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点酒食接连端上,把整张桌子铺个满满当当。
自然会投来其他食客的好奇眼神,盖伦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只管自顾自闷头狼吞虎咽。
等桌上的美食被风卷残云吃去大半,光辉公主才终于忍不住,悄悄地捅了捅盖伦的胳膊肘,让他注意一下啼笑皆非的夸张吃相。
盖伦其实有意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别人以为面前是些刚进城的乡巴佬,从而摆脱掉一场不必要的纷争,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引祸上身。
将所购买食品装入背包,付过可观的饭钱,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酒馆,回到马车上各自坐好,于是慢悠悠往南方大道继续赶路。
没离开多远,一条笔直的上坡山路出现在面前,两边排满高大的白桦树,阳光无法直射进来,使山路显得更加幽暗清静。
四周盛开着整片的蓝色野花,光辉公主对此非常高兴,连忙叫停不紧不慢的马车,忙不迭跑进花丛中,很快收集了一小把。
狭窄的山道处于风口,有股凉丝丝的感觉,微风和缓细腻,柔情拂过碧绿的草地,遍地植物似乎有了鲜活的生命,不住轻轻点头。
修筑在路边的泄洪沟,石板缝隙里生满绿油油小草,被雨水长年累月冲刷,一致向山下倒去。
在林深茂密处,隐约会传来一阵百灵鸟的啼鸣,那歌声如此深邃委婉,久久在山谷中回响。
漫长的爬坡,使马匹们大口喘着粗气,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可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它如此令人心惊肉跳,大家不由扭头望去,一队诺克萨斯骑兵正急速追来。
“敌人!”无双剑姬——菲欧娜随口惊讶了一声,同时看向表情凝重的盖伦。
“各位别怕!都是些酒囊饭袋的草包,你俩看我眼色行动,万不得已别碰这些小角色。”盖伦轻声说完,压低草帽遮住大半张脸。
诺克萨斯人眨眼睛快速接近,分成左右两队绕到车前,把马车紧密围在核心。
经过细心打量,一名耀武扬威的中年校尉,举起马鞭指向赶车的盖伦,向身后紧随其后的一人,趾高气扬地问:“你说的是他们三个吗?”
抬起头斜眼望去,酒保正躲在诺克萨斯人身后猥琐偷瞄,他表情紧张的看向被出卖者,胆怯地小声说:“对……对,就是这几个人。”
校尉发出一阵奸笑,随后冰冷说道:“我看这些人也有问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非要逼我动手。”
听完这话,菲欧娜手握剑柄愤然跳起来,却被盖伦抢先伸手按住肩膀,后者昂起头蔑笑道:“着什么急啊!我们不妨先报出自己的名字。”
缓慢爬下马车,盖伦从容扫视全场,又向那名不敢直视的酒保狠狠瞪去,随后一寸一寸拽出巨剑‘荣耀之光’,恐怖微笑着反问:“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话音未落,‘荣耀之光’已经横空出世,剑刃发出闪闪寒光,锋芒毕露立即夺人眼球。
一阵惊呼声随之而起,可敌人很快冷静下来,慌乱中纷纷各自取出武器。
“废话!老子问你们的名字,赶紧给我说,免得刀剑无情。”那名校尉虽然吃惊不小,面部肌肉因紧张而痉挛跳动,但嘴里口气似乎依然强硬。
“不用逼,我这就告诉你,不过要有个条件。”盖伦的笑容里明显起了杀意。
“什么条件?”
“我说出自己的名字,你们就必须死,一个都不会留……”说到留字,他的眼神突然寒光锐闪,银色剑芒立即电光火石开始游走。
见盖伦率先动起手,无双剑姬——菲欧娜迫不及待拔出隐藏的西洋剑,身形连闪迅猛加入战斗。
两团人影,寒芒交错,恶狼扑入羊群般的屠杀,寥寥几声金属的撞击声,更多是凄惨的喊叫。
转瞬之间,只剩下稍远些的那位酒保和诺克萨斯校尉,他俩亲眼历一场杀戮,却并未看清同伴怎样个杀法,不由拉长了下巴吃惊难以相信,眼神呆滞浑身不停发抖。
“现在还想知道我的名字吗?”盖伦缓步走向诺克萨斯校尉,脸上依然挂着歹毒的笑容,可它冰冷得可以冻结任何人。
“不不不,我……我不想知道您的大名了,请阁下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次吧!”校尉的语气谦卑软弱,可手却不自然在摸向剑柄。
“你刚才很张狂,嗯!确实有那么一点,不过我喜欢。死了那么多兄弟,岂能让你独活人间,请听好我的名字,德玛西亚之力——盖伦。”
银色剑芒稍闪即逝,有血光只一刀,在喉管深三寸。
鲜血从喉管处逐渐渗出,最后成雾状大股喷射开来,一具直挺挺的尸体,从马上晃悠悠栽落而下,‘噗通’一声扬起尘土。
酒保惊恐万状盯着眼前的一切,全身不由自主打起冷战,话在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想要转身逃走,四肢却僵硬不听使唤,任凭菲欧娜从容走近自己,没有任何反抗。
“该拿他怎么办?”无双剑姬——菲欧娜停下脚步,掂了掂手中轻巧的西洋剑,语气显得极其不屑。
“背叛者的下场……只有死!”
