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见问,摇了摇头,叹气道:“嗳,这女娃儿呀,名叫张雁,有个外号叫麻辣小魔女,意思是说她性格泼辣。她父亲是一位镖师,妻子早亡,还有你们所说的那个壮汉,名叫雷松,也是跟张雁她爹学艺的,是那丫头的师兄。
不知这雷松是喜欢张雁呢还是怎么的,反正张雁对他的打骂向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充当这个刁蛮小师妹的出气筒,任由她打骂欺凌。唉……”
那掌柜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又道:“这雷松也真是,就算是喜欢这女娃或是出于对师父的感恩,也不该如此低声下气没骨气的呀,有恩你就向师父报恩得了,干嘛要受他女儿的气?年轻人的事情真是搞不懂!”说完是连连摇头,似乎颇为雷松不值。
就在陈浩云等人听那掌柜讲述张雁的身世时,房间里面的二人又已发生了变化:
梁满见那女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上一红,喝道:“妖女,滚开,坐在我身上干嘛?”
那女孩瞪了梁满一眼,忽又低下头去,梁满以为她又要亲自己,叫道:“别亲了,我又不是你男人,亲什么亲?也不害躁!”
正想推开,谁知女孩闪电似的在他胸口上咬了一口,随即立身跳开。梁满一声大叫,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扯衣一看,左胸上竟然给她咬去了一小块肉,鲜血立时流了出来,急忙伸手捂着伤口,怒骂道:“妖女,咬我作甚?找死吗?”
那女孩用手一抹嘴上血渍,神情狡黠诡异,看着梁满怒不可遏的模样,忽地莞尔一笑,道:“哈,咱们打了两场,闹了半天,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不叫妖女,我叫张雁。呃,本姑娘还有个外号叫麻辣小魔女,嘻嘻,你叫梁满是吗?”
梁满一面掏出自峨眉药仙处得来的金创圣药涂在伤口上,一面骂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麻辣小魔女,人如其号,哼哼,当真不假!”
张雁见梁满骂她,也不着恼,格格娇笑道:“对啦,一点不差。”
说着笑着,趁着梁满敷药之时,忽又啪啪啪地打了他几个耳括子,还踹了一脚,把毫无防范的梁满踹得摔了个屁蹲,跌坐于地上。
堂堂男子汉,接连被一女子又咬又踢又打,还被骑于跨下,奇耻大辱,莫此为甚,所幸无人看见,否则单只杨先党那张臭嘴,就让人招架不了,当下无名之火,再也按捺不住,梁满腾的跳起,一下把张雁按倒于地,举掌扇了她几个耳光,仍不解恨,挥拳要打,又怕拳重要了她的性命,正自犹豫打还是不打时?张雁忽又伸手在他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梁满疼得嗷的大叫,随即想到:“对,出拳打又怕要了她的小命,不如用手拧她,使她皮肉受疼,以作惩罚,既解我恨,又不致于使人丧命,如此正好!”于是亦伸手在她肩上、腿上乱拧乱掐,疼得张雁在地上翻来滚去,哇哇怪叫,却也不甘示弱,亦揪住梁满还击,好一通乱扭乱拧,又掐又打!
房中二人追逐来去,互不相让,后来又跳到床上拧打,从床头厮打到床尾,又从床尾厮打到床头,翻滚来去,搞得地动山摇,床板乒乓乱响,小魔女张雁更是哟哟尖叫,呼呼喘气,大叫好爽,却仍乐此不疲,继续奋战不休!
陈浩云、方翔等人正在听那掌柜讲述张雁的身世来历,猛然听得房间里面床响乒乓,张雁又是尖叫又是呼呼的娇喘之声,意似兴奋**,个个不由得面面相觑,都觉得难为情。
杨先党嘴快,突地叫道:“不好了,梁师弟强奸小魔女喽!呀,叫得那么厉害,梁满也大猛了吧!”
听得杨先党这么大喊大叫,陈浩云道:“杨师兄休得胡说,梁师兄受恩师训戒已久,岂会做那不堪入目之事?”
那掌柜的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轻声道:“唉,这小魔女自动送上门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都是青春年少思春之期,还能做出什么好事来?唉……年青人哪……!”边说边叹息不已。
黄丽丽、姚秋萍几个女孩一听,粉脸羞得唰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赶忙双手掩耳,逃也似的匆匆跑到楼上她们几人的卧室,砰地关上房门,把头钻进被窝里,不敢再听了!
