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良听小乙这么一问,方注意到那石头不知何时也有了图案,待把盆拿近细看,不由地吃了一惊。只见那石头上果然刻着一只神鸟,而且绝不是刻在石头表面,倒像刻在石头中心。更奇的是,那刻着神鸟的地方不似其他地方变成了绿色,依旧如血般鲜红。玉良惊叹道:“真是绝妙手笔!!!小乙,这不是什么其他神鸟,乃是刻了一只朱雀,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是刻在石头里面,厉害厉害!”小乙挠头道:“听起来似乎比先生那两块还要值钱的多。那陈家公子也够笨的,只被先生三言两语,便哄得将这么宝贝的东西拼命往我包袱里塞。”
玉良早小心收好了玉,道:“我也并非恶意,一来是为了赌赛,二来我是怜惜明珠暗投,此石落在他手中迟早会被糟践,如今看来我是做对了,这么好一块宝贝,若没个好主人,真是可惜了。”小乙听言问道:“现在先生既得了宝贝,欲如何处置?长久带在身边也不是办法,哪日被陈公子撞见必定生疑。”
玉良叹息道:“我并非是贪图他人宝贝,此石终究是陈小正要家传之物,说来也怪,我与姓陈的总也脱不了关系。不瞒你说,我意欲先将此石送到朱老先生住处代为保管,我在这自有办法,早晚叫那陈小正往正路上走。待他改邪归正,再把宝贝还他不迟。”小乙叹道:“先生大义,跟着先生,真乃小乙一生之福。”玉良笑道:“你这口气,真像极了我一兄弟,哪日你们见一面才好。眼下先找个镖局,将这石头送了再说。我问你,这岳州城可有什么信得过的镖局?”
小乙听此一问,笑道:“先生不知,我们岳州城因着这岳阳楼与洞庭湖,每年不知有多少游人商店来来回回,又不知有多少货物送东送西。要说镖局,也有那中原、龙门、长风三大镖局在此间办有分号,不过有一家扬威镖局,是小乙在马帮时就打过交道的,后才知孟掌柜在那儿也有个熟人。以前小乙跟着孟掌柜的时候,每年都要相互探望几次,因此那人也认得小乙。常言道:求皇帝不如求朋友,有金子不如有交情。咱们既然有孟掌柜这层关系,不如去找他们,将来也好办事。”
玉良听言高兴道:“如此甚好,以后生意做起来,多有用得着镖局的地方,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早与他们打个招呼,彼此认识了才好。也不用多等,明天便往那扬威镖局走一遭。”
小乙道:“既如此,我这就叫掌柜的做些晚饭吃,咱也早些休息,以便明日早起。”遂下楼去叫人做了些吃的,待二人吃得饱了,天色恍惚已晚,两人各自休息不谈。
第二日清晨,主仆二人早早起床收拾了。小乙却道:“先生,咱们不直接去镖局,先去找孟掌柜的相识吧!”玉良问道:“怎么,这人不住在镖局的?”小乙笑道:“此人确不住在镖局,只是为镖局干些杂活,平日里只是进些米粮,送些草料,也偶尔照看病马,修修镖车。虽是如此,却是个说得上话的,先生只管跟我来,不用多疑。”
玉良便跟了小乙,闷头只管走,不一会儿离了闹市,又沿小路而行。走了两三里路,转过了几个弯,突地现出一个去处,乃是一个普通农舍,有一圈篱笆围着,旁边是小片农田,门口有大片宽敞地,地上放着两辆坏掉的镖车。离这农舍不远处,也依稀错落着几户人家。
小乙开口道:“前面门口有镖车的就是了。”便走到那间屋子前,眼见篱笆墙上柴门紧闭,依旧隔着门叫道:“李师傅在家么?一恒在家么?”连喊了几声,无人回应,便转身对玉良道:“咱们往前走走问下吧!”遂引着玉良,又往前走了百十步路,见到另一户人家一对夫妇正在门口干农活。小乙忙上前恭敬地问道:“大哥大姐,打扰了。敢问前面那头的李师傅两位见没见过?”
