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单雨童软绵绵的靠着,意识异常清醒,却偏偏手脚一分力也使不出来,连睁眼都异常困难。他记得罂粟毒应该只是致人幻象而已,自己这症状,却明显象是被下了软筋散一类的**。
他记得最后一杯酒是公子褚命人给他倒的清水,难道那杯水有问题?
若水坐在榻边,皱着眉头看着烂醉如泥的单雨童,她从未见过他不甚酒力至此的,在她印象里,他从来都是千杯不醉的,今日水酒清淡,他却反倒醉成这样。
单雨童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神识却能感觉到若水波动无常的情绪,若水必定是误会他了。那公子褚竟然敢如此阴他,单雨童此时想杀了公子褚的心都有了。
帐帘被撩开了,一个士兵端着若水吩咐煮好的解酒汤进来,若水示意他放在矮几上,挥挥手让他出去了。刚煮好的汤有点烫,但在冬天里凉的也快。
若水看着满脸通红动弹不得的单雨童,有些心疼又幸灾乐祸,难得看到他居然也有任人摆布的时候,平日里那么一副傲娇的神态,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钱似的。若水想起他受伤那日他让她喂
药时那副倨傲的表情,顿时起了报复心。反正他都醉得人事不知了,这样捉弄下他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若水记得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就被他一头飘逸的冰蓝色长发给惊艳到了。这头长发光彩熠熠,应该是被他好好打理过。若水看着他一头如流苏般的长发散落在软垫上,顿时起了给他编一头
麻花辫的心思。
趁着他醉了,赶紧下手。若水主意一打定,立马动手行动起来。左右两个大麻花辫?太便宜他了。若水觉得还是自己勤快点好了,一头辫子的单雨童,说不定也别有一番恶趣味呢。
单雨童睁不开眼,却感觉到若水靠了近来,他心神一滞,这女人想干什么,不知道他正努力克制着自己吗?再然后,炙热的头皮处传来一阵冰凉,似乎有指尖滑过。指尖顺着他的头皮一道道
滑过,如蚂蚁行走在心尖上般酥酥麻麻。一会,只感觉头发被一缕一缕卷了起来。单雨童看不到,神识却感知到了头发变形的动作。这个笨女人,竟然在给他编辫子?!
单雨童火冒三丈,他平时那么爱护的头发,居然被她如此简单粗暴的对待。他神识里已经跳了起来把若水抓到了一旁,但身体却还是软绵绵的,除了耳边能听到若水似有若无的轻微的呼吸声
和浅浅的满足般的轻笑声,脸上偶尔被她吹气如兰的呼气扫过,全身再也没有能感知的地方了。
单雨童忍着怒火,感受着她在自己头上胡乱摆弄着自己宝贝长发。从头发被扯起的动作能分辨出来她到底编到哪里了,又有哪根编好的辫子解开了重新被编起,单雨童的意识跟着她的手指走
着,编好左边的编右边,编好前面的编后面,他能感知到甚至连额前的刘海也被她编了辫子。
这个有着恶趣味的女人。单雨童神识跟着若水时而轻柔时而粗暴的动作走着,心底那团膨胀的怒火慢慢消了下来。或许这时候的她,才是最开心的时刻吧。单雨童想起公子褚说的那句话:“
还有什么比让她开心更主要的事呢?”
原来若水的心里,开心的事情竟然是做回一个孩子。若水的童年,应该是没有什么快乐可言吧。她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应该是天天被逼着习武,学着如何成为一个大人吧。
单雨童有些心痛,却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她真正开心起来。
若水忙活了一会,看看单雨童满头的小辫子,张牙舞爪的竖在他脑袋上,如同只水晶蓝的刺猬般,这才满意的收了手。不知道他本人看到这样子,会不会气的当场晕过去呢?
不过他现在本来就是醉着的,跟晕过去又有什么分别呢?
