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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迷糊中的宋之文隐约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唤他，可眼皮像是灌了铅水一般，就是睁不开。
“哥！”宋淮安眼泪直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熟悉的声音再次飘入耳中，宋之文眼皮终于动了动，继而慢慢睁开了一丝缝隙。
目光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淮……淮安？”
宋之文太熟悉三弟宋淮安了。
宋淮安就是他抚养长大的，虽一张模糊脸庞，却也是一下就认了出来。
“哥，你没事了，可以出去了。”宋淮安说完扭头看向朱啸正：“劳烦朱大人宣读圣旨吧。”
朱啸正见宋之文异常颓废，也觉得马上宣读圣旨，才是最好的一剂良方，轻咳一声，从怀中掏出圣旨，念了一句皇帝敕曰。
“大理寺狱丞宋之文有渎职之嫌，念其弟宋淮安协助破案有功，罚俸一年，平调大理寺协理主薄之职以观后效。钦此。”
大梁国，疑罪从有，所以宋之文无论如何是逃不过渎职之嫌。
好在犯了疑罪，跟犯罪还是有很大区别。
圣旨中简单的四句话，听在宋之文耳中宛若天籁之音，麻木的灵魂登时恢复清明。
“谢陛下隆恩！”宋之文缓缓挺起腰背，神色恭敬，平伸双手接过圣旨。
大梁国圣旨，一般是由主书令史执笔，有的旨意是当堂拟定，有的则需堂后斟酌书写。
今日当值的主书令史是个伶俐的，早朝后，马上请示中书令魏云海，魏云海稍加琢磨之后，给予了具体指导。
要知道，朝会上，皇帝萧景天没有提将宋之文平调至大理寺协理主薄一职。
这就是中书省的好处，魏云海按照大梁律，犯有渎职之嫌者，不得留任原职之条文，对萧景天的旨意做了完善和补充。
如此，圣旨内容才尽善尽美。
“青竹，你先回家休养半月再来赴职。”仲太常深深看了一眼宋之文，开口说道。
“多谢仲伯父体恤。”宋之文在宋淮安搀扶下，缓缓起身，因手脚上的镣铐还未去掉，只能微微躬身施礼。
“如此甚好。”仲太常见宋之文颓废之意已消，暗暗松了口气。
“打开！”朱啸正斜楞了一眼狱卒头目。
这小头目麻溜上前把镣铐打开，然后一脸希冀看着朱啸正，朱啸正只是冷哼一声，小头目脸色登时如丧考妣。
“青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汝好生休养，稍晚老夫派人送去些许补品。”朱啸正拍了拍宋之文的肩膀道。
“谢过朱大人。”宋之文倒头就拜，只是身子不听使唤摇摇欲倒，要不是石三抢步过来，宋淮安一人还真抚不住。
“老朱，有空再找汝算账！”仲太常临走时，看了朱啸正一眼，冷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哒哒而去。
“子正，可愿意来刑部任职？”朱啸正知道宋之文对他有些怨气，否则刚才也不会称他朱大人，平时都是称他朱叔父的。
很多时候，一个称呼，就可以看出关系远近。
没等宋淮安回答，宋之文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一下宋淮安，意思很明显，这是好事，赶快答应下来。
心思闪转之间，宋淮安脸上浮现一抹歉意：“多谢大人抬爱，我已习惯了县衙那边的工作，等稍稍长进一些，再来烦扰朱大人吧。”
“你能如此想，吾心甚慰，两年，给你两年时间，好好学些本事，到时再调你来刑部任职。”朱啸正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宋淮安道。
“谢朱大人提携。”宋淮安躬身施礼。
辞别了朱啸正，宋淮安和石三左右搀扶着宋之文，没有直接回家，先是去了医坊，给宋之文身上的伤仔细上药之后，换上新购的衣衫鞋帽，这才往家返。
走到宋宅门前的时候，宋之文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里一阵唏嘘。
这一路上，有石三这个外人在，宋之文一直忍着没问宋淮安是如何协助破案立功的。
宋淮安也未解释，倒是石三一路上不停夸赞宋淮安。
咚咚咚。
宋之文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激动，甩开宋淮安和石三的搀扶，紧走几步，上了台阶，挥拳叩门。
等了一会，看门的福伯缓缓拉开了一道门缝，往外看。
“福伯，我回来了。”宋之文微微一笑。
福伯在门后一下怔住，直勾勾望着宋之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宋淮安咳嗽一声，喊了一声：“福伯还不敢快开门。”
福伯这才如梦中醒，然后使出浑身力气，飞快把门打开，高呼一声：“大老爷回来啦。”
嗓音带着激动，带着哽咽，总之复杂的情绪都含在这一嗓子里了。
冷清的院子，忽地鸡飞狗跳，丫鬟、婆子、仆人一个个慌里慌张跑到前院。
正在卧房抹眼泪的杨凤娇闻听一句大老爷回来啦，娇躯一震，而后狂喜，遂顾不上穿鞋，一路小跑，跨过正厅门槛，三寸金莲，如踩鼓点，朝大门飞奔而来。
宋书雅倒还不忘她老娘还未穿鞋，弯腰提着鞋子跟在后面跑，一边跑一边还叫着：“娘，你的鞋……”
宋之文慢慢跨进宅院，看着熟悉的家，眼泪再次落下，宋淮安和石三跟在后面，反而不知道该干啥了。
“夫人。”宋之文夫妇二人也不顾下人在场了，抱头痛哭起来。
宋书雅提着两只鞋，在旁边抹着眼泪。
不少忠义的丫鬟婆子仆人，悄悄擦拭眼角，只有福伯站在原地，乐呵呵傻笑不停。
“咳咳，大嫂，还是先让我大哥进屋吧。”宋淮安走过来，不由分说，拨开拥在一起的二人，扶着宋之文，就往正厅走。
杨凤娇愣了一下，这才紧走几步挽住宋之文，噘着小嘴道：“官人，你不在家，这小三，也不叫我嫂母了，你可得好好管管。”
“呵。”
宋淮安不乐意了，反唇道：“大哥，我已冠礼，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叫了，否则，外人定会说咱们宋家没有礼教。”
“嘿嘿，都行，都行。”宋之文应付这两人，早就轻车熟路了，谁也不得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