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够相忘,他们又何须如此痛苦,这场角逐之中,注定了他们会两败俱伤。
可我并非是不想让你手刃仇人,只是你斗不过他们,我又怎么忍心看你去送死!只是,这番话奚言不能够说出口,即便是说了,她也不会就此罢手,她依旧会坚持的抉择。
“牙兮,凤祭已经不在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护龙山庄中的那些老怪物便是法则,他们不会允许有人践踏他他们所指定的规则,如果有人挑衅他们,那么下场只能够是死。”奚言望向阿肆,声音之中略有些怒意。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从前总是希望她想起一切,而如今,他却觉得,宁愿她记不起,宁愿她像是个陌生人一样的对待自己,宁愿她在这茫茫人海中长乐一生,也不愿她背负起这一切。
奚言甚至是有一种感觉,一旦今日之诺承了,那么,日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死吗?呵呵,死有何可怕的,况且,我早已经死过一次了,又有何惧?”阿肆低垂着头,敛去眉眼中的痛,于她而言,说出这番话来,无疑是在揭开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亦是在揭开奚言的伤。那段曾经,是奚言最不想回忆起来的痛苦,每每想起,他总是会想到自己的无无能为力,想到自己的不够强大。
阿肆很明白如何才能够戳中奚言的痛楚,每一针都扎在他的心上,千疮百孔,亦是非人折磨。
“牙兮,是不是我说什么都不能够改变你的决心?”奚言望向阿肆,他多希望她能够自私一点,甚至是蠢笨一些,这样,她就不用背负起前世今生的仇恨了。
可荒蛮说,这是她的命,天命注定,她只能够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而如今,奚言却不想顺天而为,这一次,他不能够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受尽苦楚,他决不允许。
“是。”
“即便是与我为敌?牙兮,若是我说,你想要除了护龙山庄,就必须要过我这一关呢?”奚言望向阿肆,定定的看着她,甚至是不敢放过她任何一个神情。
阿肆看向奚言,眉间紧皱,她甚至是不敢去相信,他当真要与她为敌?胡龙山庄中的那群老怪物当真是只手遮天,让奚言如此的惧怕?
“即便是与你为敌,我也要斩杀了那群老怪物,当初娘亲受尽的一切,我都会一一的讨回来。”这一次,阿肆没有移开眸光,甚至是四目相对,也丝毫不曾躲闪。
牙兮,我不会让你冒险的,明知道那群老怪物掌握着这苍穹大陆的规则,我又怎么忍心让你孤身犯险。奚言看着阿肆,眼底满是痛苦之色。
“难道你要放弃古家?放弃你所珍惜的那些人吗?你难道当真不愿意听我一句吗?你又将我置身于何地?难道你忘记了以前我们的承诺了吗?”奚言还想着试图挽回阿肆,她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不是玩笑话。
“奚言,就当是我欠你的,这一世就当是我欠你的。”阿肆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怎么会忘记呢?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奚言哥哥,牙兮长大了嫁给奚言哥哥好不好?”牙兮一脸乖巧的坐在奚言的身旁,歪着小脑袋,看着他,眼底满是星辰。笑得像是得了糖。
“我长大了以后,只嫁给奚言哥哥。”她小声的再一次重复着,原本以为奚言不会听到,却不曾想,一抬头就看到了奚言红着一张脸看着她,原本那张笑意满满的小脸,此刻亦满是娇羞,红着低垂下了头,那个时候的她,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却早已经对他萌生了爱意。
阿肆怎么会忘记那些回忆,又怎么敢忘记那些承诺呢?那是她最初的爱恋啊,那是她最初懵懂的表白啊。“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阿肆望着奚言,满含泪水,她望着他,言语坚定,“我承诺你,这一世,我一生自由,绝不会被他人羁绊,爱情于我,只你。可若无你,宁愿孤独一生至死。”
“牙兮,你……”
“第二诺,终不嫁!自古落儿之后,我也不会再是羌阿肆,我便是牙兮,牙兮只承诺过你。”
“第三诺,苍穹大陆,绝不会因为我而动荡不安,我要的从来都是那群老怪物的首级,江山不动摇,风雨绝不殃及任何一方土地!若违此誓,万劫不复,魂魄具灭,消散天地间。”
一诺自由身,孤独一世。二诺终不嫁,只身单影。三诺定江山,风雨不飘零!
“牙兮!”
奚言,对不起,金戈沙壁,荒蛮深林,我只愿与你,终生终世不再相遇。
“奚言,娘亲不在了。”阿肆看着奚言,良久,只说了那么一句话。
转身,站定。再也不回头看向奚言一眼,这一世,终究是错过了,而这一错过,便是永生永世了。
奚言望着那道身影,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他明白了她的坚持,也明白了,这一条,她会走到底。即便是搭上她的性命,即便是付出生命,她也会坚定的走下去。
良久,他望着那道身影,再也没有任何一句言语,转身,离开。
寂静的天地之间,阿肆能够听到那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眼前早已经模糊了一片,她甚至是看不到前方的路了,直到身后再也没有了那道身影,直到再也听不到那熟悉脚步声,她才慢慢的蹲下来,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膝,哭得像是个孩子。
一切,都从头开始了,她们终究是错过了,自此往后,南辕北辙。
她的身旁,是漫天的黄沙,天地间,像是只有她一个人,孤独的身影,让人十分心疼。
若是你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女子,你会不会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姑娘,别哭了,天大的事儿,有天顶着,人这一生,活着便是最大的痛苦,既然能活着,又有何惧呢?
可是,荒凉的金戈沙壁,又哪里有其他人的身影呢,除了一座荒冢,只剩下阿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