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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在荒漠深处，陨石坑形成的环形山里，地面上孤独耸立着几个简单的建筑物和雷达、变电所什么的，而地底下21层，冯·李特曼教授，正在和一个肩上有一颗将星的指挥人员密切商量着什么，办公室是全落地玻璃幕墙，但百叶窗放下了，外面是什么都看不真切。
“我们现在的防护服，能够保护研究人员安全，”冯·李特曼教授略微有些谢顶，栗色的头发倒是很少有白头残杂其中，几缕地方支援中央的头发挂下来，耷拉在他的厚眼镜片上。他下意识地理了一下头发，停顿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抿着嘴唇嘟哝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毕格将军，每天能做的事情还是很有限，每天穿脱那套该死的太空服就要花掉一个钟头，在P4实验室里面的那压抑的环境下，压力重重，能全神贯注地工作4个小时已经是极限。”
“不不不，您听好，我的大教授阁下，您需要场地，我们给您安排好了，您需要人，我们调派来了全国最棒的病毒学专家，还有军队的防化兵专家，足有132人供您差遣！”这个将军的嗓门，慢慢大了起来，“好，就按您说的，每个人只能工作4小时，那一天24小时，您至少应该能有20人同时开工，在里面加速研究吧！？”
“科学研究不是这么简单的，不是您这么想当然的！每个人各自主攻的领域不同，不是像产业工人那样，经过简单培训就能上岗的，我们已经每天都安排三班倒的工作了！”冯·李特曼教授的声音也开始爬高，这4天来的连轴转工作，每天睡眠不到三小时，让他也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心里暗暗叫苦，“罗森伯格，你这老家伙，丢了什么样的一个烂摊子给我啊……”
“这是命令！最高领导，大统领的命令！！你在我的屋檐下，就得照着我的规矩来！现在外面每天新增病例超过10人了，普通的个人防护根本没用，我们的军人和医生都在迅速感染、迅速死亡当中！一旦发现有人感染，就得下命令隔离整个医院，乃至整个镇子，我要下这个命令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是个大屠杀杀人犯，有人试图冲出来，就得下令开枪打死他！等到里面的人死绝了，我还得命令直升机来喷洒石灰，这TM简直了……呜……就好像，要把他们的遗体，腌制干了做成火腿一样……”毕格将军说到最后，也不大喊大叫了，竟然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呜咽的哭腔，“上帝啊，这是什么样的炼狱。”
看到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在自己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冯·李特曼教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继续组织人员加班加点攻坚吧。“呃，我们也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从最早发现这个疾病的罗森伯格教授的记录来看，最早发病的几例病人，都是患有皮肤癌的患者，和他们家属，还有照顾过他们的医护人员。”
“这能说明什么？”
“当然，这，这也只是我的一个假设，有可能，我们用在患者身上的，呃，治疗肿瘤的人造合成病毒，发生了基因突变，或者，接受抗癌病毒治疗的患者……呃，他，后来不小心染上了流感，而流感病毒，与抗癌病毒发生了基因重组，所以……所以就，生成了一种新的，感染、复制能力、破坏能力超强的新病毒。”
“我的上帝啊，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毕格将军瞪大了一双牛眼，死死地盯住冯·李特曼教授，好似他就是罪魁祸首，想要生吞了他一般。
“这，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个免疫学家，和罗森伯格教授他们不一样的，他们搞肿瘤的。”
“那治疗方案呢？有解药吗？”
“这不是我制造出来的病毒！我们的工作人员正在加紧研究，我们得从采集来的病人样本里，提取纯化病毒的颗粒，然后分析它的蛋白质和基因的DNA，看看，是否有药物可以抑制它的高速复制和传播，大概就是这个原理，可这工作量大得惊人！况且，病毒也在继续不断地突变、进化，产生新的基因，融合人类体内可能存在的其他病毒特性，到时候，也许不再通过呼吸传播，可能通过水源传播也是有可能的。”
“我的上帝啊！那赶紧去啊，你也上去！你们统统都加班加点啊！”
“你这根本不是搞研究的态度！你得遵守客观规律！还有，人也会累死的！这个上帝创造科学家的时候定下的规律！病毒的融合基因还在不停地突变着，我们是在跟死神赛跑！我已经有三个手下累晕在里面过了，万一把试验材料打破，或者播散出来！这个P4实验室也都一锅端！到时候你到哪里去集结这么多科学界的精英~！？”冯·李特曼教授这时候实在按耐不住，开始朝毕格将军狂喷了一通口水，“人类，是不可以假扮上帝的，人类自以为能够读懂基因里的密码，上帝却看着我们，像过家家一般，砸烂了一只碗，然后，想用一堆沙子沾上水，来修补这个破碗……”
“您在说些什么？”毕格将军怔楞地看着这个头发蓬乱，双眼赤红，步履都有些蹒跚起来的科学家，诡异地笑着、喃喃着，朝办公室外走去，门打开了，走廊里是脚步匆忙的各色人等，虽不至人声鼎沸，但在这空间局促的地下实验室里，那是从未有过的高朋满座，每个人都脸上都爬满了疲惫，可也闪耀着不屈和倔强的神色，是的，我们是A国的希望，也许，也是人类的，最后的希望。除了往前冲，我们还能去哪里呢，祖国虽然辽阔，可我们已无路可退，背后就是悬崖，人类文明也会因此受威胁的断崖。人类破译了生命的密码，把基因的序列摊开在眼前，就像地图一般展开，可这，就真的是能了解上帝的意图了吗？以为读懂了地图，就可以，去到任何地方了吗？说实在的，冯·李特曼教授相信，现在的病毒的基因突变，已经超出了我们所掌握的知识，是跑在这块地图之外了，而我们，手里只有这张过时的地图……所以，真的不该去揣测上帝的意图，更不可以，试图通过这些，自以为是的科学技术，来扮演上帝，来创造，原本不存在的基因，这都是报应，这都是神的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