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太极殿。
沈蕴玉呈上了所有关于走私案的证据,一桩桩一件件,摆在太极殿的案牍上,顺德帝一本本翻过去,还瞧见了康安帝姬的名字,上面写了何采、康安、周伯良的关系。
果真如同沈蕴玉所料,顺德帝扫了一眼,便直接翻了过去——此事不够顺德帝给康安定罪。
顺德帝翻看过证据,在心里估算了一个名单后,怒极反笑,直接道:"沈蕴玉,朕命你,将这些人的家通通给朕抄了!明日早朝,陈列诉状!”
沈蕴玉低头领旨,随即带着圣令出宫——之前他抓了三十四个官员下狱,也只是抓了他们本人,现在罪证落下后,该抄家了。
今夜之后,那三十四个官员的家人,也会遭遇一场灭顶之灾。
沈蕴玉顺带还提了“何采”,将何采的身份揭穿,道:“何采本人是个女子,不知为何竟能通过科考,入朝为官。”
一个女子入朝为官,若无人遮掩,是不可能混过去的,至于谁能替她遮掩,自然只有康安一个人。
顺德帝嘴角向下抿着,眼里闪过几分烦躁,又压下去,只道:“将此事压下,与那批官员一起斩了。”
沈蕴玉低头应“是”,他领旨出皇宫的时候,一个小宫女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太极殿,跑去了凤回殿。
沈蕴玉眼角余光瞥见了那个小宫女,但只当自己没看见。
他感受到了康安帝姬对朝政的渴望,像是一株野草,在迎风狂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窜到了顺德帝的眼皮子底下,被顺德帝一把火,全给烧掉了。
深夜,凤回殿。
康安帝姬全身敷满了太医院弄出来的药泥,整个人趴在白玉做成的床上,旁边有宫婢用烧的滚热的药液浇在她身上的霉斑上。
自从那一日发现她身上霉斑扩散了之后,太医院的人便紧急调配出了一种药,专门针对她身上的霉斑,这种药确实有用,她身上的霉斑已经淡了不少了,但是同时,这种药还具有一定的毒性,将她身上的其他完好的皮肤泡的肿胀,发红,刺痛,还会被烫出水泡,唇瓣周边都烘兰掉了,生出了一圈黑黄,她的周身都绕着一股中药的苦味儿和淡淡的臭味儿,她的一张脸都肿的比原先两倍大,头发也掉了不少,整个人丑的不能入眼。
这对康安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一种酷刑,她爱美,平日里以自
己绸缎般的黑发为傲,长胖些许都要发火,现如今眼睁睁瞧着自己变成这样,她恨不得拿刀直接将自己生了霉班的肉给挖下来!
也因此,凤回殿里的宫婢们日子都不好过,她们帝姬时常失眠,醒来后就胡乱发脾气,打罚宫女更是家常便饭,今日来汇报消息的宫女在门口踟蹰半晌,咬着牙进了殿内。
“奴婢见过帝姬。”宫女是从太极殿那边回来的,这些时日,帝姬一直在暗戳戳的搜罗太极殿那边的消息,一部分是关注江逾白,一部分是关注顺德帝,因着她是真的生了霉斑,被困在殿内根本离不开的缘故,太后便不再那么苛待她,已收回了在凤回殿看管她的嬷嬷,宫内的婢女们来去便更自如些,也能打探出些许消息。
康安帝姬趴在玉床上,侧过头来,双眼中带着几分期盼:"可是江逾白的消息?"
