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鸿涛驾车下了城际高速,往穆森山庄驶去,这是一个座落在山坳深处私人开设的休闲度假山庄,采用会员制。
每位会员的信息芯片可以量身定制,可以在手表、首饰上,也可以在任何会员指定的设施设备装饰上,吴鸿涛的会员信息隐藏在钱包中,可以规避现行大部分的设备检测。
邻近大门还有10米,吴鸿涛放慢了车速,大门移开了一道足够车辆通行的门隙,车子驶入后,大门迅速自动关闭起来。吴鸿涛是受命前来汇报计划进度的,他把车停在山庄荣福园地下室,刚出电梯口就遇到了珍露。
珍露是荣福园的领班之一,荣福园一共有七名领班,从周一至周日各不相同,七名领班性情各异,各有才情,但无一例外都是美女。吴鸿涛也曾垂涎过珍露的美色,但遭推拒后便不敢造次,他知道这些领班手面不小,不知道会是哪位大人物的座上宾、床上客。
珍露露出真诚的笑容,更增艳色:“梅老板让您先放松一下,他正在忙别的事,明天早上7点,约您去穹庐见面。”说罢,引着吴鸿涛去休息室。
吴鸿涛闻着珍露身上的淡淡香水味,欣赏着珍露身穿无袖旗袍,走起路来的曼妙身姿,感觉有点燥热难耐。他很佩服梅老板,只要你用心办事让他满意,他的回馈也必定不会让你失望,他相信梅老板一定是从别的渠道了解到计划进展顺利,因此才安排他先行放松。
珍露来到小雅居室,驻足回首微笑道:“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有需要您可以告诉小雅。”原来这小雅居室,就是小雅的住处。荣福园的规矩,领班即使和来客再熟,也不能称呼姓名。
吴鸿涛伸手拉住珍露的纤纤玉手来回揉搓,这点便宜他还是敢讨的,柔腻滑嫩的舒适感自掌心传递到脚底,让吴鸿涛觉得浑身毛孔都开始喷张开来,有机会一定要向梅老板要求一次珍露,吴鸿涛暗自下了决心。
珍露抽回手笑道:“可不要让佳人久候哦。”心道,这个老色鬼怎么不早点死,姑娘们反映这家伙花样最多,真料最少,今天怕是要难为小雅了。
穹庐的陈设十分简单,据传梅老板的生活也十分简朴,清心寡欲,饮食清淡,不好女色,宛如隐居在穆森山庄的居士,吴鸿涛十分好奇他肉山一样的身材是怎么来的。梅老板姓孙,叫孙厉梅,众人只知道称其为梅老板,原本的姓名已很少有人提起。
吴鸿涛进去的时候,梅老板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竹椅上全神贯注地泡功夫茶,对吴鸿涛的到访视若不见,吴鸿涛不敢打扰,亦不敢在其对面就坐,只得肃立一旁静静等候。
一刻钟后,梅老板泡完茶,给自己和吴鸿涛各倒了一杯,示意吴鸿涛坐下说话。吴鸿涛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轻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等待梅老板问话。
“事情顺利吗?”梅老板的口气一如往常,淡而柔。
“顺利,顺利。”吴鸿涛挤出满脸的笑容,“已经成功把人员安插了进去,那小子叫卓凡,曾经上过警校,大二的时候因故被警校开除了,现在沦为一个社会小混混,有点小聪明,身手也还利落。在这次体验馆清扫中,他也被搭进来了,我给他卧底警察身份的时候,看他两眼放光,必定以为自己肩负神圣使命了,哈哈。”
吴鸿涛感觉自己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却不知在梅老板眼里,他不过一颗小小的棋子,不过梅老板自己,又何尝不是一颗棋子呢。
吴鸿涛认识梅老板是在差不多十年前,他在警员的位置上蹉跎了七八年,不能说不卖命,也颇为知情识趣,懂得迎合领导的喜好,可惜按他自己话说,这叫朝中无人难做官,始终郁郁不得志,原本的雄心壮志也慢慢的淡了。
