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思院也要改建,只是因占地极广而丝毫未受影响,院中树木繁盛,几乎像是竖起一道墙格挡了那边的尘土。
春荣领着俞文姝往堂屋走去,沈肃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卷书,听见脚步声才放下书卷,站起身。“爷,表姑娘到了。”春荣恭敬道,“那我先下去了,大爷有事再叫我。”
俞文姝尚还站在门槛外,听到春荣跑远的脚步声,那个高大的身影渐渐逼近,她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心口急急起伏了几下。
沈肃走到她面前,微垂着眼看她低敛的眼眸,半晌道:“用膳吧。”
不自觉的,他的语气便温和了些。
前文姝点头嗯了声,跟着他的脚步往里走,即便已经稍稍熟悉了些,但她依然对他注视下的气势感到些许压迫,直到他转身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平视时也只能瞧见他的后背心,也不知为何盯着他的后背有些出神,连他停下脚步也没发觉,只一晃神,便撞了上去。
“唔。”
前文姝轻哼了声,险险稳住身子,鼻尖又痛又酸眼里浮出一层水雾。
这人的后背也太硬了,跟一堵墙似的,撞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俞文姝抬手捂住鼻子,唇不自觉嘟了起来。
前面的身影早已在她撞上那一刻停了下来,听到她发出的轻哼便转了身,入目便是她捂住鼻子,那双本就莹润的水眸此刻浮着一层水光,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撞疼了?"
虽是问句,可他已经弯腰凑近她,目光与她的水眸对上。他知道她有多娇嫩。
俞文姝微微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红,明明是她自己晃神才撞上去的,却因为他身体太过坚实而撞疼了自己,实在有些羞耻。
不容她拒绝,他道:“我看看。”
前文姝不愿,他却已经抬手来握住她的手腕,只轻轻一握便把她纤细的手腕捏住。
他的手掌很烫,握上她微凉的手腕便让她觉得腕骨都被烫了一下,她却不敢挣脱,只能任由他捏在掌中。
心口扑通扑通的急速跳动起来,觉得下一瞬便有什么从心口蹦出来。
小巧挺秀的鼻尖微红,沈肃的目光又黑又深,确认并未太严重,视线落在了她微
红的唇上,唇被她轻咬过,水润艳红。
想咬上去。
他清楚的知道那双唇的滋味有多美,让他欲罢不能。
那双唇在他的目光下渐渐抿紧,昭示着主人的不安,掌中的纤细腕骨好似轻轻一折便会断,却又那样细腻柔滑,比最好的羊脂玉还要柔润。
爱不释手。
可她尚未习惯他的亲近,沈肃放开她的手腕,道:“还疼?”
前文姝连忙摇头,像是慢一瞬,他便又会凑上来细细查看。方才离得那样近,他温热的呼吸从她面颊拂过,原本就绯红的脸颊变得更烫,在浓郁的檀香味里,她几乎要被淹没。
沈肃嗯了声,拉开椅子道:“用膳。”
前文姝愣了一瞬,才明白过来这是给她的座位,她道了谢坐下来,沈肃已经在她身边坐下。大大的一张桌子,他却紧挨着她身边坐下。
好似知晓她的不自在,但沈肃并不介意,他先动筷,用公筷给她夹了翠□□滴的那道菜。“尝尝,才送来的御膳。”沈肃只给她夹了一筷,便自顾自的开始用膳。
他吃得不快,用膳时礼仪恰到好处,便如他这个人一般,克己守礼,极重规矩。
"谢谢大表兄。"
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这里,前文姝也开始用膳,她其实已经很饿了,在徐府因着要保持仪态自然是不好多用吃食,她连茶水都喝得少,点心更只是用了小小一块。
不仅如此,还平白听了那些让人生气的话,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
桌上的菜色都是她喜欢的清淡菜肴,文姝小口吃着,甚为满意,只是她胃口太小,半碗饭吃下去,便觉得差不多了。
沈肃只淡淡瞧了她一眼,见她神色舒坦,用膳便快了些。
饭后,春荣带人撤了菜,又上了一壶清茶,便又退了下去。
茶余饭饱,前文姝浑身都是一股懒意,沈肃随意的握上那卷书正在烛火下看,她便四处打量。
这时她才真真切切看清堂屋里的装饰,简单干净又给人一种冷肃的感觉。
餐桌旁的博古架也不知是何种木料所制,竟然是通体黑色的。架子上面只摆了三件饰品,一只彩描宝瓶,一只张牙舞瓜看不出种类的兽形,还有一件金器。
