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梁沉言并没有立刻将管家的死联系到易烟姗身上,甚至是顾烟妈妈的死,他只是以为她惊吓过度,有些无与伦比了。
当然,她是否心肠歹毒,杀人如麻他也不在乎,他只是迫切地想验证她肚子里的孩子并非他的,如此,他才可以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别的话他没有在意,更没有细想。
“我杀你都是迫不得已的,要不是你知道了孩子不是言的,我怎么会痛下杀手?再说弄死你的毒药也不是我的,而是他给我的,罪魁祸首不是我啊,你要来报仇,要来索命也不该来找我啊!”
“你找错人了,找错人了,不是我害死你的!”她尖锐着,颤声抖出一切,而她自私的本性压根没想着供认不讳,甚至后悔,而是一味将责任推卸给叶泠寒。
不过她推卸给谁都没有关系,梁沉言只想听到他想听到了。
易烟姗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药物的控制下,形成的恐怖环境下,她做贼心虚,已然被吓破了胆,将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她杀顾烟的妈妈和管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她对顾烟妈妈的死半字不提,或者她心虚得以为,自己少承受一点,遭受的惩罚说不定会轻一些。
在她吐露出她该吐露的话之后,一切恐怖的景象倏忽如潮水般褪去,既没有可怖的黑猫,也没有飒飒的寒风,就连空调滋溜滋溜的声音也没有那么响亮了。
“喵”叫声嘎然而止,窗台空洞洞的,窗几宁静,只有疏朗深漏的夜色。
易烟姗以为那管家变幻的来索命的黑猫听进自己的话了,所以去找叶泠寒报仇雪恨去了,她正待松一口气,全身冷出一身汗,一道压抑着暴怒的深冷声音陡然打破了周遭的幽冷静谧。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鱼目混珠?”
梁沉言如一尊神袛般矗立在门口,声音挟夹着狂愤的怒火,面容依旧英俊深邃,可是那脸上所呈现出的滔天愤怒,却让人望而生畏,胆都要骇破了。
易烟姗听见那声音简直肝胆俱裂。
她此时的心境就像是快要在荒凉偏僻的沙漠快要渴死的人,已经头昏脑胀了,一桶冰凉的水却突然浇头而下,那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只有她才感受得到。
她只觉得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碎了,整个人为之一震,如秋风扫落叶般急遽地颤了两下。
这时候,她还能发现不对劲,那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了!
她惊恐地抬头,不是去望梁沉言忿然的神色,她不敢,她抬眼去忘窗台上的猫,可是并没有猫的踪影,空洞洞的窗台就像巨大的讽刺,就像一把尖锐的血刀,狠狠插进她的心脏。
那窗台仿佛在赤果果地嘲笑着她——你被骗了!
易烟姗一瞬万念俱灰,她有气无力地抬起头,虽然绝望到了极点,簌动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她竟还能感觉到害怕,可是梁沉言的冷清绝情。
他一切都听到了,易烟姗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绝望过。
万念俱灰的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支撑自己,她站立不稳,颓然就瘫坐在地上,身体簌簌发抖着,她知道倘若梁沉言对她下了必杀的决心,今天她就是舍灿如莲,说出花来,她也无法令他改变主意,而现在她什么也想不到,她知道就算她想求救叶泠寒,也没有机会了。
梁沉言也不会容许她这样做的,她已经狠狠践踏了一个男人的尊严,不仅给他戴了绿帽子,还妄图让他做野种的父亲,莫说心高气傲的梁沉言,就是普通男人也没有几个受得了。
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了,与其抱着让叶泠寒来救自己的侥幸,倒不如求梁沉言让她死得好看点。
不过她放不下这个自尊,被戳穿一切,她还有什么脸面向梁沉言求饶?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爱他,她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情,若是梁沉言还相信她的爱,不是疯了,就是脑子抽风了。
当梁沉言高大的身躯出现在她的面前,冷漠的眼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仿佛最不屑地看着一只仓皇衰败的老鼠时,她真正感觉到绝望。
不是她的秘密败露,她快要死了,而是梁沉言的无动于衷,那冷漠的眼神狠狠地控诉了他的绝情,她在他冰冷的双眼里看到了自己哀嘁绝望的模样,那样地失魂落魄,他的木然,他的冰寒让她整个人如坠冰谷,他一点也不爱她,所以他听到了一切,不是痛苦伤心,只有杀之而后快的酣畅。
似乎,她的供认,让他觉得终于解脱了,背上沉甸甸的包袱仿佛突然被卸下了。
他无情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痛心疾首,除了愤怒和冰寒,只有一点点欣慰的色彩。
他为什么会欣慰?那样的认知彻底将易烟姗逼疯,彻底让她死心,甚至疯狂偏执,不是事情败露杀害了她,而是梁沉言不爱她这个认知将她彻底逼死了。
以前她还总自作多情,今夜,她算是彻底看清了,人果然要经过大痛大悲之后,才能真正看清一切。
“你还有话要说?”梁沉言阴郁着脸,双瞳充血,那翻涌的血色说不出的残暴可怖,眸光是厌恶到了极点的,可怕的怒意如洪流在体内横冲直撞,让他恨不得立即掐死眼前的凄惨女人。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这样对他?
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勾当,她竟然还能跟无事人一般黏着他,那热切的目光如胶水般粘连在他的脸上,想想就让人觉得反胃。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等无耻女人?他真恨不得将她碰过自己身体的部分连皮带肉剥下来,太肮脏,太恶心了。
幸好他爱的不是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此刻他真是无比庆幸,不然自己真会恶心得连自己都无法忍受。
易烟姗听到他问她,表情木然,眼神却无比哀恸,她没有去看他,眼神没有焦距地看着某一处,凄切地问出明知是死局的话,可她就是不肯死心,非要他亲口说出,才肯彻底死心塌地,“你当真从来没有爱过我?”她一字一顿,说完一句话,却仿佛耗尽了她毕生的力气。
梁沉言没想到她还能恬不知耻问出这种话,他真佩服她的厚脸皮。
他先是一愣,显然被吃惊到了,继而冷嗤一声,那样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和不屑,樱红的唇如同妖冶的深海珊瑚般,“就你,也配谈爱吗?”
易烟姗一怔,嘴角漫开一抹苍凉的笑意,凄艳无比,“是,我不配,我这个丑八怪不配,只有你们这些英俊貌美的人才配!”
说罢,她更是嗤嗤地笑了起来,那声音甚是凄厉,听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还以为她患了癫狂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