段竟翔却是大为震怒,几步蹿到房门口,一边拍门一边厉声喝道:“梁师弟,你竟敢就在这胡作非为,干哪肮脏之事吗?还不快快穿好衣服出来,明日一早回峨眉接受师门惩处?!”
因在这一帮人之中,段竟翔年龄最大,也最为持重老成,下山之时无为曾单独叮嘱过他,要他管好一班师弟师妹,切莫让他们胡作非为,干出有损峨眉声誉的不雅之事来,故此他一听杨先党与客店掌柜如此说话,以为梁满真的与那小魔女在干那见不得人的事呢,因而大怒喝斥。
梁满与张雁正在扭滚成一团,猛然听到段竟翔的拍门与喝叫声,不觉大惊,暗道:“唉呀不好,我只顾与张雁在屋子里面打得昏天黑地,偏偏这泼辣魔女又乱嚷乱叫,以致让师兄弟误会我们在干苟且之事了!”
意念及此,忙道:“段师兄别误会,我们二人只是打架而已,没干什么坏事的!”
说着一把将张雁推开,想去开门以示清白。不料张雁却又扑上来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悄声道:“怕他怎的?他们误会只管让他们误会去,咱们打咱们的!”
说着忽又提高了声音叫道:“唉哟,好爽!你个死汉子大厉害了,弄死我了!”
张雁的叫声好大,外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杨先党这回更有理了,对陈浩云说道:“小师弟,你还说梁满没有强奸那姑娘呢,听见了没?那张雁还喊爽呢!”
陈浩云听了无言以对,也只好走过一边去,故作听不见。段竟翔见不开门,张雁的叫声又更为浪荡,不觉恼羞成怒,大声叫道:“梁满,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踹门了呀!”
梁满知道再不开门误会必将更深,双膀用力,一下将张雁推到屋角,然后猛的拔掉门闩打开房门来,只见段竟翔正举腿要踹门呢!
房门打开了,段竟翔、方翔、杨先党、朱中华与那掌柜不由齐刷刷地向内望去,只见梁满正站在门边,而张雁正想向梁满扑来,梁满忙一闪出屋,叫道:“泼女,你可别再来了呀,再来我可不客气了!”
小魔女张雁斜睨了众人一眼,一脸坏笑道:“死梁满,我还没玩够呢,不管他们,咱们再来过!”
众人一看,只见这二人虽然俱都鼻青脸肿,衣衫也有不少破损之处,但却都还算穿戴齐整,并无脱衣裸体,料想二人当真干那丑事断无穿戴得这么快之理,这才松了一口气。
段竟翔怒色稍减,微愠问道:“梁师弟,你们怎么搞成这样子?”
他们师兄弟之间虽然彼此尊敬爱护,却并无严格的等级之分,大家一向都是打闹说笑惯了的,故此梁满脱身出得门来,面对众人虽觉尴尬,却并不害怕,只是脸上一红,吱唔道:“呀……这个……,妖女难缠得很,她一进屋就反手闩上了门,与我……扭打在一起,我本欲下重手又怕……又怕打杀了她……”
梁满正自说着,张雁跑过来嚷道:“呵,还说不敢下重手呢,你们看,他把我弄得,又拧又扭又掐的,害得我身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地方都渗出了血渍来。嘻嘻,不过呢,他确实是舍不得杀我的!”
说着,挽起裤脚捋起衣袖,让众人看她身上。段竟翔一看,果然在她那白嫩的颈项、手臂等部位上,到处伤痕累累。段竟翔、方翔、朱中华俱都还算是正人君子,看到一个陌生女子露胳膊露腿的亦觉不好意思,忙转过头去,叫道:“不必看了,快把衣袖遮上!”
只有杨先党与那掌柜仍直勾勾地盯着张雁裸露的手脚粉项等处猛瞧。
看着杨先党这副馋相,朱中华噗嗤笑道:“哈哈,杨师兄刚才还大叫说梁师兄在里面强……那个什么的呢,我看哪,是你自己想干那种肮脏事吧?”
