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请。”那个王副将先是转身带路,而一旁的陆行之恭恭敬敬,只是,他脸上的笑意怎么都让阿肆不舒服,仿佛是刻意疏远的亲近,明明不喜自己却要恭恭敬敬的面带微笑,明明是面带微笑可却是心中疏远,真是个矛盾的人。
碧清扶着阿肆,而阿肆也没有忘记方才假装脚崴了的事情,依旧是将这场戏给演全了,走的很慢,但是很稳。
而这个陆行之,既然是一介军师,想来计谋无双,明明是对古落儿恭敬有加,可是却只是任由只碧清一人搀扶着,丝毫未曾有帮忙的意思,看来,他早已是看穿了这一切,不过,既然他没有说明,阿肆也不会自己露了馅。
一路上走的极慢,而阿肆也不着急,一边观赏着这月色下的景色,一边慢慢的走着,急的走在最前面的王大壮此时已是十分躁意,只是,他却不敢说,毕竟身后的人是三小姐,即便对她丝毫没有好感,她终究是将军的妹妹。
七拐八拐,阿肆不禁感叹这皇宫还真是大,若是自己在这边胡乱撞的话,只怕一时半会难以找到城墙。
“三小姐,将军在上面,请吧。”阿肆看着上方灯火通明,于是点了点头,在碧清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缓慢而又稳健的走了上去。
越是靠近,阿肆的心便跳动的越快越猛烈,甚至连呼吸之间也带着小心翼翼。
“将军。”
临近城墙上的那一抹身影,高大伟岸,一身铠甲,雄姿英发,与初见时候的一般模样,如今在看来,仿佛一切未曾改变。
“落儿?”古苏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却发现古落儿站在自己的身后,一身紫衣,带着浓重的寒意,慢慢的朝着自己走过来。
她本应该喊他哥,可是那个字却是卡在喉间,怎么也吐不出来,或许是因为太冷的原因,让她不禁微微颤了颤身子。她出来的急了,只穿了单薄的衣裳,大氅落在了宴席上了。
“大少爷。”一旁的碧清见阿肆只是愣怔怔的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动作,于是对着古苏岩福了福身子,出声说道。
阿肆这才回过神来,偏过头来,看向一旁的碧清,道:“这里冷,你先到下面避风处等我,我和他,有些话想要单独聊一聊。”
有些话,若是旁人在场,阿肆说不出口,于是便也屏退了身边的人。
皇宫城墙之上的一方小天地,只剩下阿肆与古苏岩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率先说话,打破这一时之间的静寂。
阿肆先是动了动,站的久了,身上仅有一丝温热也被寒意侵袭,她不得不动一动,热络一下身子,转过身来,看向城墙之下,在这里,皇宫内院尽收眼底,而他方才在这里,会不会在黑暗之中也看到了自己模糊的挣扎的身影呢?
许是看不清的吧,今夜的月光虽说皎洁,可终究有照不到的黑暗之处,而她,就在那里。
目光落得很远,深宫重围,阿肆的思绪也变得有些乱了,一阵凉风吹过,拂起了她单薄的衣角,“哥,我们,很久没有见了吧?”
古苏岩看着阿肆的背影,那么的孤单,那么的悲凉,他看不太真切她脸上的神情,可是,他却能够感受到来自她心中的那份孤寂。
酒意似乎已是差不多被吹散了,其实这一路走来,阿肆原本的酒意就已是消耗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能够开口的借口罢了。
“嗯。”一道温暖的声音,传了过来,与之一起的,是身上的温暖。阿肆微微偏过头,原来是古苏岩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夜里冷,又是冬至,穿的这般单薄便跑了出来,仔细明儿个便下不了床了。”
他的这个妹妹,自小体质便弱,尽管性子非常人能够驯服,可一点的风吹草动便是病来如山倒。
“古老将军,可还好?听说病了。”
淡漠的称呼,用了一个“听说”。血浓于水,明明是古落儿的爹,可是对于他的近况,她只能够用听说,来了解。
古苏岩看着自己这个妹妹的背影,眉头深锁,一抹担忧跃然于脸上,她,变得安静了,安静的让他有些心疼。
“落儿。”此时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他不是没有听说她在裕亲王府的情况,他不是不知道她在萧泽宇面前所承受的耻辱,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彷徨和无助。
可是,没有用,他只能够冷眼旁观。
“苏岩,你是不是觉得我做的是错的?可是,没有办法,这是命啊,命中注定,即便我想要留下她,可是我却无能为力,我,老了。”
他犹记得父亲的话,在书房中,那个背影一夜之间竟是苍老了十年,黯然无光的眼眸,哪里是天诚国人人敬重,人人仰慕的老将,哪里还有一点久经沙场,戎马一生的将军。
“今夜有些冷了,原来这冬天已是到了。”
喃喃的低语,似是在对着风说,又似是在对着自己说。
阿肆慢慢转过身来,将身上的披风拿了下来,放在了城墙处,这期间,没有看古苏岩一眼,脚步虽是轻,但走的极其的稳,没有任何一丝拖泥带水。
古苏岩想要拦住阿肆,可是伸出的手却是停留在了半空,望着那道单薄孤寂的背影,眉心的担忧更深了,“落儿,对不起。”
随着风,轻轻的,不知道这冬风有没有将古苏岩的这句话带到阿肆的耳中。
呵……原来如此,不过是被抛弃的人罢了。
阿肆的嘴角慢慢的扯出一抹笑意,带着无尽嘲讽的悲凉。
姜阿肆,你,终究是一个人罢了。
冬天真的到了,她应该在出来的时候带上大氅的,这般的冷,她竟是还跑到这城墙之上来吹冷风,只是不知道明儿个,她是否还有力气起身呢?
算了,不去想了,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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