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个词有太多解读。
但在场没一个人会将它解读成丈夫以外的意思。
蓝川柏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
啊……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呢,不说追求,至少将心里的感觉传达到位,便也不算遗憾。
温锦钰抿着嘴唇,努力将自己的懊悔藏好。
无论是蓝川柏还是徐瑛,他们都是才认识陶与尧没多久的。
只有他,他和陶与尧是从小学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们上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甚至在陶与尧的努力下上了同一所高中。
他本应该是所有竞争者中最有机会追到陶与尧的。
可他没有。
他把陶与尧弄丢了。
温锦钰垂着眼,没有说话。
徐瑛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转脸看陶与尧,愣愣地问, "他……他说的,是那个意思吗?"陶与尧点头,不好意思地瞟一眼自己盖着被子的小腹,抬头笑起来,"是,我们结婚了。"
他很清楚自己对雁决的感情,也从不否认这段婚姻。
只是,他也清楚,雁决年纪轻轻就传出结婚的消息,对他的事业可能会有影响。
毕竟他们这种家族企业,应该存在不少联姻的情况,雁决生得这副模样,尽管不善言辞,喜欢他的适龄显贵应该也不少.…吧?
陶与尧本身对待这个令他措手不及的孩子的态度是:雁家因为这个孩子给他好多好多钱,他可以用这些钱去读大学,去做许多许多他想做的事情。
可经历了这次食物中毒,他心里无比清晰,他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躺在冰冷的卫生间地板上时,他捂着肚子,满心恐慌,生怕是肚子里的孩子出问题。他当时脑子里甚至一次没有想到过钱。一想到这个孩子可能会流产,他就心生难过。好在孩子没事。
听到他亲口承认,徐瑛一颗心凉透了,耷拉着脑袋,情绪跌落谷底。
须臾,雁父雁母和老爷子都回到了病房,发觉气氛不对,也没在意,只当他们小同学之间闹了什么不愉快,这是在这个年龄的孩子间很正常的事。
“尧尧,手续办好了,咱们现在就出院,回家住。”雁母先开陶与尧的被子,把鞋子
拾到床边,整齐地给他放好, "来,下床小心点,别磕着了。"
哪有长辈伺候自己起床的道理?!
陶与尧惶恐,连忙一边下床,一边说, "妈,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我身强体壮的,我可以!""妈乐意伺候你。"雁母笑起来,眼尾细细的褶子看起来和和善,也很温柔。
怕她继续当着这么多人面伺候自己,陶与尧乖乖下床,自己弯腰穿鞋。
徐瑛伤心之余抽出一点空来关注这和乐的一家人,神色有些错愕。
雁母这套操作让他有些傻眼。
同在一个商业圈,雁家又是龙头一般的存在,自然有不少传闻。
其中流传最广的就是这一家子的脾气:出了名的难相处!
不通人情的雁决排第一,雁母屈居第二。就连徐瑛这种从未踏入经济圈的人都有所耳闻。
听说她待人挑剔又苛刻,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就没人能跟她处得了。
可现在发生的这一幕又是怎么个意思?!
极难相处的人弯腰给陶与尧摆鞋,还打算亲自动手给他穿?!
这……陶与尧在雁家得是什么地位啊!
陶与尧穿好鞋,突然想到出去买东西的雁决, "雁决还在外面呢,等他回来一起走吗?"
"等他干什么?"老爷子弯着眉眼说, "他还能不认识回家的路啊?"
俄而,他笑呵呵地望着陶与尧,问他, “还是说,是小桃子自己想等雁决一起回家?”
陶与尧长到十八岁,一直规规矩矩,恋爱没谈过,小手也没拉过,哪被长辈这么调侃过?
他瞬间红了脸,眼睛也不敢看老爷子,声音很低,求放过一般喊,"爷爷……"
老爷子知道小朋友脸皮薄,也舍不得多说,转而说出今天来医院的主要目的, "小桃子,爷爷在郊区有套房子,环境优雅,鸟语花香,交通方便……"
他话还没说话,陶与尧一双眼睛就已经在放光了,鞋带都没系好就抬起头, "是要过户给我吗?"
老爷子爽朗地大笑起
来, "哈哈哈哈!你想要的话,爷爷多过户几套给你,不过,我的意思是,医院里住不了人,咱也不是什么必须要住院的事儿,你马上也要放暑假了,要不要跟爷爷去郊区住一段时间?空气清新,也有助于养身体。"
“我可以吗?!”陶与尧很感兴趣,听人说,有钱人都是住在郊区的。
他上辈子也是有钱人,也住在郊区,但……有钱人和有钱人到底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雁决的宅子就已经足够令他吃惊,爷爷的房子肯定只会更大,更豪华!
