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自奉天命平四海,鲲鹏无胆弄波涛。
手持三尺龙泉剑,拘得龙王做前哨。
千帆赴海碾浪去,万国虔诚朝拜来。
回首方觉天地小,谈笑盛唐无外交。
话说一恒自言每日与影子对打,天宝不晓其意,乃道:“莫非李兄自创了一套与影子有关的剑法?”
一恒忙摆手道:“以我这点微末道行,哪有什么自创剑法的本事,只是自那日受了嗜血蝙蝠之创以后,每次练剑脑海总是不自觉云绕当日与那四只蝙蝠敌对的情景,尤其对那只最小的,更是念念不忘,及至后来我每挥一剑总见剑畔一只蝙蝠影子从旁躲闪而过。师傅说我是忧思成疾,有了心病,我却不以为然,又因总是刺不到那影子,心中十分不服,便也不食汤药,总归要打败那蝙蝠影子才能松口气。”
陆东篱在一旁笑道:“李少侠真可谓是剑痴也,不管那影子如何具象,总归是你脑海之中形成的幻影罢了,既是你自己思虑所生之物,又如何能不晓得你自己出招时的想法方向?自然是无论如何都躲得开了。”
一恒钦羡道:“若我有陆先生这般聪慧,自然早就想通这其中奥妙了。不过也多亏了一恒愚笨,每日只要胜那蝙蝠影子,因此练剑时出剑愈发往快了走,往奇了走,几次下来,师傅已夸我剑速比之之前又有大进步,且剑式中暗含微妙变化,连他也难以察觉。及至一恒想透那蝙蝠影子乃我自己脑海所生时,却怎么也赶不走了。”
项伯听了一恒故事,略有所思,而后言道:“若你师父真不是什么隐世高手,与这蝙蝠影子对练的确强过与你师父切磋时不少。”
一恒自不敢嫌弃李再青武功低,忙接着自己刚才的话道:“说也奇怪,自我知道那蝙蝠影子乃我心中所生时,那影子便渐渐长大成型,最后居然也手持利剑,身高体型也与我并无二异,不但能躲开我所有剑招,有时竟也能还上一两剑来,那时我心中常想,若是自己出招连自己都瞒过去那别人不就更猜不到了吗,于是我大喜过望,深深陶醉于此,每日与那影子对敌不休,恍惚中有时竟觉得自己一会变成了那影子,一会又变成了自己,最后倒像被人撕成两半似的自己与自己对敌。”
陆东篱和天宝听完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都道这少年真不简单。只因一般人虽也时常有自己出招再自己破解的想法与练法,但出现与自己影子对打如此具象化的情况却从未听过,可见一恒对剑道之痴迷完全到了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不料一旁项伯却仰天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少侠剑境已至如此,可喜可贺。”
一恒不晓其意,忙道:“还请老先生多多点拨。”
项伯道:“李镇宗走前也叫我多多点拨你,我也看出你剑境虽是无敌,剑意,剑招却略显不堪,不如......”话说一半,突问道:“你可知剑境、剑意、剑招之分?”
一恒面露羞涩,尴尬地摇摇头。
项伯叹道:“我之前还道你师父必是个隐士高手,原来这些也没教过你,看来。。。。也罢,今朝便与你细说一番,天宝,你虽知晓,也再好好听着。”
天宝与一恒听言赶忙倾身竖耳,再不敢说话,陆东篱却也显得饶有兴趣。
只听项伯道:“昔日轩辕为除蚩尤之祸,于首山炼铜矿,再引山泉水淬炼,铸就了这天下第一柄宝剑。后又有欧冶子、干将、莫邪等铸剑大师炼得十大名剑流芳百世,我那泰阿亦属其中之一。千百年来,不但雅士儒客们以之附庸风雅,江湖人士更是以剑为百器之君,然而剑虽尊贵,练起来却百般不易,其实用性也比不得刀枪。因此江湖练剑之人虽多,成名高手却是寥寥,多数人都受限于剑赋之高低深浅。”
一恒心中嘀咕道:“不知我之剑赋是高是低。”几番欲问,终究未敢开口。
