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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海涛终于等到了曹莹莹的回话。
“我能和小雪说的，也都说了，小雪只是不想见你。”电话里，曹莹莹声音有些低沉地说。
“事关小雪一生的幸福，我必须要见着小雪这一面！”韩海涛情绪激动地说。
曹莹莹只好像要把韩海涛的声调拉下来一样，比刚才的一声，更显得低沉：“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又不能绑着小雪来见你。”
韩海涛又坚持到了倔强的程度：“我一定要见她，她不想见我，我也一定要见她！”
曹莹莹稍微地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到：“韩海涛，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了。她既然是不想见你，你就算强行着和她见了这一面，也只会闹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韩海涛虽然也料想到了这样的一种结果，但，这时的他，怎么甘心就此罢休：“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说了，不和小雪再把这些话讲清楚，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曹莹莹不耐烦了：“韩海涛，我也和你说了，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这样。还是，算了吧。”
“不！不能就这样算了！你为我们做出的一切，我韩海涛感激不尽。终于也是我和小雪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这就给小雪打电话！”韩海涛说着，就把曹莹莹的电话挂断了。
算起来，没有再给黎小雪打电话，已经很久，忽然又在自己的手机上显示出了黎小雪的号码，韩海涛直怔怔地看了半天，好像，这号码里的哪一个阿拉伯数字，和以前的已经有些异样。
不是心里面实在着急着黎小雪，韩海涛这一个电话，或者还没有十分的勇气打出去。
而当韩海涛的电话终于拨了过去，黎小雪那边，却正在通话中。
就在第一声这样的提示响起来之后，韩海涛忙不迭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就在他挂断了电话的同时，他忽然又发觉，自己原来还并没能完全地想好要和小雪说的话。
——这可不同于见面说话。身在两个空间，特别不能察颜观色，哪一句话一旦没有说清楚，甚至谈得不拢，那边的电话一撂，抓也都抓不着人家了。
这样的情形也不是没有在他和黎小雪之间发生，哪怕是在两个人还正交往的时候。
那时，他倒可以立即就飞到黎小雪的身边，而这时呢？
他于是有些庆幸这一回的电话没有打通，如果打通了，他很可能语无伦次。
他必须要进行一次严格的排练。他要把每一句话都准备得天衣无缝，他要把可能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想得无比周全。
他原地里转起了圈儿。
他把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设想了黎小雪可能会做出的两种以上的回应。
这样，直觉得胸中有了一些成竹，他再把电话给黎小雪打过去的时候，黎小雪那边却已经关了机。
又听自己的话筒里传出黎小雪关机的提示，他竟有些懵了。
这可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韩海涛满心懊丧，竟把手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深秋的时候，天才暗了一些，很快就又黑了上来。韩海涛一阵风地，直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他一心里想的，就只是要见着黎小雪，他一声声心里面喊着黎小雪的名字，将要穿过一条马路时，橘黄色的路灯下，可不就看到了黎小雪的影子？
虽然也只是看到了一个背身，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特别是和黎小雪分手之后，黎小雪的每一根线条都清晰在他的脑子里。
他顾不得多想，几步跑上去，伸手就拉住了“黎小雪”的胳膊。
只这么一拉，他就发觉自己认错了人。
这绝不是黎小雪的胳膊，虽然线条是那样的一致，实在却没有黎小雪的柔软。
果真不是黎小雪。
对方回过身来，让韩海涛看见的，是自己根本没有见着过的，学生一样的脸。
“你干什么？”学生一样的女孩儿，吃惊地问了韩海涛一声。
“对不起，我，我是认错了人。”韩海涛缩回手，歉意地说。
“认错了人？”一个男生的声音响起之后，男男女女四五个，就把韩海涛围了起来。
“对，对不起……”不知道怎么就又冒出了这么些男女的韩海涛，连连地，赔起了不是。
“说对不起，就完了吗？”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把韩海涛刚刚抓了的女生往腋下一搂，一脚，就踹在了韩海涛的腿上。
韩海涛的腿一屈，差点儿就跪倒在地上。
“你他妈的，占女孩儿便宜！”又一个男生在韩海涛的身后骂了一句，“啪”地，一个巴掌，狠狠地就打在了韩海涛的后脑勺儿。
韩海涛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才要回身，膝盖后面又挨了一脚，到底没能站稳，跪倒下去。
“打他！打他！”
“妈的！这畜牲！”
“给他好看！”
……
七嘴八舌，又一阵地吵嚷，拳脚雨点一样，落在了韩海涛的身上。
韩海涛先还能经得住，张口又理论了几声，太阳穴上也不知道给谁拿鞋尖踢了一下，脑浆震荡，眼前一黑，就躺到了地上。
“顺了他！顺了他！”