这些时日里,她被这病症折磨的几欲寻死,全靠想着江逾白才撑下来,她知道江逾白一定有办法的。
“江大人并未出什么消息,是——”言女垂下头,道:“是何采大人,自上一次联络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奴婢今日听守在太极殿的人讲,何采大人卷入了一起走私案中,明日早朝,何采大人便要从北典府司被交出来,入刑狱,等着年后斩首了。”
“什么?”康安帝姬猛地从床榻上起身:“何采怎么了?你仔细说说。”
那跪在地上的宫婢便道:“何采大人与一个名叫周伯良的走私犯聚到一道时,被锦衣卫给抓了,说是那周伯良涉嫌走私,何采大人便被定为从犯。"
康安帝姬脸色骤然苍白。
她收过那周伯良的孝敬,之前周伯良只与她说是做些生意,却没想到居然是做走私的,她更没想到,她前脚刚把何采给指派过去,后脚周伯良就被抓了,竟然连累了何采。
她好歹也是帝姬,虽是女子,但这种朝堂之事她也懂一些,涉及到走私这种案件,何采这样的小官肯定死路一条,而且,何采如果进了北典府司,那就一定会被用刑,那何采的女子身份便瞒不住了!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康安帝姬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要放弃何采吗?
可她舍不得。
何采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是她浇灌心血最多的一个手下,何采也很争气,不输于男子,最关键的是,何采是最忠心的那一个。
她知道,何采是肯为她走企死的,不需要任何缘由,只要她需要问采死,何采就会死,何采与她养的那些门客都不一样,她得想办法保下何采。
可她自己是没什么法子的,她的那些门客虽说能用,但改变不了局势,思来想去,她还是只有那么一条路能走。
康安帝姬挥手让所有小宫女下去,单与她的心腹道:“想办法,本宫今夜要混出宫,去见江逾白。"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必须要问问江逾白,为什么还没有动作,计划进行到那一步了。
心腹便下去安排。
前些日子太后的人亲自堵门,康安帝姬出不去,但这些时日,太后的人都走了,康安帝姬可以偷偷乔庄成宫女混出去——大奉皇宫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可以出宫的,有的采买,有的出去倒恭桶,有的出宫去给娘娘们办事,只要领了命,有娘娘们的腰牌为证,一夜不回来都是常事。
假扮成宫女出宫,此举虽然胆大妄为,但跟着康安的宫婢们早都习惯了康安的作风,她想要出去,下面的人就一定要给她想到办法,不计后果。
康安的心腹趁夜忙活起来的时候,江逾白也在夜灯下挑灯夜读。
他这些时日一刻都歇不下来,明面上收了圣旨,准备离开京城,背地里又要日日忙活假铜币一事,殚精竭虑,一日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头痛欲裂,双目都是血丝。
但他的所有付出都落到了实处,经过他的精密筹谋,只要明日,假铜币案便会翻到众人面前,要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会为之动荡。
到时候就是他力换狂澜 雷登官场的时候到的使,就是他力挖掘,重豆自动的时候。
书房内,江逾白端坐在案牍之后,他面前的案上铺满了很多纸张,上面挨个将各种事件,人名,铜币分销处都标记着,他一样样看过,事无巨细,无一疏漏。
他最后将事情捋了一遍之后,便放下心来,静静坐在案后,放空思绪,等待天明。
明日,将是翻天覆地的一日。
书房内烛火静静地亮着,江逾白大半个身躯掩盖在昏暗中,身上的书生衣袍裹着他消瘦清减了许多的身躯,他一贯高高昂着的头此刻向下压着,烛火映亮他的半边脸,另外半边隐匿与暗处,无端显出了几分阴鸷与晦暗来。
江逾白的目光沉
默的掠过桌角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碗粥。