"不行。”雁母立刻板着脸替陶与尧拒绝了, "爸,我们这次来看望尧尧,也是打算要接他到我们那儿住一段时间的,正好尧尧放暑假,我们计划带他出去好好玩一趟,您不能打乱我们的计划。"
“明明是我先提出来的,怎么就叫我打乱你们的计划?!”老爷子不高兴了,吹胡子瞪眼, “非要追责,也应该是你们俩打乱了我的安排!"
他打算暂停跑出租,带陶与尧到宅子后面的自然公园走走,带他斗蛐蛐,溜溜鸟,去和他的伙伴们下下棋,正好让那些老家伙认识认识他的孙媳妇。
制定好了的炫耀计划,怎么能被无故打乱?
“爸,您这一天天班也不上,有的是时间,就让我们一次?”雁母用胳膊肘子拐了一下雁父,后者就开始打感情牌。
老爷子立即转而面向陶与尧,他觉得陶与尧会选他这边, "小桃子,你来做决定,跟爷爷走还是跟他俩去度假?"
见陶与尧一脸为难,他又暗贬, “爷爷可提醒你了,国外那些风景都大同小异,没什么可看的,你大老远去看了回来要后悔的。"
陶与尧简直太为难了。
不是怕得罪父母或者爷爷,而是,他两方都很感兴趣啊!
既想出去旅游,也想去郊区豪宅度假!
纠结之际,雁决两只手提着东西回来了。
"不是饿了吗?”他把东西放在VIP病房宽敞的柜子上,问陶与尧, "怎么穿鞋下床了?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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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饭。"雁决从精致的食盒里取出一包湿纸巾,递给陶与尧, “附近找不到你喜欢吃的那些家乡菜,寥寥几家也都不符合卫生标准,我点了一些常见的菜品,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陶与尧本来已经饿过劲儿了,看到实物又来了兴趣,搓搓手就要打开食盒。被雁决抓住了手。
"嗯?"
雁决见他没有自己擦手的打算,便自己拆开纸巾袋,抽出湿巾,把他的掌心,手指手背全都擦了一遍,才取出一双筷子递到他手上。
然后转而打开病房里自带的折叠小桌子,将食盒移动到上面。
盒子是木质的,颜色偏深红,像抽屉一样,分为上下几层,食盒外表上的雕花十分精美,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高档餐厅。
但……病房里这么多人,这样的盒子雁决只带回来两个。一边是菜肴,另一个里装的是各种汤。老爷子对自己孙子的为人处事感到汗颜, "你……就买了一人份?"
雁决点头,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一边用另一双筷子给陶与尧布菜,半响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问道,"你们也要吃吗?""不吃。”老爷子背着手,深重地叹了口气, “跟你在一块儿气都能气饱,还吃什么哟!"雁父也说:“我也不吃,在机场里吃过了。”
雁母也不觉得儿子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眼睛里只看得见陶与尧的雁决很新奇, “我们不吃,等你伺候尧尧吃完了把人还给我们就行。"
雁决夹菜的手顿了顿,波澜不惊地给老爷子投了反对票, "他不会和爷爷去郊区。"
雁父雁母眼中燃起希望。
“也不会去你们那里住。”雁决低头吹汤, "他和我一起回家。"
雁母不高兴了:“雁决,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尧尧自从来家里,一直住在你那儿,就不能……”
"不能。"见陶与尧连忙咽完嘴里的饭菜,要说话,雁决立即把汤碗递给他,让他喝汤,又说,"林昀说过,他现在情况不太稳定,最好跟我待在一起。"
他把医生都搬出来了,几位长辈自然也不好再坚持,只是要他
保证,等陶与尧好一点就放人。雁决没反对,但也没答应。
决定了陶与尧的去处,又等着他吃完饭,一家人准备回雁决那儿,团聚几天再说。"小陶的几位同学呢?"老爷子转向三人,笑眯眯地询问, ”要不要也去家里做客啊?"三个透明了半天的人都拒绝了雁老爷子的邀请。
蓝川柏仍是笑着:“我回学校值个夜班,就不去凑热闹了。”
徐瑛鼻子很酸,强打精神, "我也不去了,蓝医生开了车,我跟他一起回学校,明天早课。"温锦钰没有解释什么,只说, “我也回学校。”一行人一起出门,分成两路,走了两个不同的方向。左边聊得热闹,右边车里一片死寂。医院这边,刚处理完工作,开车赶来医院的李非看着空荡荡的病房:".…"
啥意思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