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儒自然不知道,那一刻的光明大放,恰巧是九州天地异变缘故,而他的灵魂却一头闯了进来。
天元修士虽多如牛毛,但能看明白这场异象缘由的还没有。所有人都觉得那太阳好像突然被拉近拉大了,玄秘难测,恍惚着怎么出来一个贯穿天地的光柱,又大又高又亮。
在距离九州很遥远的四方之地,也有许多修士在关注着,他们或许正在等待什么结果,不断猜测发怔其导致的后果。
所谓光柱,在天元大陆记载上称为白虹贯日,是天地元气密集爆发,引得昊天中的太阳光辉贯穿而出,形成一座天地之桥,使得无尽光辉落入当地导致的,但历来大能巨擘也没能详细解释这种现象的原理和本质。而日月星之光辉,是天地元气演化的基础,元魔界就因为没有昊天之光,所以那里的修士所走的并不是汲取天地元气这条光辉大道。
只有某个时空的天地元气无比充溢,才有机会产生白虹贯日,但这么强大的光柱,绝不是单纯元气横溢就能出现的,九州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或许只有子儒,因为灵魂从异世界穿越而来,对天地变化感知的细腻超越想象,才略微明白一些。若非如此灵敏,在变幻莫测的重重时空界面中,他早就迷失方向而魂消魄散了。
即使这样,子儒这趟灵魂之旅,也差点行百里路而断在九十九,若非这场突然而来的天地异象带来的天降甘露,滋润着如沙漠中的快要枯死的种子的子儒灵魂,他可就长埋沙中了。
在那一刻,子儒的灵魂能清晰感受到这个世界某一处传出一股股的波动,正共鸣着昊天中太阳的波动,两者形成了一条谐波通道,这就是修士所谓的白虹贯日。共振致使太阳光华瞬间大肆绽放,给人感觉和太阳的距离拉近了一样。
地面上的那一股股波动来源处,又反射着太阳的共振波,将它于元气层反射作二次的共振,然后再返回地面,继续来回做多次泛频的共振,共振范围逐渐扩散到极其辽阔的九个节点处,并继续向外延伸。
太阳以及九州九个节点之间在白虹贯日纽带下谐振,使得这条白虹恢宏*,惶惶然如天威,天地元气从天元大陆四方逐渐向九州如狂风卷云般汇聚。
那一股股的波动,像是天地之音的梵唱洗礼,一遍遍过滤了着子儒的灵魂,让它变得纯粹坚韧,变得流光溢彩,好似升华了一般;又像是醍醐灌顶那样让神魂饱满,似乎其中还藏有一丝金色的天地玄机。
子儒的灵魂在穿梭中,就这样一边竭力汲取元阳甘露,一边在感知着天地异象的玄奥,却尚未来得及好好品味,就在一片乌漆麻黑中忽而失去意识。
等他醒来,发现便已身处此间。
神幻莫测,玄秘奇异,不可思议,子儒越想越迷茫,难道刚才种种经历真是梦一场?
可这一切又是那么真实栩栩,若不是梦,那又梦醒何处,身边这老人又是谁?还有这老人之前念叨的什幺小姐和小主人的,他们又是谁?
这般不寻常,子儒心有千千问,忍不住恍惚。
眼前之人,所听之言,真实不虚,有这样睁开眼做白日梦的吗?
既然被老人家扶起了,子儒便坐着,才发现自己竟然极度虚弱,气喘吁吁的,眼皮子都耷拉着,身体有一股躺下继续瞌睡的欲望。但他一直硬撑着,原因就是,他搞不明白身边这老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卧榻之侧有他人,岂容自个儿酣睡!
子儒满肚子的疑虑,都快要溢出嘴来,却紧紧闭着嘴巴,诡异之下,静观其变。
老人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诡谲莫测,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敢困去。
老人见子儒醒后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如曾经的痴呆模样,就赶紧给他张罗着热水和食物。落在子儒眼里,只觉得老人手脚麻利纯熟,甚至还让人感到一种优雅。这样的老人,子儒觉得连皇家总管都没有那样的气质和风范,怎么会简单。
对了,这老头还喊得是什么薨逝?晕,死亡的称呼可以有无数种,可是能称作“薨”的,那不是王侯就是帝皇。
子儒丝毫没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系,下意识地就怀疑这老人家是在对谁说这些话呢,难道就是他口中的小姐?如果薨逝的真是那小姐,那人是否就是武则天之类的母老虎?(所谓伴君如伴虎,女帝王自然也就是母老虎)
憋着心头的千千结,即纠结又茫然不解。
子儒只是盯着身边的老人看,从他刚才的自言自语中,包含着太多诡异的信息,换言之,老人和他所说的事情,对于子儒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诡谲,甚至不可思议。
两个人各想心事,一时沉默下来。
好歹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逢人只说三分话,子儒是半分都懒得问。
他静默不语,就这样细细瞅着眼前的老人,只觉得老人身上有着一种现代人没有的盎然古意,不但是服饰上,还有言行上,都无不洋溢着四个字——克己复礼,换句话说,就是严循守旧,顽固不化的气质。
从老人家的话里话外,说的都只有他口中的小主人和小姐,料来老人之前肯定是兢兢业业地伺候着他们,但更难得的是这老人家死后还想着伺候,而且打算下辈子还想着做牛做马来伺候他们,这在子儒看来,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些都是老人的克己。
还有复礼,看看他满嘴吐着尊词,什幺小主人、小姐,然后退后跪拜,自称老奴。活着,却念叨着不独苟活于世;殉忠后,仍指望着千刀万剐也要继续伺候等,就像现在,他还跪伏在地上举着那琉璃杯。
所谓克己复礼为仁,这是位仁者,唯仁者能爱人。子儒心想,那什幺小主人和小姐,何德何能,竟然这等有福,能有如此仁厚忠贞的老者伺候着,想想都让人感慨其福分。
纵然不相识,却不妨碍子儒对老人的欣赏。
“等等,这老人家跪拜伺候的是我呢!”子儒豁然意会过来。
或许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没有感觉到,倒是先惊吓到了,下意识地觉得这样不妥,“哎,这不让我折寿吗?”忍不住一激动,子儒不禁又咳了起来,一时说不出话,直指着老人家,用手示意他赶紧起来。不然真被他跪死了,自己没地儿哭去。
老人看到子儒扬起的示意手势,眼神猛地一亮,顿时激动得有点颤抖起来:“小主人,您是让老奴起身吗?”向来这小主人都是对自己所行所言不闻不问,只管饭来张口,衣来都不用张手的,这次竟然……
可等老人看到子儒眼中明显的愣神,眼神顿时也一暗,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继续道:“老奴没脸起来,没能护佑小主人周全,差点铸成大错。”
子儒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将老人尊称他为小主人的话听在心里,他之所以露出呆呆愣愣的眼神,完全是因为看到自己扬起的那只手——那明显是一只未长开的手啊!
他连忙甩了甩胳膊,五指又连连拨弄着一下,还可着劲地掐了掐自己,发现真的是自己的胳膊,身随意动,自己掐自己疼痛在自己,还真得疼啊!可也千真万确是属于自己身体的零部件。
“难道真的不是在做梦?”子儒对着手臂一时发懵了,嘴巴张着老大,连口水流出来也没发觉。
老人抬头看到主人又捏又掐自己身体,犹如失心疯发作一般,大吃一惊,急着刚要开口阻止,又发现这孩子猛然间顿住了,又静静地怔住不动,流着口水,一如往昔模样了。这一会儿傻,转眼又是疯,老人向来的淡定优雅,被这孩子击得粉碎,目瞪口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