本以为此生再无向上的机会,谁知在一次偶然的聚会中,结识了梅老板。梅老板的生意做得很大,既有传统生意,又有新兴产业,也经营一些楼堂会所,跟政府机关、警察系统的不少实权人物都有所交集。
后来吴鸿涛意识到,这个梅老板或许是官场利益集团在商界的代言人,他曾向梅老板旁敲侧击,但梅老板始终不置可否。不过梅老板表示,吴鸿涛若有意更上一层楼,他愿意尝试提供帮助,只不过在有些事情上,希望吴鸿涛能给予一些方便。
一开始,吴鸿涛只敢干一些灰色地带的事,梅老板提醒他,做事要大气一点,不要这么拘谨,但吴鸿涛始终十分犹豫。
虽然只是一名普通警员,但毕竟是公职人员,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也颇有地位,正是依靠这身警服,他娶到了一位社区医生为妻子,组建了一个康乐之家,如果被扒了这身警服,在他而言不啻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在一次饭局后,吴鸿涛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那是梅老板刻意的安排,一次私人的、小范围的欢送宴,他看到梅老板跟分管缉查工作的一位领导称兄道弟,他觉得自己该顿悟了。这应该是梅老板最后的提示了,如果不搭上这跟线,吴鸿涛估计自己肯定会被放弃了。
梅老板的意思很明确,我有的是职位高、愿意合作的人,你吴鸿涛算老几?这么矜持?这些年来,吴鸿涛和梅老板算是合作愉快,他也从普通警员提升到一级警尉,几乎是两三年一个台阶。
对于梅老板的要求,吴鸿涛也从来没打过折扣,他知道梅老板手眼通天,官场上的人还不明白的事,梅老板往往门清,这也使得吴鸿涛又惊又佩又惧,所以这些年来,两人从最初的兄弟相称,到如今吴鸿涛每次见了梅老板都是屏声敛气。
梅老板对此是满意的,不仅是因为吴鸿涛明白了自己的位置,更是因为吴鸿涛这个人,是他一手发展起来的。梅老板清楚,各条线上的人不会因为他初来乍到而不卖组织的账,但要想顺手还得靠自己发展人,现成的网子固然好,总也好不过自己织的,所以他才在吴鸿涛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这次梅老板接到组织最高秘级的指令,要求设法营救在安启监狱服刑,一名叫杨施杰的19岁男子,并明确营救方式为越狱。
梅老板调查发现,杨施杰因伙同他人对未成年少女实施暴力犯罪被判有期徒刑8年,目前刑期刚执行了4个多月。
梅老板费尽周折并没能发现杨施杰有什么过人的背景,对此他无意深究,让其费解的是,为什么要指定营救方式为越狱。
对于杨施杰这样的罪行,梅老板至少有三种不同的“文明”办法,让其在三个月内毫发无伤的出来。能文不动武是梅老板办事的原则,但梅老板能坐上这个位子,断非偶然,他深知对于组织的命令,理解与否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他的行动无疑是迅速有效的。
这些年来,他对自己最满意的也是这一点。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当导演是影视界和广大观众的巨大损失,他很满意自己安排一切的能力,现在,他觉得又一幕好戏即将上演。
安启监狱。
放风的时候,符瑞林照旧绕着小操场跑了15圈,他习惯在慢跑中思考,最近的安启监狱颇不平静,尽管他已见惯了风浪,看淡了一切,还是不喜欢遭遇突如其来的麻烦。
二十多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得出一条经验,老天爷不会按你的套路走,你得学会看老天爷的脸色。