这是韩海涛听见了的最后的声音，似乎又看见明晃晃的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就完全地昏迷过去。
……
韩海涛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雪白的一块儿棚顶。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韩海涛有些迟钝地想着，就要起身看个究竟，脑子里就好像有一块儿铁坠着，禁不住，“哎呦”地，就嚷了一声。
“啊？”韩海涛的身边，竟响起了曹莹莹的一声惊叫，“怎么了？”
韩海涛没能立即做出回应，又闭眼躺了一会儿，觉得好了一些，再睁眼看时，曹莹莹关切的一张脸，代替了先前的那块儿雪白的棚顶。
“你觉得怎么样？”曹莹莹着急地问着，两只通红的眼睛，像是熬的，也像是哭的。
“我这是在哪儿？”韩海涛却问。
“还能在哪儿？医院呗。”曹莹莹见韩海涛到底还没有什么异样，这么回答着，又带着一些责备，说，“怎么又和一帮学生打了起来？那帮孩子，手里倒连个深浅也没有，刀子都比划上了。我再晚到几步，你身上可能真的就会多出几个窟窿了。你怎么就得罪了他们？”
曹莹莹不说这些，韩海涛好像还真难以再把现在的自己和当时的联系到一起了：“我也并没有得罪他们。只是，一个女学生后面看着实在像小雪，我就跑过去拉了一把。”
又是因为黎小雪，曹莹莹听了，心里头又不舒服起来：“你对小雪的感情，我知道。但，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关系了，你还这么做，不觉得有些荒唐吗？”
“荒唐？怎么会？只要小雪好，我做什么都可以。”韩海涛还是坚定地说。
“做什么都可以？”曹莹莹几乎是和韩海涛喊了起来，“可她不好！你这样，她觉得不好，非常不好！你口口声声说你做的一切都为了她好，可，你恰恰给了她最大的痛苦，最大的伤害！对小雪，你不仅已经表现得一厢情愿，而且相当自负，相当自以为是！”
韩海涛不以为然：“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怎么会让小雪痛苦？怎么会把她伤害？我只是一心一意地呵护着小雪，我只想她快乐，只愿她幸福。我不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韩海涛给得了小雪快乐和幸福，我却敢说，那个姓钟的，肯定不行。”
“好了好了，”曹莹莹和韩海涛无可奈何地摆了一下手，“我也不和你说这些了。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一定以为自己这样是对小雪好，我也没有办法，你就这样下去好了。说不上，你倒真的可以让小雪重新回到你的身边呢。”
面对曹莹莹这样的气愤和挖苦，韩海涛却只好又和曹莹莹道了一声歉，轻声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小雪被他所害。”
“不，”曹莹莹摇了摇头，说，“你说过，你是看不得小雪和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的。这，才是你真正的症结所在。”
韩海涛重申着自己的爱：“我是看不得小雪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但，只要小雪幸福，我愿意承受一切！这，也才是我对小雪的真心！”
曹莹莹也说得情真意切：“可你凭什么又说小雪她不幸福呢？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一种感觉。吃糠咽菜，未必就不比大鱼大肉要觉得幸福。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小雪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的！”
“不错，幸福只是一种感觉。”韩海涛更加认真地说，“但感觉有的时候是真实的，有的时候，却是虚幻的。就算小雪真的虚幻地以为自己现在是幸福的，但，就凭那个姓钟的家伙，这样的虚幻的幸福，一定也不会让小雪长久。那个时候，小雪会被更大的痛苦所笼罩。我真的不能看到小雪落个那样的结局。”
曹莹莹又看了看时间，和韩海涛说：“要吃点儿什么吗？你已经这样躺了二十几个小时了。”
“什么？二十几个小时？”韩海涛惊声地问着，又要起身，脑子里还是给什么一坠，痛苦地呲了一下牙，“你怎么能让我躺这么长的时间？”
曹莹莹有些哭笑不得了：“我怎么叫得醒你？”
“二十几个小时，”韩海涛又自言自语一般，怅然地说，“小雪又在痛苦中度过了二十几个小时……”
曹莹莹恨不得这就要韩海涛看看给爱情滋润了的现在的黎小雪，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袋点心，轻轻地捏了一块儿，递到了韩海涛的嘴边：“吃点儿吧，吃饱了，也好继续你自己的一意孤行。我可要先回去了。”
“你去哪儿？”韩海涛只着急地问。
曹莹莹轻声一笑，说：“去哪儿？回家呗。我和你说，我在这里看着你，可都是义务的。”
韩海涛更紧张地说：“小雪的事儿，可不能就这样完了！”
曹莹莹摇了摇头说：“只是你这边没个完罢了。小雪那边，我是再没有什么办法了。”
韩海涛还苦苦地求着：“曹莹莹，你一定还有办法的。我只要再见小雪一面，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曹莹莹只能敷衍着：“等你好一好，再说吧。”
“我没有什么！只要我能见小雪这一面，哪怕我立即就死了呢！”韩海涛说着，已经是满眼的泪水。
“她就值得你这样吗？”曹莹莹禁不住，又不耐烦地问。
“我对小雪的情意，你难道还有什么怀疑的吗？这么些年里，我可……”韩海涛的话才说到此处，门外就传来了韩母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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