的荷包摘下递了过去,“多备些符纸,以备不时之需。若是应付不来,再来寻我!”
“好!”
秦娉苓接过荷包,起身之际,目光促狭,问他,“要不要帮你把青青姑娘叫进来服侍?”
元珩斜眼睨她,郑重地回道,“不必,我不近女色。”
秦娉苓笑抿着嘴,前脚刚出了雅厢,隐到了楼道中去,那边便有人拾阶而上,推开了雅厢的门。
听到门开的声音,元珩还以为是秦娉苓把青青姑娘叫来,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正欲将人呵退,却见连砚川单手负后,信步而来。
“天师果然不是一般人,这才当了京官,便来醉香楼一掷千金了?”连砚川从善如流地坐在了椅子上,目光戏谑。
元珩心中纳闷,“为何我入青楼,你仿佛十分高兴呢?”
“凡夫俗子,一朝得道,便原形毕露。天师日后也不必装圣人,我早看破了,就不知道苓儿知不知道天师的为人了。”连砚川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元珩眉头微挑。
“爹啊!你死了,我就是个废物!”袁杰再次痛哭呐喊。
“袁杰,巡卫营里有个空缺,我今日来是叫你明日去当职!不要再这么混下去了!有我罩着你,你若上进些,不愁没个好仕途!”
这些话,连砚川等闲不会与旁人说,但经历过邱灵那事,他们这几个人就仿佛是生死之交了一般,总也见不得袁杰这般堕落下去。
“巡卫营?”袁杰茫茫然地止住了哭,擤了擤鼻子。
“呵~”
元珩冷笑,“就你那巡卫营?袁杰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进去当看门的?专门拦姑娘?”
此话侮辱性极大。
万幸,袁杰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只睁着眼茫然地望着元珩。
“那天师觉得我能干什么呢?”
“我观你有几分慧根,不若跟着我学习天象道术,日后入朝为官,或是游历四方,皆凭你心意!”
“天象道术?我看是坑蒙拐骗吧!”连砚川嗤之以鼻。
“你是忘了前段时间是谁替你侯府除的祟?若不是我,你那小妾肚子里未成形的孩子,还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肚子里?没了还算小事,若是生个妖孽出来,你愧对烈祖烈宗!”
“你!”
元珩的嘴是真损,连砚川被气到头发都竖了起来。
偏偏元珩还未有所觉,并以此为乐,继续说道,“还有在墓穴那次,若不是我这神棍,你早死了!什么北晋第一勇士,我看是北晋第一玩笑!”
“来啊!单挑!你瘦得跟小鸡似的,上次若不是我让着你,你能活着出宫?”连砚川忍无可忍,起身脱了罩衫,就要与元珩再打上一架。
“来啊!”元珩也不怕,拉了拉衣袖。
“砚川,砚川~打不得!打不得!”
所幸袁杰还未醉死,赶忙横在二人中间劝架。
“你说,你要跟他还是跟我?”连砚川怒目而视,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我一时半会也想不清,容我细想两天可好?”
“这还要细想?白痴都知道怎么选,跟他有什么好?”元珩怒道。
袁杰头疼欲裂,突然急中生智,双眼一闭,把头一歪,晕在了二人中间。
终于,消停了。
……
秦娉苓钻进了二楼的楼道,正在角落里一寸一寸地寻着黑气,一道飘飘渺渺的小黑影停在了她的脚边,正伸着手,想要像抱住杜妈妈的右腿一般抱住她。
她目光一凛,瞪住小女孩,“别碰我!你想干什么?”
“你能看见我?”
小女孩怯生生的站着,不敢再动,个子很瘦弱,还未到她的腰间。
“你为何不去投胎?”秦娉苓蹲下身,视线与小女孩齐平,轻声问道。
“我在等我娘。我不想一个人走。”
“你娘在哪儿呢?”
话一问出口,小女孩便转身飘飘然而去,秦娉苓跟了上去,她想了想又问道,“你这两日有没有见到别的鬼魂在此地出没?”
“有!”小女孩扭头回了一句,“我见到了一个老婆婆,很厉害,她吃掉了很多别的鬼魂,却不吃我!”
“什么?!”秦娉苓大惊失色。
能吸食别的魂魄,怕已是化作了恶灵。
老婆婆?
想来萧素汐那般容貌,就算是做了鬼,也不至于让人叫成老婆婆,那会不会是被老婆婆给吃了?
她忧心忡忡。
片刻间,已跟着小女孩来到了后院的柴房。
井边,一头上藏着头巾的妇人正低着头搓着桶里的衣服,孱弱的身体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小女孩蹲在妇人身旁,一声一声地喊着“娘”,但那妇人只懂埋头洗衣服,却不曾抬头看上一眼。
小女孩哭了。
小女鬼的哭声,也是让人没法接受。秦娉苓受萧素汐的鬼哭狼嚎多时,早就练就了一听鬼哭,便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赶紧掏出银两,拦下一个小厮,嘱咐道,“请个大夫给那位大娘看看病吧,若是死了,杜妈妈要生气的。”
“怎么可能?全楼的人都死光了,杜妈妈都不会生气的!”小厮接过银子,笑眯眯地抖了抖,手里头的银子请个大夫绰绰有余,剩下的就当是跟腿的赏钱。
“信我的吧,她今日一定不想见死人!”
“好!既然公子如此说了,我便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