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冲道:“想不到白玉楼竟然是如此有信用的人,非独放走了金龙堂主,而且完全对我们不采取行动。”
“也许他早就知道必然会有现在这种情形发生,乐得看我们自相残杀。”
“果真如此,这个人未免太毒了。”
“官府中有几多个不是心狠手辣的,”吕东阳冷笑:“不过我们这些人死不足惜也是事实。”
仇冲道:“那干脆将我们绳之于法就是了。”
“那可是便宜了我们,而且我们这种人又岂会甘心束手就缚,那必定会引起颇多的伤亡,那到不如贼杀贼,由我们自己解决好了。”吕东阳又一声冷笑:“到时他大可以告诉那些抨击他的人,他所以一直不采取行动,其实一番善意,也早知道有我们这种收场。”
仇冲嘟喃道:“江湖上传说这个人言出必行,侠义为怀,是个真正的君子。”
“应该是的,若以江湖上的传说来看,问题是江湖上的传说有多少是正确的,你也是江湖人,应该清楚。”吕东阳冷笑着,这个人绝无疑问很固执,肯定了的事,不容易改变。
仇冲早就知道吕东阳是这个性子,也没有争辩,只是道:“红绫已认了白玉楼做干女儿,不知道对他的决定会不会有影响?”
吕东阳道:“表面上看来是有的,天知道白玉楼收这个干女儿目的是不是在消灭金龙堂。”
仇冲早知道吕东阳会这样回答,笑接道:“小弟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们父女谈不拢,竟然害到金龙堂落到这般田地,要算帐,堂主第一个应该找他的宝贝女儿,然后才找到我们。”
吕东阳摇头道:“这个人一向糊里糊涂,只求方便,本末倒置,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嘛。”
“碍于白玉楼,相信也是一个原因。”
“欺善恨恶也是这个人的一个坏习惯,但是他怎也想不到,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吕东阳目光回到对岸:“他的人相信也没有我们的多,否则早就攻来了,用不着那样对付郝刚等人。”
“这一战对我们的士气不无影响,大家闷在这里,又知道白玉楼的人四面驻兵,已经心里不舒服的了。”仇冲有意无意四顾一眼。
吕东阳道:“但来到这里的人一定不会退出去,却也是事实,他们既然不能够肯定金龙堂主的人会不会截击,也不能够肯定白玉楼对于退出这里的人会不会采取什么行动,明知道是死地,也只有枯守下去。”
仇冲道:“这是说,这一战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斗志。”
吕东阳点头,嘟喃道:“置之死地而复生,这一次生不生我们有哪一个能够肯定?”
仇冲道:“看来我们是有些反击的行动比较好些,但听你这样说还是算了。”
吕东阳道:“当然,而且桥已断,我们如何反击?”
仇冲道:“桥断也有桥断的好处,这条河成了我们的屏障,堂主要带人渡河袭击当然不成,要到第二条桥必须走上一段路,我们大可以派人沿岸监视,那要弄清楚他的动向,应该很容易。”
吕东阳嘟喃道:“我看他就是要这样做,也不是日内的事情。”
仇冲道:“何以见得?”
目东阳道:“无论他走哪一个方向,要渡河都要走上差不多一天,到时候人疲马乏,而实力尽露,我们若是迎头痛击,如何是好。”
仇冲接问:“你以为他会怎样做?”
“可能缓缓地移动,养精蓄锐,然后渡河,若是这样,在这几天之内我们大概还可以有一觉好睡。”吕东阳叹息一声。
仇冲道:“目前我们只有这个办法的了。”
“还有多少人会到来?”仇冲接问。
吕东阳笑了笑:“差不多的了,经过这一役,那些听到风声的,只怕会改变主意。”
“没用的,我们就是人再多,只与他避免正面接触,我们的人也是起不了多大作用,分得太散被他个别击破更就太没有价值。”吕东阳收住了笑脸,显得有些苦恼。
仇冲苦笑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我们江湖人虽然一身本领,在战场上起不了多大作用。”
吕东阳道:“行军布阵,另有一套,所以白玉楼若要对我们采取行动,我们的人就算最凶悍,只怕也不堪一击,难免全军覆灭。”
仇冲道,“他若要采取行动,应该对堂主的人,我们是被迫而战,根本已不想闹事的了。”
吕东阳忍不住笑了:“我们这些人是很难取得别人的信任的,在白玉楼的眼中,与堂主一伙相信并无分别。”
仇冲道:“到这个地步,我们也无话可说的了。”
吕东阳笑道:“有这么多人跟着我们,侍候我们同赶地狱,已经不枉此生,还有什么话说。”
仇冲大笑着接问:“吕兄有什么好主意?”