一碗温热粘稠的白粥,里面加了些红枣,桂圆肉,入口甜香,顺着喉管落进胃里,整个人便暖起来,他靠在椅背上,便有一双手温柔的落在他的发间,轻轻地捏着他的太阳穴,在他身侧柔柔的唤他夫君。
江逾白的双眸渐渐闪过几分光,他随手拿过一张空白的纸,手中的毛笔无意识的在纸张上画过,寥寥几笔,便勾出了石清莲拈花微笑的画面。
她像是枝头的蔷薇,那样娇嫩,那样明媚。
江逾白微微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某一个夜晚,他忙碌完公务,他的小妻子推门而入,柔柔的唤着他———
下一瞬,他书房的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来人力道很轻,呼吸却很急促,像是奔跑了很久才来见他一样,江逾白的眼眸颤抖了两下,骤然起身,他起身时因为太过疲累而微微有些晕眩,单手撑在桌上,才稳住他的身体。
他睁开眼,看见了一个带着斗笠的女子身影快步走进来。
而他站起来时,门外的人也跟着跨进了门,直接绕开桌子扑到他的面前,狠狠地抱住了他。
“逾白!”熟悉的声音带着哽咽落入耳中,江逾白嗅到了浓烈的中药与淡淡的臭味,这不是石清莲,而是康安。
江逾白心中那点暖意与怀念骤然消散,涌上来的是些许恼怒,还带着点淡淡的排斥。
他拧着眉松开康安的腰,伸手想摘掉康安的斗笠,一边伸手一边道:"你现下怎么能出宫?你我眼下都是什么境地,你自己不清楚吗?之前你半夜送信给我,已经惹恼了顺德帝,顺德帝限我七日内离京,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康安,平日我纵容你,允你胡闹,现下到了这等关键时刻,你怎么就不能收敛些?”
康安这几日全靠着想江逾白才能活下来,她本见了江逾白,是满心欢喜的,但江逾白一推开她,迎面又是指责,她这颗心便瞬间跌到了寒潭里,江逾白又要抬手去扯她的斗笠,她便匆匆躲避了半步,道:"我,我此次来,是有要事与你说。"
她不会让江逾白摘下她的斗笠的,她现在的脸丑的自己都看不下去,故而防备了些。
江逾白拧眉道:“什么事?”
康安便压下了胸口处翻涌的不满与委屈,转而道:“何采,我手下
的人,被抓进北典府司了,她跟走私案扯上了关系,你知道怎么能把何采捞出来吗?”
江逾白垂眸沉思。
走私案是北典府司查的,但后续那些涉了走私案的人都会被送往刑部去,与走私犯有联系是死罪,但是也不是不可救,有些人若是有人保,也可以换一个流放,或者削官。
他现在虽然已不是当朝宰相了,但也不至于插手不了,只是办起来会费劲些,他想了片刻,便道:“你且先回言,此事我来安置,官位是保不住了,但可以留何采一命,将何采先流放,后续再想办法召回来,近日你都不要再出宫了,也不要再激怒顺德帝了,帝王一怒伏尸百万,你须敬他才行。"
康安两只手抓着面上的斗笠,咬着下唇,道:“这个何采…她是个姑娘。”
江逾白愣了一下:“什么?”
康安的声量放的低了些:“何采是个女的,我为她捏造了身份户籍,引她入了官场,现下,应该是已经暴露了。”
江逾白勃然大怒,额头上的青筋都被气得弹起来,一把掀翻了案上的纸张,怒吼道:"你简直胡闹!女子入朝为官,这是欺君!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无法无天了!”
康安咬着下唇,忍了忍,道:"我得救她。"
“救不了。”江逾白果断道:“此事我绝不会掺和,我现在为了替你我周转,已是案牍劳形殚精竭虑,已没有余力再去搭一个女子了,你最好盼望着何采死的早些,死的悄无声息些,不要扯出来是你为她捏造身份的事,也不要再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否则你还要承担顺德帝的怒火。"
康安心头一滞,看着江逾白那一副无情无义的冷脸,只觉得一阵刺痛,眼泪都被逼到了眼眶前。
“为什么每一次你都如此,你非要拿你的利益得失来衡量一切吗?你一定有办法,只是要付出更多,要冒更大的风险,你为什么不肯为我做一次?"