其中那件
金器工艺精巧,不似民间凡物,文姝猜测应该是御赐之物。堂屋里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很快前文姝的目光便落在了正在专注看书的男人身上。
屋里很安静,茶香袅袅,她并非刻意去看他,只是不由自主便看向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目光专
注落在手中的书里,似乎并未发现她的注视。
男人头发高束在玉冠里,侧脸线条硬挺,他眉骨很深,鼻梁很高,显得眼窝深邃,那双眸子的凌厉她见过许多次。
他的唇不薄不厚,但她却知道那双唇有多凶。
视线好似被烫了一下,她连忙移开目光,滚落到他的喉结上,喉结凸起处形状很好看,想让人抚上去摸一摸。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文姝似乎看见那喉结缓缓地滚动了一下,待她再看只觉自己眼花。大表兄在专注看书,不会注意到她在看他吧。
虽然如此想着,可她到底收敛了些,目光好似随意掠过,落在他的胸膛和腰腹上,然而只是淡淡一瞥,便让文姝顿时面颊羞红。
他的胸膛有多坚硬,腹间的肌肉有几块,那触感她依然记得很清楚。
高大的身子仅仅只是抵着她,她便不能撼动分毫。
那几位姑娘说得没错,若是被他弄上一夜,第二日她恐怕休想下床。
只是大表兄这般冷肃规矩的性子,恐怕并非贪欲之人,在那件事上,或许也只是浅尝辄止。沈肃早就察觉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并未开口,只是任由她的打量。
他抬起眼帘看过去,便见粉霞一般的芙蓉面上带着几分羞怯,她别着头,发丝垂在白皙的脸侧,细细的脖颈泛出青色的血管。
“今日受了委屈?”
他忽然开口,倒让文姝一愣,委屈?什么委屈。
半晌后,前文姝便明白过来,他是指今日在徐府与那几位姑娘之间的事,但那并非是委屈。“不是委屈,是生气。”俞文姝收敛表情,板着脸道。
沈肃侧眸看她,听她的语气便知她是认真的,而非故意说来给他听,心底划过一抹高兴,他不可抑止的扬了下唇角。
很淡,但却被文姝捕捉到了。
“你笑什么?”前文姝恼怒,语气中便带上几分娇嗔,“你在笑话我。”
“不是。”
沈肃否认,他怎么会笑话她,只是开心而已。
听到他的否认,前文姝轻轻咬住了唇,他不是笑话她,那是觉得她做得不对?可若是做得不对那也是丢了沈府的脸面,他怎么还会笑呢。
那笑转瞬即逝,可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明显的笑。
她那么认真又倔强地看着自己,半分没有往日脸上那般清冷的样子,倒是生动了些。沈肃开口道:"为何生气?"
为何生气?自然是因为她们口中的并非是她认识、了解的沈肃,才让她生气。
可这话如何说出口,俞文姝犹豫,是说出她们是如何在背后嚼舌根的?还是说她讨厌她们那样说?
未等前文姝说话,沈肃直直看着她,沉了声道:“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呢?”
前文姝怔了一怔,回味过来他在说什么,忽的便又升起一股恼意,“什么真的?是大表兄冷厉名声不好,还是得了‘酷吏’之名,抑或是克妻克子?"
她话一出,沈肃眼中厉芒一闪,竟还说了克妻克子这种话。
“真的又如何?”前文姝与他对视,反问道。
她清凌凌的目光里满是不在意,好似真的在问他,想寻个答案。
既然知道是真的,为何她却没有半分害怕呢,平日女子听见他名声不好,又是酷吏,躲都来不及,还怎会如她这般反问他。
可她说得不错,真的又如何?左右她已经是与他订了婚期,是他的人,便是真的害怕想躲,他也允。
“说得不错。”沈肃颔首,语含赞赏。
俞文姝没明白他说她哪句说得不错,也并未细究,实在是她此刻身上黏腻得很,又困又乏,迫切想沐浴休息。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手捂住唇,看向沈肃,略一犹豫道:“天色不早,文姝不打扰大表兄了。"
沈肃见她困得厉害,淡淡嗯了声。
她起身走到门口,忽然心中一动,又转回身道:“大表兄,今日我能用浴池吗?”
沈肃看向她,少女目光灼灼看向他,带着些许自己都尚未发觉的期盼,整个小脸都亮了起来,哪里有半分方才的困顿。
她这幅期盼的样子,让他指尖泛出几分痒意,他垂
下眸,手指拨弄腕间的檀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