“没有。”吕东阳摇头:“我是很想派人去探虚实,可是又知道不会有人喜欢去,这个时候我们当然要尊重他们的主意,不能引起他们的反感。”
“当然,他们将性命无条件交给我们,我们总要待他们好一些。”
“要死大家死在一起,同仇敌忾,同心协力,我们一定要不断给他们这种观念,否则会一乱必散,一散必定不可收拾。”吕东阳又笑起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仇冲长叹一声:“一个人太出名并不是件好事,平日虽然风光,有事发生,必然首当其冲。”
吕东阳道:“我你都不是甘于淡薄的人,幸好我们平日虽然威风,对手下也实在不错,在堂中也算得是甚得人心,否则只怕连属下都未必肯追随,休说其他的人了。”
仇冲说道:“吕兄最后还是决定等下去。”
吕东阳道:“我也希望能够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
仇冲接问道:“以吕兄看,堂主又会采取什么行动?”
吕东阳道:“我若是能够看得透就好了。”
事实上金龙堂主跟着的行动亦的确令人很意外。
河滩一战之后,金龙堂主一伙狂呼一顿便陆续散去,事情仿佛就此告一段落,在吕东阳仇冲方面,最低限度也是这样以为。
他们在河滩叫嚣的人也在声嘶力竭下退回石阵,一个个垂头丧气但都没有觉得怎样,也实在过了很舒服很宁静的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拂晓雾散,他们才在惊呼声中陆续醒来,吕东阳仇冲也不例外,往对岸望去,也都吓一跳。
雾开处,对岸河滩上出现了一条条木柱,每一条木柱上都有一具尸体,木柱与木柱间相距约莫丈许,百多具尸体排成了长长的一列,看来也十分壮观。
吕东阳仇冲的人都是看得惊心动魄,也不知是哪一个首先看见,叫起来,不到片刻,一个个全都惊醒了。
吕东阳仇冲双双赶上筑在石阵上的高台,越看也不由越心寒,仇冲连连道:“这个人疯了。”
“不是疯子不会这样做,但若是真的疯子,也不会这样做。”吕东阳叹息。
“昨天他们已经很威风的了,何必再来这样向我们示威?”仇冲大摇其头。
“这不是示威,是攻心!”吕东阳目光一落:“你看我们的人简直要疯了。”
石阵中这时候乱成一片,不少人挥动兵器,手指那边大叫大骂,的确有如疯子一样,仇冲看着头皮发麻,咬牙切齿地道:“这如何是好?”
吕东阳摇头道:“没事的,他们叫骂倦了,自然会静了,堂主若是那时候攻来,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这时候,我们却是稳操胜券,我们的人这样疯狂杀奔前去,一定能够发挥最大的威力。”
仇冲苦笑道:“堂主当然不会在这时候率人攻来的,他既然懂得攻心,也当然懂得选择最适当的时间。看来我们得想个办法要他们安静下来。”
“你以为堂主会在他们叫骂倦了的时候击来?”
“你不是说,那是最好的机会?”
“也要他们能够渡河,我已经叫了人日夜小心,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可见得他们还没有渡河攻击的打算,而我们的人那样疲倦,也会很快恢复过来。”吕东阳长叹:“只是再这样下去,在饱受刺激之下,我们的人只怕会不战而乱而散。”
“没有办法补救?”仇冲紧张起来。
吕东阳居然还笑得出,道:“那要说服他们相信堂主所以这样做,只是实力不如我们,一切都大可以不必理会。”
仇冲一言惊醒,叫出来:“堂主那边的人一定不会怎样多,若是公平一战,未必能够将我们打败,所以才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方法,崩溃我们的斗志。”
“应该就是了,不过就是实力相当,相信也会这样做。”吕东阳又笑道:“我们当然不会这样说,就说堂主连我们这边的人数一半也不到。”
“可以说得更少的。”
“当然可以。”吕东阳眼角的肌肉颤抖一下:“我们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昨天所见的那么多,所以堂主不能不亲自出手,对付郝刚。”
“好——”仇冲突然一呆,转问:“吕兄以为这会不会是事实?”
“难说——”吕东阳干笑一声:“但只要我们的人相信便成了,我们的生死也就握在他们的信心上。”
仇冲吕东阳虽然不能够肯定,但事实的确如此,金龙堂主手下就只是那些人。
这时候金龙堂主又在山上,对岸叫骂的声音在他来说似乎是一种享受,因而不住地在笑,那八个金刚力士也一样,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日夜侍候金龙堂主,已差不多融成一体,他们本质上亦事实有些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