那男的听言停了手中的活,笑着答道:“我见过你,你是李师傅朋友吧,他敢是在后山陪一恒练剑呢,他二人一向早出晚归。”那女的也说:“今早我起床生火,看见他俩远远往后山去了,怕是这几天镖局无什么急活,因此李师傅在陪一恒练剑。”说罢,向前方一指,道:“你们若想找他,便往后山去吧!若是等,恐怕得到天黑了。”玉良顺着农妇所指望去,果见云雾中有座小山丘,倒似离得不远。
只听小乙躬身谢道:“多谢大哥大姐。”便携着玉良往后山走去。
两人一路沿着农田路埂走,不多时就到得山丘脚下,小乙当前开路,趟开草木露珠,引着玉良沿山路上爬,将到山顶之际,果听得一阵兵器交接之音,也时而伴随着几声怒喝高呼。
玉良听这声音略显沧桑却不失威武之气,心道:便是小乙口中的这李师傅了。等到了山顶,又往前走了几十步,方见山顶一片树林中有一块开阔地,果有一老一少在持剑相斗。玉良细看那少年,只有二十岁上下,长着一张十分清秀的脸,穿着布衣,挽着袖子,额头上渗着些许汗滴,正持剑与一老者斗得正欢。那老者亦挽着袖子,把手中一把长剑使得上下翻飞。两人仗剑相持,玉良正不知如何开口,却见那少年突地跳出圈子,开口道:“师傅,有人来了。”那老者只是不停手,大声道:“专心练剑,休管他人。”喊一声“喝”,刷刷刺出几剑,端的是又快又狠,直向那少年攻来,那少年见剑刺来,不慌不忙,一一使剑格挡开,两人便你来我往,一攻一守,又斗了几十个回合。
玉良见那老者步子愈发沉重,呼吸也变得急促,那少年却总是全神贯注,面不改色,老者不欲恋战,几次呼喊出“中”“着”“喝”,都是极危险的杀招,连玉良也不禁替那少年捏了几把冷汗,那少年却仿若毫不在意,每次将要中招之时,总能及时格挡,化险为夷,又对拆了几招。那老者喊声“中”,直直刺出一剑,玉良听出那老者这一声喊已不如先前声气足,果见那少年把剑一横,把老者直刺来的一剑完全格开,突地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反守为攻,出剑速度也比刚才快了许多。那少年本与老者隔了两步之远,现在每向前攻进一步,便刺出五六剑,或斜劈或直刺,剑剑都极具威势,逼得那老者只能左遮右挡。少年进一步,那老者便退一步,眨眼已连退了七八步,那少年出剑却愈发快了,一步竟能刺出七八剑之多!眼见那老者气喘吁吁,已是难以抵挡,玉良又开始替那老者担忧,却见那老者忽地一个大后仰,右手持剑,左手反手托地,那少年几剑都是照胸前刺来,被那老者一个大后躺,冷不防七八剑都刺了个空,因此稍微停顿,未能再进半步,却又见那老者腰部发力,左手为轴,转了半圈,喊声“喝”,顺势斜向上劈来,那少年剑已刺在空处,若要回剑抵挡,已是来不及了,眼见老者毫无收力意思,少年将要中剑。玉良叫了声“呀”,不忍再看,忙扭过头去,紧闭了眼睛,却迟迟听不见有什么动静。
待扭过头来,却见那少年不知何时,左手已握住那老者持剑之手,右手反手用剑把抵住了老者胸口,只听见那少年朗声道:“师傅啊,你可又输了。”说罢,轻轻将老者扶起。那老者站起来揉了揉肩,也朗声笑道:“我现在连你衣角也碰不到了。”那少年只是一笑,也不说话,便扶着老者向玉良二人走来,早有小乙迎上去叫道:“小一,你的剑法又精进了。”又向那老者躬身行礼道:“李师傅,怎么近日不去我那简斋楼吃酒了,孟掌柜甚是想念,常在我耳边念叨您呢!”
那老者笑道:“镖局事杂,不知何事就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因此长时间不曾去吃酒,这回我见你来,知道孟掌柜肯定也来了,连上前面那位朋友,不如一起到我那喝几杯吧!”
小乙听言低首道:“不瞒李师傅,昨日刚离了孟掌柜,前面那位乃是我的新主人。”那老者听了惊道:“小二你莫要说笑,敢是你又惹我那老兄弟生气了,不妨,我为你求求情,他定会回心转意,想你如此机灵,他怎舍得你跟别人。”
小乙忙解释道:“断不是李师傅想的那样,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慢慢向您解释。”说话间玉良也走了上来,朗声道:“此事还是我来说好了。”说罢,便向那老者躬身作礼,拱手道:“久仰李师傅大名。”
那老者初见玉良一表人才,又闻得玉良浑身香气环绕,知玉良不是一般人,忙回礼道:“先生来我此处,不知有何事指教?”
玉良道:“在下乃北平府人氏,姓段,名玉良,此次来到贵宝地,有些小忙要李师傅相帮。”
那老者忙道:“报了姓名,便都是自家人,在下李再青,段先生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不敢不去做。”
玉良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也说不清。”
那李再青听言道:“既如此,便请先生到我那里喝杯酒,咱们路上细说。”就携着玉良的手,缓缓往山下走去,只留着小乙与那叫一恒的少年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