若水忍着笑意,把他的脸扳正了,仔细看看,虽然没有那双湛蓝色眸子配合着好看,不过也算过得去了。再扳到侧面看看,这角度也不错,双目紧闭,有点小忧郁的味道。
若水左看看右看看欣赏了半天,才想起还没给他吃醒酒汤。她转过身去,准备去取了矮几上放着的早已凉透的醒酒汤时,却猛的腰身一紧,扑到在单雨童的身上。
耳边,单雨童低低的嘲笑声传了过来:“玩了这么久,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若水挣扎着要爬起来,腰身却被单雨童紧急箍着,她抬起头来,单雨童一双湛蓝色的眸子含俏带笑的看着她:“原来我竟然不知道你对我的头发有这么特殊的爱好。”
若水脸一红,如同做了坏事被大人发现了般,又开始挣扎起来,却明显力道小了许多。
若水不挣扎还好,这一挣扎,却让单雨童再也压制不住身体的燥热,箍住她腰部的手移到了她的后脑,稍一用力,若水的脑袋便低了下来。
此时的若水,再看不出来他想做什么就真的是傻瓜了。虽然她曾经幻想过单雨童会吻她,但绝不是在这种用强的情况下。若水撇过头去,眼里满满蕴了层水雾。
单雨童一怔,全身的燥热顿时如被泼了盆冷水般熄灭了下去。他没想过要让她难过的。
单雨童的手松了下来,若水直起身来,再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出了营帐。
公子褚进来的时候,正看到顶着一头小辫子的单雨童怒气冲冲的朝他低吼着:“公子褚,你这个混蛋,你给我下的什么药?”公子褚看看帐内,矮几上放着一碗汤药,看来他头上那一堆横七
竖八的小辫子必定是若水所为了。公子褚忍着笑意,大惊失色道:“哟,单美人这一头辫子是怎么回事?”
单雨童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是恨的银牙乱咬,他想起榻去杀了他,却无奈何全身药劲还未全退,只是胸部以上有知觉了而已。单雨童从未觉得被如此戏弄过,这个公子褚,敢下**
害他,他此生是活到头了。
公子褚站在门口,见他虽然是暴怒得如同一只小公鸡一般,却瘫在榻上动弹不得,便知道那药劲还未全退。公子褚想想自己那药,可是好不容易才从京城鬼医那得来的自保的,要不是单雨童
下午给他吃黄连,他才舍不得把这么珍贵的逍遥散喂给他吃。
他本想是先给他喝了罂粟酒,待罂粟毒上来后,再给他吃逍遥散,然后派了若水去照顾他,让单雨童彻底感受下**焚身情难自制却又求之不得的销魂滋味。却没想到若水竟然会如此恶趣味
,给单雨童编了满头满脑的小辫子。这若水,果然还是玩心太重。公子褚心里幽幽叹了声,如此折磨人的小妖精,到是越来越可爱了。
单雨童见他仵在门口,不进不退,知道他是在观察自己的反应,他回想了下公子褚给他喂药的过程,怒火更是攻上心头,他竟然还敢设连环计害他,好在方才没有真的对若水做出什么出格的
事情,不然在百里登风面前九死都难辞其疚。
但方才若水出去时面上的那个表情,却明明并不是恨他要强吻他,而是怨他并非真心要吻他。难道她,真的还对着自己有感情么?那么这连续两年来躲着他避着他,面对着他的时候也波澜不
惊形同路人时,是她在故意做给他看让他死心的么?