朱中华话音刚落,张雁瞪了杨先党一眼,恶狠狠的道:“哼,凭他这副猴相也想强奸本姑娘?也不撒泡猴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
嘿,朱中华拿杨先党开玩笑时都不好意思说出“强奸”二字,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却若无其事地直白说了出来,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倒把在场几个男人弄得不好意思了。唉,真不愧为麻辣小魔女几字哇,什么都敢做,多么难听的话都敢说。
杨先党听了,一张脸是气得通红,梗着脖子叫道:“哼,谁希罕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男人婆了?我是看你被我师弟掐得满身伤痕觉得过瘾解恨,这才多看了半眼,你就以为老子喜欢你、想强奸你吗?”
段竟翔见他愈说愈不象话,喝道:“杨先党,你在一个女孩子面前瞎说什么?脏话连篇,成何体统!”
杨先党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说道:“是了段师兄,你是个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最是老实最讲文明礼貌,得了吧?”
揶揄了段竟翔一下,又继续对张雁说道:“告诉你个八婆知道,天下间除了清音阁那个两眼亮晶晶、一闪一闪的一名小尼姑外,其他女人都不足以知道,老子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呢,哼!”
说着又哎呀一声叫:“妈呀,我咋又把俺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呢?真是羞死人了!”
朱中华笑道:“师兄,你又用词不当了,是‘皆不足道',不是‘都不足以知道'。”
张雁却把眼一瞪,叫道:“呸呸呸,两眼亮晶晶,一闪一闪的,头顶光溜溜的臭尼姑,好漂亮吗?希罕吗?她肯做你老婆给你生仔么?”
杨先党一拍胸脯,大声道:“在我心中,她比你美上千百倍!”
忽又降低了声音,忸怩道:“她是出家人,自是不肯做我老婆,何况她也不知道我喜欢她。不过,不管怎样,我心中都有她这么一个人,嘻嘻。”
张雁学着他的样子道:“不管怎样,我心中都有她这么一个人。我呸,假深情。”
忽又转向梁满,眉目含情的看着他,柔声道:“在我心中,也有这么一个人!”小魔女说完,突又啪的打了梁满一巴掌,梁满也踢了她一脚,她却笑嘻嘻的飞身出屋,冲入茫茫夜色中了。
杨先党冲着她的背影骂道:“真是贱人,被人家踢了还开心,我呸!”
众人见这女孩忽喜忽怒、忽笑忽骂,喜怒无常,说得好好的,突然又伸手打人,变化之快犹如风云突变,都感惊愕与困惑,捉摸不透她的真实意图。方翔道:“这女孩真怪,不愧为麻辣小魔女。”
杨先党却别有意味地望着梁满,怪笑道:“嘻嘻,这样才够味呢,是吗师弟?”
见张雁走了,陈浩云才走过来,发现梁满胸口衣上的斑斑血渍,不觉惊道:“怎么了?师兄,她用刀剑扎伤你了吗?要紧吗?”
梁满面上一红,说道:“不要紧,是被这妖女用牙咬的,我己敷过药了。”
陈浩云这才放心。杨先党却哈哈笑道:“我都说了,这样的女人才够味,又麻又辣。嘿嘿,若是让她缠上一辈子,可就有得梁满受喽。不过,打是疼,骂是爱嘛,梁师弟艳福不浅哪,天天得吃‘麻辣火锅'。”
说着,忽地仰头笑道:“哈哈,又白又嫩,色香味美的麻辣火锅哇,有得你吃喽!”
梁满本就被张雁弄得全身酸疼,见杨先党还来取笑,不禁怒道:“麻辣火锅麻辣火锅,吃你个猴屁股火锅。”杨先党见他发火,也不生气,哈哈一笑到客房里睡觉去了,众人也各自散去安歇。
第二日一早,大家起来吃过早饭收拾停当,付了房饭钱便即上路。一路上众人还在谈论着乐山大佛,与泼辣放荡的小魔女张雁,这一佛一人,均为世所罕见、人间少有,却又同出于乐山。大佛为乐山增光添彩,小魔女恐怕就要让乐山减色丢分了。
大家正自边走边议论着,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一条长鞭自路旁一堆乱石后闪电劈出,如灵蛇吐信般,猛然向陈浩云头颈卷来!
