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姬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是一个能让几乎所有男人都为之心动的女人,很美,很妖娆,很妩媚。
她的身材就像她的名字,充满了挑逗,她的眼神,就像森林里的虎,充满了让人欲罢不能的野性,让人压抑不住征服的欲望。
女人的美,有时候,是会带来不幸的,她就是个例子。就像每一个红颜薄命的女子一样,她的经历,更是充满了令人泣血的故事。
这里地势极高,终年积雪,寒气逼人,就是一般的硬汉在这里生存也会难以忍受,可是她却生得娇小玲珑,文文静静,面如凝脂,吹弹可破,保养得像公主一样娇嫩,谁能想像,她是如何在这个沓无人烟的雪山上生存的?事实上她在这里足足守了一年了,一年来,她未曾在这里见过任何一个路过的人类,她得不到食物的补给,她只能用特殊的方法捕捉田鼠,捕捉各种能充饥的生物,像个野人一样生存,居然硬生生的挺了下来。
茫茫的大雪把天地间的一切尽数覆盖,她躲在那间简陋的小屋里,一个人忍受着无尽的孤独,微弱的篝火轻轻的喷吐着火苗,啪啪的带着声响,她卷着皮袄,可怜而无助的蹲坐在火边,可是还是禁不住寒气的侵袭,冻得她上下牙直打战。
她在等,她在等她要等的人,她在和命运抗争,她宁可被这山间的风雪冻饿而死,也不愿意回去享受那些锦衣玉食,就因为,那种锦衣玉食带给她的痛苦,比这无情的风雪,更要无情上百倍或千倍。
终于有一天,有个人一身积雪的出现在她的洞口。
她听到声音,惊喜的回过身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苍哥,是你吗?”
“绿姬夫人。”黑暗中,那个人叫着她。他的声音撕哑,就像来自地狱一般。
她呆住了,脸上的表情凝在一起,欣喜不见了,却是一片死灰,很显然,她要等的人,没有来,而她不想见的人,却已经来了。
那个人缓缓的走进她的屋子,带着一身的疲倦,朝着她跪了下来,沙哑的道:“绿姬夫人,属下来迟,让你受苦了。”
绿姬突然间很绝望的笑,“原来是你,我躲了你一年,居然还是被你找到了。”
来人有些平静的叹了口气,“二夫人,您在外面游荡了一年,我们该回家了。”
“不,我不回去。”绿姬有些歇斯底里道,“我不要回去见那个变态狂,我受够了,我再也不要回去见他。锁链,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你休想让我和你走。”
被叫做锁链的人苦苦的一笑,:“二夫人,你这是何苦呢?安庆侯府里锦衣玉食,侯爷又怜惜你,你何苦在这里受这般罪?”
“你不会懂,我在那里所受的苦,你不会懂,你只是安中剑的一条狗,你听他的吩咐从来都不会问理由,你怎么会懂我?你放过我吧,锁链,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锁链还是苦笑,“既然您已知道,我听从侯爷的吩咐,从来都不问理由,那么我又怎么可能不带您回去?”
绿姬咬牙道:“我就是死,也决不回去。”
话音一落,绿姬便低头抄起一根还带着火的棍子,回手朝自己的头上击来,她已抱定必死的决心,今日,锁链的到来,已经粉碎了她所有的梦。
可是,锁链却哪容得她伤害自己,他身形一晃,就已经把木棍夺了下来,横颈一切,绿姬便晕倒在他的怀里。
锁链瞪着熬着血红的双眼,有些歇斯底里的笑,声音沙哑,“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曾经,绿姬是伊吗山上一位无忧无虑的养蚕女,她动听的歌喉时时飘荡在伊吗山间,她有着心爱的情郎,有着平静幸福的日子,有着那么多美好的青春,一切一切,都是那样惬意。
可是,就是在十六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那一年,安庆侯带兵打仗回来,路过伊吗山,因为射猎兔子,误伤了年方十六岁的她,然后,便再也不肯放弃她了,五百两银子,把她买了下来,做了他的妾,父母看着那些银子,眼睛都蓝了,情郎拿到了银子,也与她断绝来往。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的价值,可是没有人在意,那一年,她十六岁,而安庆侯,已经六十岁了。
锁链轻轻的抱起她孱弱的身子,看着她已经冻伤的脸蛋,略略有些心疼,她只是一个想追求自由的女人呀,她没有什么错,她愿意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地方呆了这么久,她就是想逃离现在的生活,他不是不想放过她,可是,他不会拿家人的命去赌,那是他的家人,他的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
他轻轻的道:“对不起,夫人。我做不到。”
当初,他因为没有把绿姬看住,被安中剑差点活活打死,如果不是他命大,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恐怕现在,跪在绿姬面前的,就是一个阴灵了。
