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915．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915．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那个曾经在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一部里面有过精彩表现的王大为这句话可说的不完全对，他的确是赶上了不少的事，可不是全部的事。

　　杨德明开着他的那辆0123号公交车依然穿行在节日午后的大街上，阳光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有了一些倾斜，开始从车厢的左边窗户挪到右边来了，从正午的在车厢*部打开的气窗探进金黄的身子转移到他的汽车的引擎盖上，这也是时间的一些迁移标志。挂在大大的前挡风玻璃*上的那面红旗车的锦旗还在悠闲自得摇晃着，可是那面锦旗不知道这是这辆车、这面锦旗的所有者在和他们做最后的告别。

　　百佳公司的庆典下午继续进行，虽然没有了嘉宾、讲话、鞭炮、礼花，也没有了凤凰美人那突然现身、载歌载舞引起的轰动，可是那些有群众参与、自娱自乐的互动环节一样也吸引了不少的观众，一样也是欢声笑语不断；耀东酒楼门前那些参加百佳公司午餐酒会的云集的车辆已经纷纷散去，现在是酒楼的休息时刻，那个有着一条大辫的老板娘也可以**气。杨德明的公交车经过的时候，有几个迎宾小姐正在更换门前的欢迎牌，那些上午举行过婚宴的新人已经是过去式了，下午的新人很快就要粉墨登场。

　　临时封闭的长喜广场周边的交通和公交线路已经得到了恢复，那些全副武装的武警和密密麻麻的警察也不见了踪影，街上依然是一派节日的气氛，上车的人依然很多，偶尔会谈起刚才的临时交通管制都说是一场反恐演习，却没有人看见一辆满载着小木箱的货车在好几辆警车的前呼后拥之下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长喜广场。

　　公交车在恒昌大市场门前依然会堵车，见多不怪，谁叫这个批发市场生意火爆呢？谁叫进出市场的车辆不守规矩呢？杨秋燕的那个韩国品牌的汽车4S店里又开走了两台新车，就在杨德明的车前轻快地行驶着。中午吃饭的时候，杨秋燕欣喜的告诉他，今天的销售不错："有了婚房，有了爱人，下一步当然就是买车了。"

　　"在商言商。"杨德明在笑话她："人家就不能想点别的，做点别的？"

　　"当然可以。"因为知道车神这是最后一天上班，以后就是属于她的；因为知道杨德明要向周宁提出离婚，她以后就会是他的，杨秋燕的心情自然很好，根本不管停车场里别人的注意，用自己**的**在他的脸颊上碰了一下："我就想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听着就叫人怦然心动，想着就叫人热血沸腾，那可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在中心城区开车，杨德明当然会遵守禁鸣的规定，轻轻的点了两脚刹车，让一对老年夫妻牵着自己的孙子横过街道，又让几个兴高采烈的女孩子擦着公交车的保险杠跑过去。他很谨慎，也不着急，公交车司机最大的修养就是戒骄戒躁，这一点谁都不得不佩服杨德明，连杨大爹也承认自己的儿子在"戒急用忍"上做得很不错。

　　他当然会做得尽善尽美，还有一个来回，杨德明就可以完成当天的出车任务，就可以下班了，这是他作为公交车司机的最后一次上班。他当然记得那个很久没有音讯、早就成了别人的女人的周宁在家里等着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坚持当面谈，不过他倒也正好想找她谈谈，把两个人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做一个了结。

　　然后他就会永远属于那个**的如同苹果、鲜艳的如同牡丹的香车美人，就会是那个漂亮女人的丈夫，就会是秋燕妹妹的那家4S店里的维修部**，就会是那个***的小雪的真正的爸爸，然后呢？就要努力造人，和自己的母亲说的一样，一定不能让杨家断后。自己的父亲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还会笑话自己的老伴："你准备要几个孙子？到时候可别嫌多！"

　　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秋燕妹妹会有那么大的能耐？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

　　杨德明的0123号公交车刚刚从珍珠路转弯**夷陵大道，还没有靠近中心商务区，一辆警车突然加速鸣着警笛、闪着警灯连续超车，将一辆正在正常行驶中的标致307给拦下，从警车上跳下来几个警察，都举着左轮手枪，警车的喇叭在叫着："我们是警察，现在正在执行公务，请立即下车接受检查！"