死字刚出口,西洋剑已经快如银蛇闪电,准确无误刺入酒保的眉心。
后者眼神逐渐呆滞扩散,眼皮上翻露出白眼仁,似乎想看清眉心上到底插着什么,随后‘咕咚’一声大头朝下,重重掉落地面。
从始至终,光辉公主都没有离开马车,此时她皱紧眉头闭起双眼,不忍看到眼前的凄惨一幕。
恰在此时,茂密的树林深处,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那人感叹道:“如此漂亮的杀招,不愧德玛西亚军中两位杰出的俊杰,哈哈哈……”说完,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
冷下面孔紧锁眉宇,盖伦向茂密树林里望去,同时用眼神示意菲欧娜需要小心戒备。
等上半天不见动静,他冲着笑声方向大喊道:“来者不知是朋友,或者是敌人,若朋友请现身讲话。”
树林里没有回答,只‘哈哈’大笑了几声,须弥间,一前一后两个人影,犹如随风飘散的云出现在视线里,正是酒馆中遇到的那位神秘盲僧和凶眼怪人。
瞎眼盲僧走在前面,离盖伦三十步停于一棵树下,双手合十施来一礼。
等对方急忙间还过礼,他面露微笑说道:“盖伦统帅不必惊慌,我来至拉切法尔修道院,叫盲僧——李青,想必你听过,我身边这位是徒弟兽灵行者——乌迪尔,大家在山下酒馆曾相遇。”
“失敬失敬。”
“不必客气,你们走了以后,我悄悄留意酒保,看着他跑去告密,生怕会出多大的乱子,所以一路追踪到此。见你们从容不迫轻松自如,所以没出手相救,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盖伦统帅见谅。”李青再次施礼道。
“原来是盲僧——李青大师,你的名字我早有尔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我们无需过分客套,你们这身装扮,不知要去何地?”盲僧虽然双眼上裹着布条,然而举手投足间,似乎可以把眼前事物了然于胸。
“不瞒大师,我们正赶往塔什干港。”
“此地距离塔什港干不算远,但前方要经过诺克萨斯人的地盘,统帅是明白人,其中的危险我不必多说,即便能够安全到达,恐怕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话怎么说?”
李青阴郁着脸,朝盖伦看来一眼,又继续说:“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以德玛西亚现有的力量,恐怕很难守住塔什干,诺克萨斯人多势众,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想获胜谈何容易。除非出现奇迹。哎!残忍杀戮在所难免,会有多少苍生痛苦死去,战争,可怕的战争!我劝将军还是另想出路,不要一意孤行去往那座死城。”
“大师讲的很有道理,可惜我盖伦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塔什干港我一定要去,即便为国捐躯,也要死个壮烈。”盖伦义愤填膺,斩钉截铁地说。
“哈哈……我没有看走眼,你果然是英雄人物,既然如此,我不再横加阻拦,大家别过,希望今后还有机会见面。如果哪天百姓需要我,我和徒弟自然鼎立相助,后会有期。”盲僧再次双手合十,笑着施上一礼。
“你们要去哪里呢?”
“等你们走后,埋掉这些死去亡魂,做过超度,和徒儿云游天地、四海为家,岂不快哉!”
盖伦情知不便就留,因此催促另外两人继续赶路,与盲僧的那段真挚交谈,让他心头冷了半截,其实许多人已经看到了塔什干港的命运,可还是有人不愿去相信。
有时候就是这样,人会自己想法欺骗自己,明明早已知道了结果,却可以编出各种奇迹和理由,去完成永远也做不到的希望与理想。
等到一切最终变为现实,又可以谎骗自己,其实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借用盲僧——李青的一句名言,‘哎!可悲可叹的生灵,万事万物早有因果,不信往生、不悖沉沦,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