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阿肆坐在床榻边,依靠着床边睡着了,两行清泪留下的痕迹在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格外的清晰。
清早的晨光从窗缝中透过来,阿肆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略熟悉的一切,在看到身旁的那几根白骨,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来,这个上一世唯一给过她温柔的男子,终究还是要分离了。
城主府中,这几日因着萧泽宇的到来,也略有些忙碌,戎瑱还未找到,萧景旭又下达了圣谕,要尽快找到戎瑱,以防其狼子野心不灭,所以,连带着古苏岩这段时间以来,也都无暇分身。
昨日里陪着她游玩了半日,今日里又是早早的起来,要去寻戎瑱的下落。
阿肆来到前厅的时候,古苏岩等人正在用饭,达娜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今日还未回来,说是要在家里呆几日,好好的陪陪父母。所以,前厅都是一群大老爷们,看到阿肆的时候,萧启阳面上明显有些不自在。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欠债的人呢,这什么时候还债,可还都要阿肆说了算呢,况且也没有说到底要怎么做,是什么样的事情,这不免让萧启阳有些心虚。
只是,阿肆眼下明显不是想要跟萧启阳讨论昨日里赌输的那个赌约的,她来到了古苏岩的身旁坐下,婢女很快便给添了一副碗筷。
看着阿肆略有些憔悴的神情,古苏岩难免有些心疼,这段时间里,阿肆总是睡不好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却也知道,她不想让人担心,所以,他便不会去挑明,只是还是十分心疼的,“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今日里没有什么事情,你倒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昨日里游玩了一日,想来也是累了。”
听着古苏岩关切的话语,阿肆浅浅一笑,道:“习惯了早起,左右也是睡不着的,况且,今日里我有事想要和哥哥你商量一下。”
阿肆并不想在拖下去了,一味的拖延下去,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而对于戎睿来说,也并非是一件好事,所以,还是尽快将这一切都定下来吧。
看着阿肆略显庄重肃穆的神情,十分严肃,古苏岩不禁有些疑惑,只是他并没有问出口来,在这前厅,大家都在用饭,也并不适合谈论阿肆的事情。
用过了饭,古苏岩便让陆行之等人先去羌国了,有些事情,尽管他不在,但是有萧泽宇,还有陆行之他们,倒是也能够处理好一切事宜的。
来到了后院的院子,古苏岩在石桌前坐了下来,然后也要阿肆坐了下来,为她倒了一杯茶,而后端坐于前,想要听听阿肆想要说些什么,“说吧,有什么事情?”
阿肆先是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微凉,略带着苦涩,就像是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情。”良久,阿肆才开口,看向古苏岩说道。
对于阿肆的态度,古苏岩略有些疑惑,“什么事情?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就一定会帮你做到。”对于阿肆现在的状态,古苏岩显然是有些担心的,而现在,竟是用求,这让他难免有些不解,甚至是略带担忧。
既然已经开了口,那么便没有了回头的必要了,人死不能复生,这天大地大,阿肆不愿意让戎睿成为孤魂野鬼,“哥哥,想来之前达娜应该是哥哥说过,我想立一个衣冠冢,不,也不算是空冢,我想……”阿肆说着说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情了。
“是为了你带回来的那白骨?为了他生前的主人?”古苏岩见阿肆总是支支吾吾,踌躇难以言表,便猜到了她带回来的那些白骨。而前几日,达娜去见过了阿肆,也曾回来告诉过他,阿肆想要立冢,为了她房中的那些白骨。
“哥哥……”阿肆望向古苏岩,眼底蒙上了一层悲意,心间总是涩涩的,苦苦的。
看着阿肆略显悲凉的神情,古苏岩心疼的说道:“落儿,我说过,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将军府古家的三小姐,是哥哥的妹妹,有些事情我知你不想说,就像是你心上的伤疤一样,生生撕下来给别人看的那种痛苦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能够体会,所以,你不想说,便不要说,也不要为难自己,知道了吗?”
听着古苏岩轻柔的话,略带着宠溺的声音,阿肆不禁落下了两行泪,湿润的眼眶红红的。
“哥哥,谢谢你,谢谢。”
“傻丫头,谢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是你的哥哥,你有事不找我找谁呢?是不是?”听着阿肆不断的说着谢谢,古苏岩无奈的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极具安抚。
“哥哥,我很难去忘记他,即便他死了,可是我还是很难忘记了他,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原本阿肆想着,要坚强,要忍住,不论如何,她都要坚强,都不要哭,即便是征战沙场的那段岁月里,身上的伤不计其数,大伤小伤都曾历经过,可她从未韩国一声疼,一声累。在裕亲王府的时候,她被折磨的几乎鬼门关走了数遭,她也不曾落下过泪来。可是,当知道他真的死了,真的不见了,阿肆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
他是她的支柱,如父如兄,超越了一切的存在。他教会她一切,教会她生而为人所要必须要学会的一切,可是,等到她终于可以为他坚守住这个国家了,等到她终于能够光明长大的和他在一起了,可是等待她的,除了无边无际的守候,除了火烧东宫一切,都为时已晚了。而现在,他已然成为白骨一堆,甚至是连死,都不得安生,都受尽了折磨。
“既然难以忘记,那就将他小心的收藏起来,珍藏在心中的最深处,那是个最柔软的地方,不需要太过于想念,可每每想起来,都是一抹柔情。”看着阿肆哭,古苏岩只觉得难过,可是,他不能够去质问什么,甚至是连为什么都不能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