为了保护家人,他再次委曲求全的回到安中剑的身边,他发誓,他一定要找回绿姬,无论用什么代价,三年之内,他一定带回绿姬。
安中剑相信了他,一个在死人堆里还愿意回来的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放过了他妹妹玉兰,穿了他的琵琶骨,同意给他三年时间,让他带绿姬回来,赎回他的家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之后,他便踏上了艰难的寻觅之路,不分白天黑夜的找,他收买过各路江湖探子,求助过各大派的实力,他进过皇宫,去过塞外,凡是他认为可能有人存在的地方,他都会不计代价去寻找,困了,就在原地躺上一会儿,饿了,就在街边买上两个馒头,三年,只是短短的三年而已,只有一千多天,他不能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也许是天可怜见吧,上天不忍心让他再为她受任何折磨。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他就找到了她。
绿姬曾经嘲讽他,说他是安中剑的一条狗,锁链每次都会浅浅一笑,随她去骂吧,而且,也许,他真的就是安中剑的狗。
安中剑的父亲曾经救过他们全家,把他从火海里抱出来,这是他的恩,而安中剑早就垂诞妹妹玉兰,却因为碍于锁链的面子而不能碰他妹妹一根手指,这是他的义,在锁链的信念里,有情有义的男人,这就是安中剑。
在外人眼里,安中剑是个恶魔,他身居高位,掌有重权,世袭侯爵,连皇帝老子遇事都得先掂量着他的面子,在民间,他的手下仗势欺人,欺行霸市,祸害女子,远近皆有臭名,可是对于锁链,安中剑却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看着她晕倒在怀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玉兰,哥来救你了。”
锁链带绿姬下了雪山,来到安庆侯府设在当地的驿站,他用信鸽给安庆侯送了信,告诉他绿姬已经找到了,现在在海棠山,不过回到安庆侯府可能还得一个月时间,一切平安,请安庆侯放心。
汇报了情况,锁链有些要跨掉的感觉,奔波了一年,他太累了,随时随地的都能虚脱过去,他得睡个好觉了,明天还得去找一辆可以走很远的豪华马车,把绿姬送回去,这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驿站里,有一位安庆侯的金牌保镖,叫刀锋。
在很多人眼里,刀锋不是人,刀锋是野兽,一只冷血的兽,生命,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棵孱弱的草,为了安庆侯,他曾经支身冲入敌营,血拼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带着满身刺猬似的箭伤,硬是活着把安庆侯救了出来,他对安庆侯的忠贞,让他拥有了现在无尽的逍遥。
锁链把绿姬交给刀锋,他说,他要睡个好觉。
是需要睡个好觉了。
这一年,他受了太多的苦和累,他需要休息,养精蓄锐,因为任务还没有完成,家里人还在等他,他需要重新打足精神,以便可以平安的把她送回家。
夜深了,刀锋还站在门外守候,冬日的夜带着浓浓的寒气,可是刀锋不在乎。
刀锋是个铁汉。
错就错在,铁汉最怕柔情。
绿姬打开门,看着他,眼波流转间,比这夜色还要美上百倍。
“刀锋。”绿姬叫着他的名字。
“末将在。”刀锋说。
“嗯,你进来。”绿姬道。绿姬的声音很甜,带着让男人心神一荡的媚惑。
刀锋迟疑了一下。
身份有别,男女有别,刀锋也不敢轻易越雷池半步。
绿姬眉头一皱,面有不悦,道:“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吗?”
这副架势,摆足了主子的架子,刀锋就算有千般不愿,也不得不走进屋子。
而就在他刚刚走进屋子的那一刻,门,就在身后轻轻的关上了。
刀锋只得跪了下来。
屋子里点着檀香,一股淡淡的催情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刀锋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
绿姬一步一摇的走过来,带着勾魂蚀骨的笑意,凑到他面前,她把身子低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刀锋,外面寒气这么重,你不怕冷吗?”
他跪在她脚下,眼睛里只看得到她粉色的鞋,小巧而精致,鼻边阵阵传来她如兰的体香,刀锋只感到脸上臊热,心猿意马,他突然抬起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绿姬笑了。
她知道,没有男人能经得起她的诱惑,刀锋也不例外。
绿姬蹲下身子,纤纤玉手勾住他的下巴,柔情似水的道:“我一个人在雪山里熬了近一年了,真的好寂寞,你就当陪陪我了,好不好?”
