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妈回来的时候,看见那归睡着在沙发上,她蹑手蹑脚地给他轻轻盖上了毯子,关掉了还在喋喋不休的电视,就进厨房忙活起来。
那归在他老妈进厨房后惊醒了过来,他有些说不出的疲倦,然后想起自己做的梦,他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怎么还会做这种梦?他还是闭上眼睛躺了一会,那苓就回来了。
“哥,我想和你商量个事”,那苓进门看见那归跟个僵尸一样躺在沙发上,就知道他没睡,她走过去坐了下来,就问道。
那归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揉了揉脸颊,恢复些清明,看她一脸严肃,就问道:“什么事?”
“我今天去医院看薇薇的时候,她母亲不在,护士进来和我说,再不交医药费,他们可就停止对薇薇的营养输送了,都已经提醒几次了。我才想到,薇薇她母亲和白序德离婚后,想必也不会好过到哪里,现在能让薇薇坚持了这么久,她也快有些撑不住了,都怪我,一直没想过这些,哥,你能不能……”,那苓对着那归娓娓道来,的确,维持薇薇生命的那些昂贵的医药器材,那些平日里的花销,这么久下来,早就搬空了,况且她母亲还没有稳定的工作,能够撑到这么久已经是很难得了。
那苓有些责怪自己现在才想起她们的处境,可是她并没有大的经济来源,而阿平面临毕业和找工作的问题,想必他也不好过,所以她只好回来和那归商量商量,能不能先挪一些给薇薇急用。
那归看着她有些担忧的神情,他突然想到,他妹妹真是长大了,“你明天拿我的卡先去帮她付清了吧,那是我们打了这场官司赢得来的,也算收获,加上我的积蓄,数目不小,应该够了。”
“嗯,放心,以后我会替她还给你的”,她拍拍胸脯做些保证,有些感激她哥哥,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那归给了她一个拳头,“要还拿你命还。”
那苓不理她,心里一松,便欢喜地去厨房帮她老妈的忙,她老妈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问:“还需要的话,我手上还有一些,你哥娶老婆的钱,还有你的嫁妆钱可以先拿去用。”
那苓汗颜,忙摆手说你留着吧,我怕聘礼不够我都没嫂子,那归不娶她就不嫁。那归听着她俩的对话哭笑不得,又想起了他刚才的梦,刚恢复的一丝心情又沉了下去。
第二天,那苓带着那归的卡直接去了医院,转眼她快大四了,课不多,但是,她还想着继续考研深造,至于去哪里没想好,她还是想留在这里陪她老妈的。
她到医院正想缴费的时候,护士和她说:“刚才不是缴过了吗?怎么还要缴?”
那苓有些奇怪,难道是薇薇母亲刚缴了费用?她没多想就问道:“谁缴的,清了吗?之前不是欠着挺多的吗?我来付清楚吧。”
“是个男人缴的,不止缴清了之前的费用,往后的一年都没问题了,挺大一笔,这人我见过几次,来过几趟,不过只待在你们朋友,也就那女孩的病房门口看几眼就走了,所以我记得,他刚上楼,估计又看去了。”护士还在不停的说着,那苓好像猜到了什么,她对着护士道了声谢谢,急忙跑上了楼,想证实她的想法。
果然,他刚上楼,就看见薇薇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男人,在外徘徊,没进去,就透过病房那里的窗口朝里望着。那是薇薇的父亲,白序德,他比之前看上去老了许多,人也憔悴了,倒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那苓走过去看着他,没说话,他似乎也发现了那苓,有些窘迫和尴尬,露出了一丝病态,对着那苓说道:“原本想偷偷看她几眼就走了,没想到你来这么早,被你发现了。”
“是你缴的医药费?”那苓不想听他说太多,直接问道。
“嗯,我上次来的时候,听到护士催她母亲缴医药费,她母亲说再缓缓,似乎欠了许久,我回去想了一些办法凑齐,今天过来交上。”白序德解释着。
那苓心里很是恼火,当初能做出这样的事。今天又来这里做慈父惺惺作态,“不必了,薇薇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你也没有资格来管,她没有你这样的父亲”,那苓说着又拿出了那归给她的卡,递给他,又道:“薇薇的医药费,我们会帮她想办法,这卡里的钱虽然不够你替她付的,但是往后我会帮她还清的。”
白序德没有接过她的卡,叹了口气,说道:“那苓小姐,我知道你和薇薇是好朋友,为了她好,可是我今天来这里不是扮演什么慈父,我知道我的罪过,我并不奢望你们和薇薇能原谅我,我也只是想稍稍弥补一下我的罪过,我现在才明白,我已经没有家,当初所有的努力也只是为了她们母女俩过得好些,只是人越接近权与财就往往越会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初衷,被蒙蔽的双眼,导致自己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等到回过头来发现,我奋斗了一辈子得来的什么都不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现在,我想为我失去的,做最后的道别,那苓小姐,请你不要再拒绝。”
那苓还在想着白序德那番大彻大悟的话,她很难过,就这么流出了眼泪,不知道她自己难过什么,她眼前已经没有了白序德的身影,他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她收起了卡,来到薇薇房里,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想着,薇薇,你不要怪我没有拒绝他,他也是个可怜人,我没办法拒绝一个可怜又可恨的父亲。
那苓给那归打了电话,说了这里的事,那归只说道:“让白序德做些事也好,毕竟他活不长了,他得了肝癌晚期,是上次我和关晨去找他了解案情的时候发现的,就让他做他该做的最后一件事吧,这件事也该到此为止了。”
那苓挂了电话,又看着薇薇,和她说了那归说的话,她想着,即使事情都过去了,但是人只要做着违背良心的事情总是真的会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