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湖水,没有将我淹死,却让我生了一场大病。我没有去医院,只是一个人呆在宿舍。我将手机关机,同学们去上课时,我便坐在窗前看着阳光发呆,同学们下课回来时,我便拉上被子假装大睡。我不愿见任何人,自那晚后,我也没有再见顾西。接连好几天,我都没有吃饭,只喝少量的水。顾西有好几次托我同宿舍的同学给我带好吃的,我却只将它摆在桌上,等着它变质,发出难闻的气味,然后把它扔进垃圾桶里。有好几次,顾西站在宿舍楼下叫我的名字,我将窗帘拉开一个小缝,偷偷地看着他,却不应他只言片语。
我想脱离这个世界,因为我不知如何面对。同样的,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西,看到我所有脆弱所有狼狈所有无奈的顾西。这么多年,我学会的唯一技能,是逃避。以前的我缺少勇气,欲死却生的我还是缺少勇气。所以,我活该成为弃儿,活该一无所有。
这天清晨,我和往常一样,坐在窗前发呆,不远处的教学楼里传出不太清晰的朗读声。宿舍的门就在这时突然被敲响,声音急促而繁复。我想,应该是谁将什么东西忘了,因而返回来拿。我光着脚走到门口,打看了门。可我看到的,不是因东西忘了而返回来拿的同学,我看到的是顾西,还有顾西身边的宿舍管理员。那管理员看了看我,然后转身离开。我看着顾西,问他:“你……怎么会来这?”
“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吃饭了?”我在顾西的眼里看到了怜惜。我顿感无措,低下头,才想起自己没有穿鞋,脸上一热,又觉得尴尬极了。我退后一步,迅速拉过门打算关上。顾西突然手一撑,阻止我将门关上。他说:“你这几天,都是这样吗?”
“我……”
“穿上鞋,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去。”我转身,走回窗台前坐下。
“别总光着脚走路。”顾西走到我身边,“走吧,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
我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我又逃课了,我姐非得骂我。你不去,那我不走了。”
“那怎么行。”我突然惶恐,要是被班主任知道顾西来了女生宿舍,顾西一定会受罚。
顾西笑了笑说:“那我在外面等你。”
我穿上鞋,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镜中的我,脸色苍白,长发低垂,看上去憔悴极了。我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一阵难受。我用右手紧紧握住左手,定了定神,然后走出了宿舍。
我跟着顾西走到校外的一家餐厅。顾西点了两个我平时最喜欢的菜,推到我面前说:“快吃吧。”
我看着饭菜,没有一点食欲。我摇了摇头说:“你吃吧。”
“你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赶快吃点,待会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先吃东西。”顾西放下手中的碗筷,“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我看了看顾西说:“你就这样威胁人的?”
“不,我只这样威胁你。”
“顾西,谢谢你。”
“我威胁你你还谢我,那我以后要经常威胁你。”
“不是……我……”
“你什么?”
“没什么。”我说,“吃饭吧。”
谢谢你待我这样好,谢谢你陪着我,也谢谢你从不问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