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琪一整天心神不宁,直到下班都还心神不宁。果然还在换衣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包里就铃声大作。也果然是领班打来的,问她人走了没有,欧阳琪只答正在换衣服,领班叫她马上到办公室一趟。
语气严肃刻板,微微听出有些不快。欧阳琪心里顿时提起了七八分,艾伦一向脾气谦和,十几天来对她还算照顾,工作上更是处处提点。
办公室在一楼大堂的后方,绕过电梯是一条走廊,欧阳琪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廊宽敞,每隔几步就摆有脚架,上面置着盆栽,全是是兰花,有建兰,有春兰……甚至还有一盆达摩兰!
欧阳琪想不到在这极寻常的走道里,也能见着如此稀罕的兰花品种,不由得多望了两眼,叶子垂坠,参差交错,每一片都油光可鉴,纤尘不染……
“你认识它?”突然侧旁一个男声问起。
欧阳琪还有点懵,茫然地回头,只见西装革履的一个男人,笑眯眯的,像是四月里的春风。
欧阳琪不由得也笑,她怕他真问出它名来,用英文她又不会说,所以她摇摇头。
男人走过来,手提一个深灰色公文包,垂在腿侧晃动的时候,隐约映出光泽,皮质细腻。他持起一片叶子,嗅嗅,说:“听说它叫达摩兰……”然后他看了她一眼。
欧阳琪总觉得他的笑里带着一股玩味,可又想不出她哪里很有趣。没等欧阳琪愣完,他走了。
这点小插曲差点让她忘了眼前的悲哀。欧阳琪进办公室的时候,想不到老妇人也在,而且面色铁青。只见艾伦站在中间,持手而立,挺拔是挺拔,头却是低的,表情严肃,明显是挨训过了。
欧阳琪不由得心里一口冷气,规规距距地叫了人,也持手而立,头低低的,规距得像只鹌鹑。
老妇人也不应,只恨恨瞪了她一眼,指着沙发:“你怎么解释?”
欧阳琪抬眼看去,只见沙发背上一溜摆了三件衣服,其中两件她觉得有点眼熟,是灰白的亚麻西装背心和一件男式衬衫。衬衫是暗蓝色,暗蓝得近乎墨黑,但仍是见着胸口处撮着一方两个巴掌大的暗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浇着了。
西装背心上也有,而且更显眼,衣襟上都是零零碎碎的印痕,大大小小该有十几处,像形态不规整的梅花,大的有茶盅口那么大,小的只有筷子头那么一丁点,红艳艳的,远远闻着有酒味……欧阳琪突然心里一震,悟过来,顿时背后冷汗涔涔。她扯袖一抹额头,动了动嘴皮,战战兢兢:“I'm sorry……”
老妇人重重“哼!”了一声,“这就是你的作派?!你是故意的,还是觉得我们日子都太好过了?”
“该收的衣服堆在洗漱台上,再拿红酒浇一浇?该送的衣服也送错,还弄丢了别人的衬衫?!”
她也许是气极了,把沙发上那件吊带往欧阳琪身上一扔,轻透丝滑的牛奶丝,滑溜溜地滚到地上,欧阳琪捉也捉不稳。
欧阳琪被骂糊涂了,听她这么一例举,真该好像她是故意的。她怔怔拾起地上的衣物,巴掌大的一块布料,明显是女人的情趣睡衣……不过说她不收衣服,她还知道,说她弄丢衬衫,从何说起?
而这件吊带……她怔怔盯着手上的黑色丝质睡衣……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老妇人指她手上的睡衣,唾沫横飞:“这会是男人的衣服?那位先生会穿吊带?才去贵宾房第一天,你就状况百出,你花的是什么心思?!”
欧阳琪只怕头都要低到脚底下去,只不断地重复那句话:“I'm sorry……”
旁边的艾伦看不过,说:“我也有责任,不该那么快让她负责贵宾房。”
欧阳琪于是又重复了一句“I'm sorry……”,似乎只要说多了,真能得到原谅一样。
老太太直言不讳:“我不管你是靠的什么关系进来,进来的目的是什么!但请你记住,这里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