康安流着泪,道:"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切呢?"“这不一样。”江逾白恼怒道:“你不要混为一谈。”
“有什么不一样的?无非是因为她是个女的,生来就比你轻贱,你便不想救她罢了!”康安尖啸道。
"我并非是因为她是女人才不肯救她,我是因为救她需要更
多的成本才不肯救她,她如果只是掺进了走私案的案子里,我自然可以救,但再加上一个欺君之罪,我担不起,眼下我也是泥菩萨过江,你为何总是事事来刁难我,处处与我添麻烦?你就不能学着石清莲那般,稍微贤良吗!”
康安本是怒火高涨的,她觉得这世间天生对她就不公平,她本有很多很多话想喊出来,但是却被江逾白这一句话给死死地狠狠地戳到了心口上,戳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半晌,竟动不了。
而江逾白也早在此话出口的一瞬间便知道不好,却也晚了,他立于原地,唇瓣也紧紧抿着,拧着眉望着康安。
他也不知怎么的,刚才怒火上头,竟然把"石清莲"这三个字吐出来了。
而康安的目光终于落下来了,她垂下眸,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覆到她鞋面上的一张纸——纸上画着的是石清莲拈花的脸。
画卷中的美人含笑,波光流转,其中情意纸落云烟,几乎要跃出水面,康安低下头看着那张纸,只觉得眼泪在她眼中打着转,“啪嗒”一声,掉在了地面的人像的脸上。
她先是觉得悲,她年少时爱过的男人,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口口声声说爱她,心里却又有了另一个女人,转瞬间又觉得愤怒,她是帝姬,是皇室女,是高高在上的凤凰,她落下人间,因为江逾白而把自己滚了一身尘,任由外面那些贱民骂她,而江逾白在做什么?
他在怀念另一个女人的温柔,在将她与另一个女人做对比。
泪珠模糊了墨迹,江逾白看不见斗笠下的康安的脸,但他悠感受到那一刻康安的难过。
而在下一瞬,康安的所有难过都变成了灭顶的愤怒,她如同疯了一样冲到他面前来,很很地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们俩本就离得很近,江逾白一个文臣,眼睛瞧见了,但身子没躲过去,他硬吃了这一耳光,人反手向案上一撑,才撑住他自己的身子。
但康安还没完,她伸手去扯案上的纸卷, "哗啦啦"的开始撕, 泄愤一样将桌上的笔筒全都扔到江逾白的身上。
她没多少破坏力,但那段子疯劲儿一拼出来,像是要把这书房都给砸烂了一般,江逾白恼怒的伸手去抓她:“够了!”
江逾白恰好扯到她头上的斗笠,那斗笠直接被他扯的散下来,露出了一张肿
胀变形的脸。
面颊高高肿起,额头上有一块黑色的霉斑,唇边有一片黑黄痕迹,一双眼目露凶光的看着他,昔日艳丽漂亮,高高在上的小凤凰像是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瞧的江逾白骇然失色。
这是康安?他方才竟然抱了这个模样的康安!
康安没去捞斗笠,她将江逾白脸上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惊讶的,嫌恶的,厌烦的,像是一柄柄利剑,直直的刺到康安的心中。
骄傲如康安无法承受这种眼神,她聚然抢过江逾白手中的斗笠,用一种凶恶到近乎要将江逾白撕裂了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会后悔的,本宫,会让你后悔的!”
