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怀抱的那个瑟瑟发抖、魂飞魄散的女人,我不禁冷笑,连看她一眼也是不屑,道:“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用的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由的让人恶心,踩死你,倒脏了我的手!”
他们也不答话,那男子急切的将那女人扶起身,满目的关切:“寞遥,怎么样?伤到没有?”那个叫寞遥的女人恨恨的伏在他身上,不敢抬头。
这一幕,倒让我不禁涌起一种触及心底深处的伤感,世间竟还有人能对别人这般好,生死都不在意。
也许,若是有人这般对我,从一开始,我便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既是这样,何必与他们为难。
我转身离去,那男子闪身上前,从后面拽住我的腿,力气之大,我连半分也挣扎不开,此时我若是强行策马往前,他必定一把将我从马上摔下去,我不得不拉住缰绳。
我腾出一只手,便欲抽刀,却发现我平常紧贴腿部放着的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刀恰好放在他拽住我的地方,被他死死摁着,不曾想到这一幕,一时之间,我竟是无计可施。
这时场上一定有数千人正盯着我,要看这个不知底细、骄傲无礼、冷毒狠辣的女子,究竟以怎样的结局收场。是的,这场赛马,你争我夺,生死相拼,强弱转还,他们一定都想看看,我没踩死她之后,她会怎样弄死我。
我撩起眼皮,将目光转过来,盯着在场的人,却见那正中央,一个穿着华丽赛马装的女子正站在一位妇人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手指正对着我。
这一幕,她们两人,我再熟悉不过,十年前,我离开纽约,脑海里印着的,便是这再难抹去的一幕。
故人。
我紧拽缰绳的拳头不知不觉中竟握的咯吱作响,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我回过头,自己的眼神中究竟含着什么,恨、狠辣?还是伤心、痛苦?我不知道。
我狠狠道:“你竟要拦我吗?”
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手也松了下来。
趁着这空隙,我驾***疾奔。这时,后面一个少女策马追了过来,她声音欢快入耳,如玉珠落盘,好听之极:“姐姐,你马术很好,教教我吧……”
我更不答话,不去理会,再不回头,一路向东,绝尘而去。
我坐在一间办公室里,搅动着手中的咖啡,两张墨绿色的巨大窗帘,遮住了身后并不柔和的阳光。
正午。纽约华尔街。千叶俊介站在我的面前。
他道:“我已经和主要客户谈妥了,鉴于我们的股票增长情况和高额的投资回报率,他们都相信摩根的前景,愿意和我们合作;其余没有谈妥的,80%是对我们的公司财务资金能力和信誉度尚有怀疑,我已经继续派人过去谈了,其中的70%还是有把握谈下来;剩下的,我也会想办法解决。”
我淡淡道:“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摩根公司对外的经营者和法人代表是千叶俊介,除了我掌握的沉没股权外,股份最多的,也是他,也应该是他。
“只是,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要……”他语速放缓,小心翼翼道,“是否要和中奇、北凌合作,我还想征求一下董事长的意见。”
我手一滞,紧接着听到了汤匙划过瓷杯尖锐的声音。
我缓缓道:“中奇现在的两个主要继承人,一个和许氏的贝尔集团走得很近,另一个是个不管事儿的,你就算去了,也谈不出什么;至于北凌,以后事项不必涉及到它。”
“是。”他答应着,又道,“中奇的那位杨芊然小姐是近期才和他哥哥一起回国的,可她刚回国就致力于加强和贝尔集团的关系,和贝尔集团的董事长以及他的孙子走的都很近,至于他的那位哥哥,倒没听说有什么动向。”
我不禁冷笑一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她的那点小算盘,就算真的打下去又怎样?背靠大树好乘凉,那也要晓得那棵树会不会被人连根拔掉。该怎样做就怎样做,不必理会她。”
千叶俊介点点头,又道,“贝尔集团这两年来以高额利率放出了大量无担保贷款,如果赢了,当然能巩固它在华人业界甚至是美国业界的投行领袖地位;可如果输了,贝尔集团的业界地位将不复存在。不过,虽然他的儿子不值得一提,许世昌老先生本身也是个身经百战的。”
“世昌,世代昌隆,可惜偏偏遇到个不值一提的儿子和两个不争气的孙子。”我微微冷笑道,“他和我一战,败就败在他这身经百战的年龄上。”
“许连生和许连英那两个兄弟的确不争气。许老先生还有一个孙子,不久前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许老先生一直没有给他在公司安排工作。不过,许老先生出去,倒是时常带着他。”
千叶俊介,他总是这样,从来不着痕迹地说一些事实,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全面细致,大有深意。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心中猜了个八九,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许老先生的第一个孙子名叫许连强,今年六月份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师从罗伯特•莫顿教授;他和许家其他孩子所受的教育不同,四岁便被送往西点军校特殊训练基地。这个训练基地和其他训练军校不同,它的训练是带着军事目的和商业目的,因此训练的残酷性、强度和死亡率都令人难以承受,那里的学员大多没有家庭收入或者是社会福利人群,不知道许老先生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孙子送到那个地方。”
顿了顿,他又道:“外界有人说是私生子的缘故,也有人猜测是商业原因。况且毕业了这么久,许老先生并没有让他担任职务,也没有当众介绍,因此外界大多不认识他,不过那位许连强先生倒也不在意,安然自得,还和华尔道夫的一位姑娘走的很近。”
说到这里,我心中已知那日赛马场上的两个人是谁,也知千叶俊介必和此人打过交道。
我道:“你把华尔道夫的那个女人的资料整出来给我。千叶君既然关注到了这些,必然知道该如何应对。还有,摩根集团对外的董事长是千叶俊介,我只会也只能带着摩根立足华尔街,真正把这个公司送到全美市场的应该是它的董事长,而不是拿着沉没股权的人。你明白吗?”
他点了点头,道声是,便出去了。门轻轻地带上了,我透过帘子,静静看着身后高楼林立的曼哈顿。
华尔道夫,纽约一级宴会厅,或者是个逍遥的所在吧。上流社会的天堂,穷人的地狱,最为人情世故,这是在日本时墨本先生告诉我的道理,这些年我也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运用了它。
纽约,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世故,还静待我去观察。
我将一口浓浓的咖啡送到嘴里,香醇的奶味伴着苦涩的气息,分不清这杯中是甜蜜还是苦涩。
夜,华尔道夫。
一身纯白色的华丽礼服,十几厘米的黑色细高跟。我从来不知道真正的杨音身在何处。
我从一位走过来的侍者那里端了一杯宾利,静静在宴会厅游走,四周,不知何调何意境的爵士乐,没个尽头的从不休停;成对跳舞的男女;端着马爹利聊个不完的大多是生意人;星星围着月亮转,就像贝尔集团那位拄着拐杖、端着酒杯的许世昌老先生那里一样,通常都会围着一群貌似德高望重的精英。
在这里,怎会听不到消息。
比如说,盛隆和高通的董事长前一刻还在老先生的眼前陪笑,抽根烟的功夫,便开始议论贝尔股票这几天走势偏低的问题了,靠着大树的人,时不时回头晃两下,看看它背靠的这所大树还是不是牢稳;再比如说,唐纳德公司的小少爷前一天晚上答应父亲去谈生意,第二天酒醉硬是没人能把他从床上拉起来;再比如说,韩宇集团的董事长金贤彬先生,带着他的侄子到了美国,要带他的侄子把生意做到华尔街……
韩宇,金熙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