项伯继续道:“这剑赋粗分的话,大抵可一分为三,一为体赋,二为意赋,三为器赋。其中体赋又可细分为力、速、敏、耐、柔、烈、辨、抗等,分别指人的力量、速度、敏捷、耐力、柔韧性、爆发力、眼力听力、抗打击力等,但凡体赋超强之人,不单是练剑,练起其他功夫或做起其他事来也一向得心应手,而无论哪一类体赋达到登峰造极,都会在对敌中占尽优势,就说那武当的施南小道长,轻功卓绝,腿脚甚好,在这个速字上已然天下无双,纵使这世上功夫比他厉害的千千万万,却无一能追得上他,因此总是能立于不败之地。反之,若是有哪类体赋与对手差距太远,劣势便会极大,我自问速、敏、耐、柔、辨都强过那李镇宗些许,烈、抗则不分上下,但那李镇宗在力字上实在逆天,我力气虽也远胜于常人,比他却差的远了,因此即使我在其他许多方面都强过他一点,终归不能弥补力上与他的差距,所以擂台上一直被他以力压制。不过那李镇宗之体赋也算得上是天下数一数二了,唯一能与他在体赋上抗衡的恐怕只有张真人以及仲康那早逝的父亲了。”
一恒忍不住向那叫仲康的大个子瞧了一眼,见他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道:“我看这大个子体赋也是非凡,人却总显得有些游离,不知脑子在想些什么。哎,话说回来,也不知我之体赋算是哪种程度,总归平时好好锻炼,别哪一门落下别人太远才好,不然吃亏太大。”便又凝神听项伯道:“至于这意赋,也有忆、慧、悟、创、勤、专之分,其中这忆便是指人之记忆力,有的人天生绝顶聪明,但凡所有招式无不看一眼便牢牢记在心头,因此学起剑来自然进步神速。这慧字则指人临场应变能力,看对敌中能否以智胜敌,少侠刚才所说与那嗜血蝙蝠搏斗时装死诱敌是为慧字典范。这悟字则指人对各类剑法剑意的领会,老夫数十年所见最能悟之人便是天宝父亲秦清颜了。”天宝听言面色微动,默然不语,项伯便又道:“这创字则考验人之创造力,一个人单单学剑并不难,真正创造属于自己的剑法才是真正对剑道有所理解的高手。至于这勤字与这专字,便是指人之勤奋好学与对剑之痴迷程度,只这两样不能强求锻炼所得,但看来少侠做的已然极好,我也不便再多说些什么。”
一恒心道:“师傅武艺虽有时显得不济,但这勤与专二字却时常挂在嘴边教导于我,真是对我有莫大帮助。”想着想着不由得记起李再青的好来,一时走神,冷不防项伯在石座上问道:“少侠所用佩剑可否借在下一看?”一恒听言忙双手将宝剑呈上,那项伯便伸手往剑上一弹,又使手掌往剑背上一划,还了剑赞道:“倒也是把好剑,不知出于何处?”
一恒小心接着剑,边抚边道:“此剑乃我师傅二十年前夺得武状元之时皇帝钦赐,他平日里素当做宝贝,我离家前一夜,他方将此剑传我,老先生既说这是柄好剑,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不过一恒一向不懂这许多事,只是觉得此剑十分趁手,用着分外舒坦。”
项伯大笑道:“趁手好,趁手好,少侠不知,你所用佩剑即为你之器赋,作为一个剑客,没一柄称心如意的宝剑使唤如何得行?这器赋,就是指人与剑的感应力,通常一看宝剑本身做工材质,二便是看人与剑是否契合,也有些人,天生对剑便有亲切之感,所有剑于他们都好似自来熟,并不需时间磨合,器赋可谓极高。对剑客而言,配剑实不逊知己爱人。实不相瞒,我这一生共使过三柄宝剑,便似结识了三位交心的朋友,这第一柄剑名为‘兴楚’,乃是我父亲传下来的瑰宝,年轻时我多仗此剑会遍西南剑客,难逢敌手,后又因赌剑侥幸胜了神农帮帮主古剑,得了这十大名剑之一的泰阿,想我项家本就楚国之后,这泰阿又是楚国至宝,使将起来自然得心应手,恋恋有瘾,因此我虽舍不得,还是将‘兴楚’赠与古剑代为保管,自此专用泰阿,好在不久又可见到‘兴楚’,终解心中念想。”
一恒道:“我之前弃用那柄无名之剑时也是万分不舍,不过有师傅保管它,便也十分欣慰了。”
项伯道:“你有如此想法,看来器赋不低。话说回来,七年前我以泰阿残剑赢了武当前任掌门张松溪,是以得了现在这把‘松溪剑’,它却死认原主,极难驾驭,我费了数月才渐渐适应它,可见有些时候,剑也会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