单雨童眼前浮现出若水侧过头去时那蓄满泪水的眼睛,那么哀伤倔强,他心里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下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公子褚也并不是完全想要捉弄他,他是想让自己和若水都能看
清楚彼此的在意和羁绊吧。
尽管如此,单雨童对于公子褚竟然敢给他下药还是觉得不可饶恕,今天敢给他下药,保不齐以后也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迷倒他,这人太危险。
单雨童一腔怒火已平息下去,但脸色还是冷得如同这冬天的夜:“公子褚,你要是敢把这事说出去,明天你的脑袋一定不会还留在你的脖子上了。”
公子褚心里暗笑,都动弹不得了还在这威胁别人。他想了想,自己的逍遥散还足够喂他五次,麻他个三天三夜是足够的。面上却还是害怕道:“放心,我肯定不会说出去,我只会让别人来尽
情观赏而已。”说着,手已经搭到了门帘边上。帐外,一群将士门正围着篝火喝着酒狂欢着,各种粗暴低俗的行酒令不绝于耳。
单雨童面色一寒,他相信公子褚会言出必行的。
公子褚虽作势要撩开门帘,却还是收回手,向前走了几步,认真道:“其实我还是比较惜命的,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你不杀了我,我也不把你目前的形象公之于众,如何?”
单雨童半眯下湛蓝色的眸子,凉凉道:“你觉得你够资格跟我谈条件吗?”说着,抬手凝神聚气,指尖蓄了道劲气,蓄势待发。
公子褚见他那武功姿势已摆出,却还是浅笑不语道:“你这真气只能伤我一次,我那逍遥散却能继续让你麻个一天一夜,我杀你易如反掌。如今我已是退让一步,这交易于你却是大大有利,
你有什么条件不能接受呢?”
单雨童一愣,明白自己算是彻底栽了一回,还是栽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奸诈狡猾的公子褚手里。看着他必胜的表情,单雨童无奈的点点头。这个公子褚,今天算是又给他上了两课课,兵不
厌诈和人不可貌相。
公子褚依旧浅笑着看他:“这样就对了,彼此能好好相处,和睦友爱,为什么非要武力解决问题呢。”说着,看他一头的天蓝色小辫子,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全无形象了:“若水真的是太
顽皮了,我竟然没想到她会如此童心未泯。想必她在捉弄你的时候必定是很开心的,你该觉得是你的荣幸才对。不过她这手法,回去我要好好提高下她的艺术欣赏水平了。”
单雨童听他上半句话的时候确实觉得自己这造型虽不忍目睹了点,但若水开心就好,待听到下半句时,警惕心又上来了,上次在京城,公子褚打着教若水功课的旗号,不知道暗地里调戏过多
少次若水,这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若水跟在公子褚身边了。他冷冷道:“若水的艺术欣赏水平,就不用劳烦你去操心了。你只须提醒好你自己同我的那个交易就好,我可不想被你绑在这里
太久。”
公子褚不以为然道:“我既然同你有这个交易,自然会去完成它。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她怎样。我要真想对她怎样的话,现在也轮不到你能顺利待在这了。”说着,又换了副温柔的神情道:
“单美男,我如此一番苦心,你就一点都没感觉到?太让我伤心了。”一双凤目波光潋滟,楚楚动人。
单雨童身上寒毛乍起,这公子褚果然是如贺兰山所说,男女通吃。他此时开始担心起自己这情况下会不会被公子褚给吃干抹净了。
公子褚见他脸色虽寒,但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心里又暗笑了一声,若单雨童是个女的,可能他这时候还真的会去下手了,但他从来就无养娈童的爱好,对于官宦豢养娈童,也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此时,逗逗他,应该也是件极有趣的事情吧。
公子褚又走近两步,见单雨童脑袋不由自主朝榻内侧靠了靠,惊奇道:“我不过是想要来帮你解了这辫子而已,你那么害怕做什么?难道你是对我有了什么羞于启齿的想法?”
单雨童脸上寒若冰霜,语气间已隐隐透出杀气来:“我的头发,我自然会打理好的。你若敢再近前一步,我不敢保证你真有命能走出这营帐。”
公子褚露出一脸失望之色道:“唉,我好心要来帮你,你却起杀我之心。世道险恶,不过如此。也罢!”说着,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