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也唤作曼陀罗,其花叶分别开在彼岸两侧,永生永世遥遥相望,永生永世不复相见,永生永世求而不得。于是,它们不甘,它们愤怒,它们痛恨过路的恋人。它们并没有错,可它们还是受到上天的不公平待遇。
当玉儿看到彼岸花,想到它们的故事时,觉得还挺像自己和陈靖仇的。明明爱到极致,明明情深似海,却不得不向命运低头。最终阴阳相隔,不能怪天,因为她没有这个权利。但实在想不到该怪谁,玉儿呼一口气,或许,这不能算个问题。
“姑娘,前尘往事,无论好的坏的,欢乐的痛苦的,到了老身这儿,一碗汤,以后就不用为红尘之事烦心了。”旁边一位老婆婆笑着对她说。
“您就是孟婆吧?”玉儿对于这位孟婆,还是比较有礼貌的。不过想起经过这里的鬼们,都会忘记前尘往事,玉儿便对她有些恐惧。她不怕牛头马面,不怕黑白无常,甚至不怕阎王,但她唯独怕孟婆。就算他忘了,她也不想忘,不想忘记他……
“姑娘,其实在这里的鬼没有谁不认识你的,毕竟,大地皇者的事已经传遍了三界。”这世上的人总是牵挂这些牵挂那些的,有几个来到地府甘心忘记,孟婆也不着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这里的鬼认识她……
“姑娘,大地皇者已经启动是失却之阵,他已经全忘了,你又何必执着?姑娘,你这一生命运多舛,待来世,我为你寻一好人家,让你一生一世衣食无忧。”孟婆看玉儿似乎动摇,又加把劲,“姑娘,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想忘记的,他们在人世间或多或少都有遗憾和牵挂,可是这些记忆留到下一世,饱受困扰和相思之苦,又何必呢?姑娘,忘了吧!”
玉儿看着孟婆,忽然大笑,“陈靖仇,我挞拔玉儿在下一世等着你,你一定要找到我,一定不要把我认错!”玉儿一口干了融入她泪水的忘魂汤,“孟婆,谢谢你。”
孟婆看着玉儿的背影,轻轻呢喃,“问世间情为何物……”
玉儿走在奈何桥,脚步轻的不像人,不,她早就不是人了。玉儿回头看了看招呼过路鬼的孟婆,忽然施法向自己一击,把孟婆汤硬是逼了出来。
靖仇,等我,等我来找你。
玉儿尽量让自己走得自然些,眼看奈何桥尽头就在眼前,天大地大,孟婆再有能耐,能拿阳间的人怎样?想到这里,玉儿加快脚步。
“我孟婆在这里当差了几万年,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孟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接着就有几个鬼差挡在玉儿面前。
玉儿的法力在阴间大打折扣,况且这里又是人家的地盘,不一会儿就被抓到。
“老身敬你,本以为你会听劝,没想到你会执迷不悟。姑娘,你知道地府对于不喝孟婆汤的做法吗?这可是你承受不了的。用铁索,穿过厉鬼的喉咙强灌。”
往往有不听话的鬼混,私自倒了孟婆汤的,下场都是一个惨,孟婆也算给了玉儿个面子。
仅仅几个字玉儿已是倒吸一口气,她想象不到这滋味。
“姑娘,老身在给你一次机会,乖乖喝了孟婆汤。”孟婆手里多了一碗。
玉儿看着那碗汤,眼泪掉了下来。无论她活着是多么坚强,死了以后她不想再假装了。以前大黄总说她不像个女人,其实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这么坚强的自己。
“婆婆,拜托你,能不能通融一下,我真的不能忘记他!”他们两个,总有一个要记得啊。
“这地府的规矩岂是因你一个就可以破的?”孟婆已经变了脸,“一切按规矩办。”她已吩咐了身旁的鬼差。
玉儿想逃,可是她逃不了。正当她绝望的闭上眼睛,听到寒锁离她越来越近的声音时,孟婆忽然制止了。
“老身再问你一次,你喝不喝?”
“不!”
“罢了。”孟婆终是退了一步,“带她走。”
玉儿被压到一处黑白世界,但在她面前的却是火红一片的混沌。
里面有各种各样厉鬼的惨叫声,尸骨浮在表面,甚至有的连灰都不剩,只有阴灵不甘的游荡着,一片极阴之地。
“这是地府的忘川河,不想忘的人只有跳下去,承受烈火焚烧的滋味,又被忘川河里的厉鬼啃食少年,才能重新转世。这样的痛苦,可比上刀山下火海要痛苦得多。如果你非要记住你的爱人,只有这一个办法。”孟婆面色露出不忍。
玉儿看着眼前让人望而却步的一面,笑了。“谢谢,孟婆婆您也知道,我的身上有七生七世活不过二十岁的诅咒,如果在这忘川河里流连千年,这诅咒是不是会抵消?”
“自然。只不过若你现在转世,岂不是能更快见到他。即使没了记忆,难道你不相信你们的爱情?他会重新爱上你的。”
“可我始终活不过二十岁不是吗?”玉儿仰天一笑,“这一次,我独自留下他一个人,留他一个人痛苦的活着,难道要让他每次都看着我死去吗?我舍不得,婆婆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如果没有了他,如果没有了回忆,我的心也死了。我爱他,希望是一辈子,但我爱他,不仅仅是一辈子的事,我的这辈子,太短。”
“这么说,你决定了?”孟婆感动地看着她。
“是。”玉儿看着孟婆的眼里忽然带了一份祈求,“希望孟婆能答应我最后一个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