黄丽丽距离最近,见状惊叫道:“云哥小心,有人暗算!”
丽丽叫声未落,陈浩云已轻施猿手一把将长鞭扯住,轻轻一抖,将石后那人扯得掀向天空,厉声喝道:
“贼子胆敢害我!”
与此同时,右掌击出,正欲一掌拍向那人,却发现偷袭之人竟是小魔女张雁,急移右掌,硬生生地将排山倒海的掌力拍向那堆乱石,“轰隆”声中,大半堆石块已被击得飞出数丈,碎了一地。
而张雁则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下地来,看见陈浩云那摧枯拉朽的威猛掌力,吓得脸色刷白,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吐着舌头叫道:“吗呀,这么厉害的掌法,吓死人了,以后可不敢逗你玩啦!”有了这次教训,自此之后她果真不敢再惹陈浩云了。
杨先党看着小魔女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甚觉好玩,咧嘴笑道:“哈哈,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发抖呢?这次知道厉害了吧?告诉你吧张雁,别说是你这么个小姑娘,就连那个不可一世的侯霸天也禁受不住我小师弟一掌呢,何况是你?嘿嘿嘿。”
陈浩云去年中秋在金顶上虽然打败了侯霸天,却并不因此骄傲自满,仍然勤奋练功、虚心学习,与师父师叔共同研讨,他自创的旋风掌法也得到了不少的改进,运用更为纯熟,收发随心,更为圆融自如了。所以当发现袭击之人是张雁后,虽不喜其为人,但也不忍要了她的性命,当下右掌一偏,硬将喷薄而出的掌力下移三尺,改为击向乱石堆,这才没要了张雁的一条小命。
小魔女张雁惊魂稍定,迅即跑去打了梁满一拳,娇嗔道:“死梁满,我听得人们说你师弟多么厉害了得,昨日一见,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一个长相俊俏的白面书生罢了。所以便想试试他是否有真本事,不料果然厉害了得,呀,吓死人了!”
梁满却不理她说什么,瞪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一大清早跑来这里就是想试我小师弟的武功吗?”
张雁气道:“你个死汉子,还说呢,走也不告诉人家!”
梁满奇道:“咦,小魔女,谁是你的死汉子了?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走我的路,为何要告诉你?”
杨先党在旁插话道:“梁满师弟,你走桃花运了,有人似狗皮膏药一样,把你黏上啦,我看你这辈子想甩都甩不掉了。”说完一脸的坏笑,对着梁满二人挤眉弄眼的。
对于杨先党的说笑,张雁却并不反对,小嘴一撅,说道:“是又怎么样了?又不是黏你的猴屁股!”杨先党一下被呛了个大红脸,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刘月英见张雁背着个行囊,一副出远门的样子,不似是说笑,忙问道:“张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张雁道:“你们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反正路也不是你们开的,你们走得我也走得。”
刘月英见她说话无理,胡搅蛮缠,甚为不悦,说道:“张姑娘,我们这不是去游玩,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张雁道:“你们游不游玩关我什么事?反正我是去玩的。谁说本姑娘就一定跟着你们了?也可能是你们跟着我呢,这不,我不是跑在前头,你们不是跟着我来了吗?”刘月英听她说话不可理喻,不再理她。
杨先党忍不住道:“我们这是去北京杀人,杀人,懂吗?去杀天下第一大奸官严嵩!严嵩是谁……”
陈浩云急拦阻道:“师兄,你胡说什么?”杨先党听到陈浩云叫他,这才惊觉一时不慎又失言了,忙搔首挠头掩饰道:“呀,我是说杀杀杀……傻傻傻……的什么呀,我什么都没说,谁也听不见……”
张雁大声叫道:“你别瞎扯了,我都听见了,你们是要去北京杀严嵩哼,严嵩是谁以为我不知么?他就是当朝首辅大学士,当今皇帝老头子最宠信的奸臣,嘿嘿,你们以为我年纪轻便什么也不知么?”
见这小魔女大嚷大叫,段竟翔忙拦住道:“吓,别乱嚷嚷,锦衣卫遍布天下,又受严嵩父子指使,若让他的党羽听到,岂不打草惊蛇,让他有备了吗?”
张雁道:“怕他什么?他听到便让他听去,有你们小师弟这个高手在,多厉害的对手都不怕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