　　那辆被突然逼停的广州标致一点反应也没有。

　　路边就有了一些围观者，就又有好几辆警车在不断的从四面八方赶到，红灯闪闪、警笛长鸣，空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那么多持枪荷弹的警察，有的还带着头盔，穿着迷彩色的防弹衣，所有的枪口冷冰冰的全都对准了那辆停在靠中线的快车道上的白色轿车。所有的路面交通秩序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全部打乱，由近到远传出一片刹车声，有些精力分散，或者正在与人说话的司机更是反应不及，因为与前车距离太近，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车撞上别人的车尾，流动的车流一下子就全瘫痪下来了。

　　警车的喇叭还在不断地向那辆白色轿车发出下车检查的命令，所有的警察神情严肃，很紧张的端着枪，手里的武器全都对准同一个方向。可是街上的所有的人，包括杨德明在内一点也不感到慌张，车上的乘客和路边的一些围观者也一点也不紧张，都在嘻嘻哈哈的看着警察表演的警察抓小偷的一场演习。

　　这样的演习很平常，中国现在无论什么事都有应急预案，不管有没有用都是这样说的，而且那些预案都是费时费力费钱的进行了演练的，就和现在大家所看见的一样，就是不知道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警察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在国庆节这种喜庆的日子、这个阳光明媚的时候、这种十分繁华的地方表现自己的实战能力，是不是太想表现自己了？阿里郎的歌是这样唱的："跳跳跳不停摇摆，跟着音乐节拍不要不理不睬，是需要勇气还是掌声响起，表现自己是唯一的兴趣，莫非你真不愿意亮出看家本领，舞动身体你就是大明星，highhighhighhighhigh起来……"

　　警察的喇叭仍然在越来越不耐烦地对那辆车里的人发出下车检查的命令，可是那辆标致307里面人却一直不理不睬，高高的公交车的前挡风玻璃又高又大，居高临下自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双方对峙了几分钟以后，就和所有的演习一样，那些警察开始行动，举着枪慢慢的缩小包围圈，慢慢的向那辆白色轿车靠近的时候，和大家所想象的一样，那辆广州标致的车门突然打开了，有一个大个子出现了，然后也和大家所想象的一样，他会举起一支仿真枪向警察开火，然后被警察用空包弹击倒，然后就宣告演习达到了预想的效果，然后这个场景就会出现在当天晚上的电视新闻上，大家都看见了街边站着的扛着摄像机的好几个记者。

　　当那个下车的高个子男人开枪的时候，因为措手不及，顷刻之间居然有两名警察应声倒地的时候，当那个男人掉转枪口，将距离他最近的一名警察同样一枪放倒在地上的时候，所有人和杨德明都在呵呵的好笑：本来就是作秀，大家都认为就是演习也不用这么逼真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那些包围上来的警察并没有和大家想象的那样英勇地扑上前去，运用熟练的擒拿技术缴下那个家伙手中的假枪，将那个假装的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的时候，却奇怪的看见那些警察一反常态的纷纷或者就地卧倒，或者退得远远的，依托警车的掩护，胡乱的向着那个大个子开枪。

　　枪声像鞭炮似的响起的时候，大家还是在呵呵的笑着，当所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有一颗流弹将0123号公交车的一块左侧玻璃击得粉碎的时候，大家才如梦初醒：原来不是演习，警察的抓捕行动是真的，那个犯罪嫌疑人手里的枪也是真的；那个家伙击倒的警察是真的，警察的围攻也是真的。

　　密集响起的枪声同时提醒了那些正在路边悠闲看热闹的人们，别的无所谓，生命最可贵，女人就会尖叫起来，大家马上就被捅了马蜂窝似的乱作一团，四散逃命去了，连那些原本打开车门站在车旁等着演习结束的那些司机也在连滚带爬的夺路而逃，夷陵大道上顿时成了百米赛跑的竞技场。