符瑞林是个带有书香气的名字,符瑞林也是一个带有书香气质的人,瘦高个,花白的头发,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指甲修得整整齐齐,你要是在途中偶遇这么一个人,能马上把他跟老学究划上等号。
如果有人告诉你,他曾杀过11个人,9个在监狱外,是一家满门老少,2个在监狱内,是一对把兄弟,你或许也未必会相信。曾经有刚入狱的菜鸟毛着胆子问过符瑞林,传言是真的吗?符瑞林总是笑而不语,那慈眉善目的样子仿佛在说,你看我像吗?但不久之后菜鸟就会明白,符瑞林是安启监狱势力最大的“瓢把子”,有时候,他的话甚至比狱警还要管用,因为狱警不能24小时照看着你,他能。
前不久,有两个人前后脚给符瑞林带话,要求不显山不露水地照看杨施杰,这当然不是一件稀奇事,这本就是符瑞林开展的一项重要业务。符瑞林感到纳闷的是,这两人一白一黑,都是跺跺脚就能搅动安启监狱风云的强悍人物,符瑞林不敢怠慢,让“蚂蚁”和“蟑螂”围在他身边,能交上朋友最好,另加派了人手在附近转悠,务必能在第一时间形成增援,同时放出风去,有人买了杨施杰的单,这个人是他符瑞林罩着的。
晚饭的时候,蚂蚁踅到符瑞林身边正要汇报一天的情况,符瑞林扔了一根烟过来,蚂蚁伶俐的接过,这是一支江山一品,等闲抽不到的好烟。见蚂蚁小心翼翼地把烟放到上衣口袋里,符瑞林笑骂:“没出息,攒老婆本也不用这么抠门。”蚂蚁挤着精明的小眼,收起了在常人面前的惫懒形骸:“又让符爷笑话咱,您知道,小的烟瘾大。”符瑞林便知他要拿了去换一包低价烟。
蚂蚁不怕见符瑞林,却怕符瑞林身后的门神,棍子,一站到棍子身边,他就觉得皮肉发紧,仿佛棍子会随时抽到他身上来,他曾亲眼见过棍子打人,挨揍的人都说,棍子的拳脚招呼在人身上,还不如真的棍子打在身上来的痛快。蚂蚁意识到棍子在回望他,缩起细细的脖子,低声向符瑞林通报消息。
“你怎么看他。”符瑞林喜欢听一线人员发表意见。
“一个官二代或者富二代,反正就是个纨绔子弟吧。”蚂蚁知道,符瑞林喜欢听手下讲真实的想法。“牛逼哄哄的,仿佛天老大,他老二,好像没有他不敢干,干不成的事儿,其实呢,就一任性妄为的小屁孩子。”就算是小屁孩子,也是个不一般的小屁孩子,符瑞林心道。
见符瑞林点头,蚂蚁续道:“不过跟一般小鬼不同的是,他没提谁是他的靠山,像是见过一点世面。蟑螂已经黏上了他,他们挺投缘的。”说着忍不住笑,“蟑螂跟谁都能挺投缘的,现在眼巴巴等着沾点糖水呢,倒是被喷了不少唾沫星子在脸上,净听他吹牛皮了,什么干货也没捞着。”
符瑞林不禁莞尔,愈发觉得这个杨施杰蹊跷,通俗的说,那是走通了上层路线,却还没跟地头接上火,要不然也不至于两手空空净跟人扯淡了。符瑞林本想满足杨施杰一般性的需求,转念便否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情况不明,不如静观其变。
“前些日子还有些不开眼的混子想破了他的身子,最近都消停了,早上来了一个叫卓凡的,就是把鲁彪放倒的那个,现在跟他住一块,像是在社会上混过,蟑螂让我问问,要不要去抻一抻?”符瑞林轻轻摆摆手:“这人来得有点巧,先看看吧。”
正说着,符瑞林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卓凡,伸手止住了打算上前阻拦的棍子。卓凡在符瑞林面前站定,抱拳躬身道:“小弟初上山,还望把头赏口饭吃。”这是老一辈传下来,没有帮派在身的人,在监狱里找靠山的惯用伎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