她将斗笠狠狠地扣在头上,从书房中决然的迈了出去。
书房内满地狼藉,纸张被康安撕碎了,飞了一地,江逾白狼狈的撑着案牍立于一旁,脸上有一个红手掌印,他捏了捏眉心,脑海里满都是康安的那张脸。
若非是轮廓与声音,他都认不出来那是康安。康安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他无从知晓,现在也找不到人问,只能压下满腹焦躁,静静地等着明日的到来。
江逾白想,快一些,再快一些,等到假铜币案爆发,一切都会好的。
次日,清晨。
石清莲美美的醒来,迎接了一个鸟语花香的清晨,窗户旁边被双喜插上了几朵刚开的小雏菊,窗外的鸟叫声也格外清脆,她抻了个懒腰,从床上翻下来,唤墨言进来给她梳妆。
今日双喜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昨日回来的太晚,钱庄关门了,便没能换成钱,故而她又起了一个大早,去钱庄兑换去了。
“大夫人还叫您过去呢。”墨言给石清莲选了一身雪白绸缎、上绣粉色夹竹桃的圆领抹胸百褶裙,外搭天蓝色水袖长衫,踩了一双绣着珍珠的鞋,发鬓梳成寒烟芙蓉鬓,上面插了几支粉色的簪,往人眼中一站,宛若枝头的花儿成了灵,瞧着莹光润润,惹人怜爱。
“嫂嫂听说铜钱币的事儿啦?”石清莲问。
"是呢,大夫人昨日吃茶回来,天头太晚了,便没叫您过去,现下一大早,便唤您去问。"墨言又给石清莲挑了一个雪色的腕臂丝绸,替石清莲束在手臂上。
装扮得当后,石清莲才与墨言一道下听雨阁,准备往大夫人的朝花院而去。
她拿所有嫁妆买木材一事一直都瞒着石大夫人,等尘埃落定、大赚一笔之后,才敢与石大夫人细说,否则就石大夫人那瞻前顾后的性子,怕是好几夜都睡不好觉。
但她去朝花院的路上,却瞧见双喜从远处奔来。
双喜的两个小丫鬟花苞都跑的有点散了,头边簪着的簪花晃了一路,一脸的慌乱,远远地瞧见她了,脸上便浮现出不安的神色,一直到跑到石清莲面前,才捂着胸口喊道:“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她急的把在江府的称号都喊出来了。
“怎么了?”石清莲站定,挑眉看她:“这是生了何事。”
双喜在她面前直跺脚,道:“不好了夫人,奴婢今日带着昨天收来的银钱,去钱庄兑换,结果钱庄不给奴婢兑换,还说奴婢收来的银钱都是假铜币!”
石清莲愣了一瞬:“假铜币?”
她上辈子这个时候被困在宅院中,已经离死不远了,浑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遭。
她脑子里转了两圈,整个人懵了好一会儿,才道:“所有铜币都是假的吗?”
“有一部分是真的,但是很少,只在面上浮着,用来骗人的,剩下都是假的,不止我们,还有好多人都被骗了,钱庄现在都不收钱了,门口堆了好多人,乱糟糟的。”双喜眼泪汪汪的说道:“夫人,怎么办啊?”
“先别慌。”石清莲的指尖掐着手里的团扇,道:“先去衙门报官,然后寻二哥回来,再去钱老板留下的木材行去看一看,这么大一笔钱,官府不会不管的。"
且,那钱老板是正经商行商人,她都确认过的,若是出事,商行为了信誉,也不会不管。
她说话间,手心都出了一层黏腻的湿汗。
大起大落间,胸口像是堵着一口气,她也没去大嫂嫂那里,而是直接去了钱庄。
果然如双喜所说,京城的各大钱庄门口都堆了好多人,石清莲站在人群后面往前看,正瞧见钱庄内的老板站在门口,和众人解释真铜币和假铜币的不同。
虽说入手手感、重量、外貌都近乎一模一样,但是假铜币不经力,只要用力捏一下就会变形,或者咬一下,都能看见牙印,当时他们收到的铜币,浮在面上的是真的,验了没问题,剩下的就没有全部去验,便被糊弄了。
石清莲看的
心头冷沉。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只知道,她十万雪花银没赚着,一万嫁妆还搭进去了,养十个小信唱戏的梦也碎了!
石清莲心痛如斯!捂着胸口,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她死十万个前夫都没这么疼!
顺德一年秋,假铜币案,轰轰烈烈,拉开了序幕。
石清莲,当朝第一受害人———涉案银,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