　　车窗玻璃被流弹击碎的时候，公交车上的所有乘客一下子就明白了子弹是真的，危险是真的，生命是脆弱的，一下子全都吓得趴到了车厢的地板上。杨德明却显得异常冷静，他清楚得很，出现任何意外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将车上的乘客尽快疏散出去，那些惨痛的教训不是因为司机光顾着自己逃命就是当时被吓昏了头，耽误了最宝贵的第一时间。

　　"快起来！快离开！"杨德明将前后门的液压装置全部打开，谢天谢地，前后门打开自如，他在指挥着大家："大家不要挤，让老人和孩子先下车，我是最后一个！"

　　后来，徐汉美在采访一些当时正在那辆公交车上的乘客的时候，大家印象最深的就是杨德明所说的这句话："我是最后一个"。谁都知道在最危险的时候，留在后面的会遭遇到诸多的不可确定，而在大家被突发枪战吓破了胆，丧失了理智，只想早点逃生的想法的控制下，发生那种踩踏事件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可是杨德明的那句"我是最后一个"让大家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夺路而逃的时候就有了一些理性的克制，大家异口同声的夸奖着车神。

　　"其实没我什么事，公司的应急措施上写得很清楚，我不过就是按照规定打开了车门，让大家下车。"杨德明在后来隆重举行的表彰会上说得很实在："事实上，那些被吓得大哭大闹的孩子和那些行动迟缓的老人是被那些年轻人自报奋勇的抱下去、抬下去的，他们才真正的值得我们敬重、值得我们学习的。"

　　徐汉美把登有杨德明这段讲话的简报拿给杨大爹看，杨大爹只是扫了一眼就不看了，叫了一声，老虎就生*活虎的跑了过来。神仙大爹指着徐家妹子说道："咬她好不好？"

　　老虎很严肃的打量着吓得要命的徐汉美，却一动也不动。

　　"看见没有？这就是本能，因为老虎也知道你是好人，对它很好，所以不会咬你。"杨大爹淡淡一笑："同样如此，德明是个公交车司机，保护乘客的安全是他的责任，留在最后一个下车是他的本能，也是他应该做到的。"

　　杨德明很冷静也很清醒，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冷静，越是到了以命相搏的时候越清醒，这是南正街的男人共有的特点。他们往往都是一些平时大大咧咧的，甚至有些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家伙，小时候为了那些层出不穷的小毛病不知挨过多少打，可是一旦遇上了什么要紧事、关键事就会变得十分冷静。

　　"我喜欢那种一丝不苟的男人。"杨秋燕就曾经说过："要知道像德明哥这样小事糊涂，大事清楚的男人才最可怕。"

　　"是吗？"虽然是杨大爹的徒弟，也知道杨秋燕是杨家的儿媳妇，更知道杨秋燕这样说也是一种夸奖，*啸天就会在杨秋燕面前说一两句笑话，只不过说的时候他显得十分正经，一点也不笑就显得更滑稽："可我知道南正街的有些女孩子就是喜欢这样的男人，非他不嫁，这样的女孩子是不是恰好相反，小事清楚，大事糊涂呢？"

　　香车美人脸红红的不说话。

　　杨德明的眼睛不大，可视力很好，眼光炯炯有神，也很锐利，也有些腼腆的羞涩。据说站在人家农民的鱼塘边可以将塘里的鱼看得**不离十，所以他的那些朋友每逢一起出去垂钓的时候都会听他的决定而在那个鱼塘边上安营扎寨，这很正常，作为一个在中心城区的那些不宽、而且行人众多，斑马线不多，横穿马路的不少的道路上开着大大的公交车来回穿梭的司机，视力好是第一要素。

　　不信找个近视眼出去试试，一天不到也许就会给那些涂满了花花绿绿的广告的车身加上几道很刺眼、很可怕的擦痕。所以车神是伟大的，人家行车记录上一条违章记录也没有，全市找不到第二个。有一首歌就是唱的杨秋燕的心声："也许前世注定要遇见你，才会今生爱到竟然无法分离，无数聚散离合已让我更能坚信，坚信我们一定能在一起，哪怕寻寻觅觅才能够与你相遇，哪怕分分合合才相信这是真情，哪怕风风雨雨才学会如何珍惜，只要你是我的今生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