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雅晴低头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末班车早就结束了,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也都是私家车,出租车连个影子都没有。
夏季的深夜有些凉,她穿的单薄,搓了搓手臂往夜市区走,那里晚上人多,应该有出租车。
路上几乎没有多少人,三三两两的零星分布,深夜里独自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她不免有些害怕。心里有些后悔没和贺逸枫一起,竹嘉辉身体不好,时间太晚了,不想打电话惊动他们。
竹雅晴认命的往前走,不由得加快脚步,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两旁没有车辆,现在又是红灯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她一向很准守交通规则,但现在她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在街上停留,只想赶快回家。
走到马路中央的时候,突然白光一现,刺得的她睁不开眼,下意识用双手挡住。
紧接着身体发生剧烈的碰撞,五脏六肺猛的一震仿佛错乱了一般,脑中一片空白,耳边响起呼啸而过的风声,一口甜腥上涌卡在喉头,四周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模糊中看到徐永惠青黑的眼圈,布满泪痕的脸。刚想开口叫一声妈,喉咙一痒,咳了起来,每咳一次身体里都像被针扎似的,痛的喘不过气。
嘴里腥甜,不用想她也知道是什么。回忆起昏倒前的那一幕,刺耳的刹车声,耀眼的灯光,竟不觉有些好笑,电视剧里的狗血情节她竟然亲自体会了一把。
徐永惠扶住她的肩膀,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晴晴,你可算是醒了,你都昏迷一个星期了。”
竹雅晴看着满目冰冷的白色,一个星期了么?忍着满嘴的甜腥,开口:“爸呢?”声音干哑,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你爸听说你出车祸,高血压犯了,身体是越来越差,就没让他在这儿照顾你,一会儿你爸就该送饭过来了。”徐永惠语气沉重,苍老了好多。
看到她这样,竹雅晴眼睛酸胀,心头仿佛被什么堵住一样。动了动身子想坐起来,还没起来就摔回去,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徐永惠见状,飞快的稳住她的身子,去摇床的把手,“你想要干什么就告诉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肋骨断了三根,左腿也骨折了。”
竹雅晴条地瞪大双眼,不敢相信的抓住徐永惠的手,缓缓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永惠沉重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妈,那我多久可以好?医生怎么说的?”竹雅晴直直地看着徐永惠。
徐永惠张了张嘴,静默了片刻,慢慢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晴晴,这次高考我们不参加了,在等一年,明年再考,听话啊!”
竹雅晴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连呼吸都是痛的,考不成了吗?那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算什么?每天日日夜夜苦读又算什么?还有一个月她就可以实现她的愿望,现在却什么都没了,她所期待的一切都变成泡影,顷刻间,烟消云散……
徐永惠看着竹雅晴绝望的样子,忧心忡忡,焦急的说道:“晴晴,我们还有一年,明年再考也一样的。”
竹雅晴现在脑子乱的很,眼睛酸胀的难受,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妈,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徐永惠知道她不好受,没多说什么,关上门出去。
看到母亲憔悴的身影,想到父亲躺在床上的那一幕,竹雅晴再也坚持不住,压抑的哭了起来,胸腔里疼痛难当。
她不想在等一年,她也不想在经历一遍高三,她不想再让父母那么辛苦,每次都是这样,当她把所有都准备好的时候,命运总会一次次和她开玩笑,奶奶的死是这样,这次还是一样。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她?如果她当时准守交通规则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她就不会受伤,还是可以参加高考,都怪她自己,如果自己可以多关心奶奶,不私心想和父母走,她就可以早点发现奶奶的病,也不至于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她曾经在奶奶的坟前发过誓,一定要考上重点大学,风风光光的回来见她,让奶奶知道她的孙女很优秀,不用她担心了。
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奶奶的心愿。
洁白的有些刺眼的枕头上晕湿一片……
奶奶,妞妞对不起你,妞妞今年参加不了高考,妞妞只能明年再去看你了……
徐永惠辞掉了工作,每天过来照顾她,肇事车主索赔了一大笔钱,足够支付她的医疗费和一些其他的费用。
窗外的树叶越来越茂密,蝉声越来越响亮,竹雅晴每天只能躺在床上透过墙上那一扇小小的窗户去看外面的世界。
四模已经过去,快要高考了吧。竹雅晴躺在床上静静地想着。
自从她出车祸后,苏佳墨一直没有来看她,估计是快要高考了学习比较忙,那个疯丫头,一到考试就犯怵,希望高考她可以考出好成绩。
一个月都过去了,不知道班里现在怎么样。竹雅晴苦笑了下,恐怕早已物是人非了吧。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竹雅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看了一眼表,才十点,果然离开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人也变的懒散了。
索性坐起来,看会儿书。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她身体好了大半,虽然有时候咳嗽胸腔还会微痛,但也还好,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也没让父母留下来陪她,一个月下来,他们瘦了一圈。
打开床头的台灯,柠檬黄的灯光很温馨的感觉。
竹雅晴看的入迷,走廊里传来一阵矫健有力的脚步声在她门口停下,接着敲门声响起来。她吓了一跳,以为是护士查房便应了声。
那人进来站在黑暗中,朦胧中一个高大削瘦的身影。
见来人没穿白大褂,她疑惑的问道:“你是?”
那人静默了片刻,开口:“竹雅晴,我很想你。”嗓音低沉,有一抹化不开的柔情。
竹雅晴心头一跳,直直的望过去,虽然那人处于黑暗中,但她还是能感受到那双如同研磨了多年的墨般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