刀锋的喉头发紧,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绿姬把披肩搭在他的肩上,温热的唇贴近他的脸,轻轻的道:“抱我去床边吧,我好累。”
试问,天下能有几个男人可以忍受得住她的媚惑?刀锋再也忍受不了,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在她放荡的笑声中,抱起她走向了床边。
他喘着粗气,把绿姬重重的扔在床上,绿姬疼得惊呼出声,这更激起了刀锋的*,刀锋的身子如山一般压下来,绿姬轻轻的嗯了一声,咬着他的耳朵,柔声道:“不要这么猴急嘛,我有点儿渴,你给我弄点水来。”
“不行,我要。”
绿姬耍娇道:“不,我就要水嘛,我要和你玩点开心的。你不想看看那个老头子到底在我后背上画了一堆什么东西吗?”
刀锋拗不过她,只得下床去给她倒水,回来时,绿姬已经将罗裙脱去了半边,香肩粉嫩如凝脂,在昏黄的灯火下更见得说不尽的风骚。
绿姬喝了口水,含在嘴里,把刀锋一把拉到床上,然后红唇就凑了过来,温热的唇伴着冰冷的水,在刀锋的脸边游走,刀锋觉得整个人都酥了。
可是,不幸,就在人们失去警惕的时候,发生了。
当绿姬的唇游走到刀锋的喉间时,刀锋只感到喉节一凉,等他缓过意识的时候,他的气管已经被一把锋利的小刀割断,汩汩的血顺着喉间的伤口涌出,涌进绿姬的嘴里,绿姬满嘴是血,狰狞而得意的笑。
就这样,一位满身豪情的硬汉,就此结束了生命。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甘,可是,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
刀锋死了。一向认为无敌的刀锋就这样死了。
杀他的人,居然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叹不可叹??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死在温柔乡里的,不在少数。
绿姬冷静的从死尸身上爬起来,死了一个男人而已,对于她来说,死男人和活男人没有区别,在她眼里,就是一坨屎,穿好了罗裙,她无奈的媚笑了一下,:“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让无辜的人丧命,只是怪你自己蠢,你不该答应锁链的。”
死尸没有回答她,其实如果死尸能够复活的话,一定会狠狠的把她撕碎,只是可惜,死尸就是死尸,永远没有机会。
时候已经不早了,估计锁链现在已经睡熟了,她不能再在这里耽搁,如果锁链睡醒了,她依然难逃恶运,锁链是个软硬不吃的东西,异常冷静,异常精明,他可不像刀锋这样容易上当,绿姬穿好衣服,从刀锋身上拿了些银子,转身就朝外走。
可是,打开门的那一霎那,绿姬呆住了。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阴魂不散的锁链。
绿姬跌坐在地上。
锁链没有说话,目光扫到床上血淋淋的尸体,他心痛的皱了皱眉头,:“夫人,你不该杀他的,他家里还有个妻子,和一个才三岁的孩子。”
绿姬定了定神,重又恢复妩媚多情的表情,轻笑道:“你怪我呀?这你可怪不到我的头上,是你要他来看着我的,你明明知道他根本就看不住我,而你却设计陷害他,是不是?”
这纯是蛮不讲理,锁链无语,他知道他说不过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而且就算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男人和女人讲得清道理时,这个男人也不愿浪费这个时间。
锁链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很明显,他想好好睡一觉的愿望并没有达成,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绿姬这种女人,当初能从他手里跑掉,足见她的精明过人,刀锋是个莽汉,他信不过他。
结果一切都让他猜中了。
“刀锋,我对不起你。”也许,如果他早过来一时半刻,可能悲剧就不会这样上演了。
因为一个女人,赔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锁链真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锁链给安庆侯又去了信,说明了原由,给刀锋的家人向安庆侯申请了一些银子,并给自己请了罪,因为他的一时偷懒,给刀锋引来杀身之祸,他也着实后悔。他来不及再等安庆侯的指示,便急着驾车赶往安庆侯府,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还是火速解决这件事为好。
阳关小道。
北方的冬季相当的冷,这个时节正是滴水成冰的时候,虽然没有飘雪,但是一样能把人冻僵,锁链雇了一辆小暖车,里里外外的给绿姬盖了好几层棉,还在车里给她安放了一个暖炉,时不时往里加一些碳火,最重要的是,他要时不时的打开帘子为她通气,以免她中了毒。
就这样,锁链一路关怀备至的护着绿姬,平安的向前走。
他是冷漠的,绿姬也是冷漠的,他的冷漠是因为他知道她是侯爷的女人,她是可以换回他家人生命的筹码,而绿姬的冷漠是因为她恨他,恨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回去承受安庆侯对她施加的暴虐,两个人,两种不同的残酷的对着对方,隐藏在这无声的路程里面。
可是,回安庆侯府,一切本不该这么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