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鸣峰听得一怔,转身循声看去,又把他吓了一跳!
河岸山岩隐处站了个少女,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上,脸色如张白纸,二片
薄薄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正像她这张脸孔一样……身穿乌黑的罗衣长衫,遍
身是黑,配上她一对黑白两色锐厉慑人的眼睛,似乎这少女身上所有的色彩,仅
是黑、白两色而已!
在这暮色苍茫,荒芜人迹的河岸边,出现了这样一个离奇诡秘的少女,几乎
令人怀疑是具魅魑幽灵!
“格格格!”少女见施鸣峰转身过来,掀动两片纸白的嘴唇笑了几声,他听
得不由头皮发炸,毛发悚然——敢情他还从未听到过这样阴沉的笑声!
施鸣峰发觉这少女虽然五官端正,长得很美,却是美得怕人,美得使人浑身
起疙瘩,不敢多看她一眼!
“不知姑娘是不是向在下说话?”施鸣峰略施一礼,对眼前这素昧生平,并
不相识的少女,他只有淡淡的这样问她!
少女柳眉微微一轩,脸色神情木然,眼珠儿滚转在他脸上打量了一眼,冷然
道:“这里就是你我两人,姑娘还找谁说话?”
施鸣峰碰了个钉子,只有默然不语,听她说下去……这时倦鸟返巢,从少女
顶空飞越而过,发出一阵“吱吱吱”的啼叫声,少女左掌舒吐,“噗!”的一声,
一只凌空飞翔的飞鸟跌进她掌心……少女神情冷然,峻声缓缓地说;“书呆子,
姑娘见你从河溪北端走来,两眼直看了河面,是不是给你发现什么东西?!”
说话时,仿佛撕纸裂帛似地用手指钳断掌心飞鸟的一只翅膀,飞鸟一阵惨厉
哀鸣,鲜血一滴滴流落地上!
施鸣峰听她问得出奇,暗暗嘀咕:“我无意从河面飘浮的小树根下,获得这
面铜面镜子,难道这姑娘所指的东西就是此物?眼前这少女,行止诡秘,谅来不
是善类,待我搪塞过去就是!”
他淡淡一笑,道:“在下偶尔河边经过,并未注意河面东西!”
“哦!”少女几分狐疑地注着了他一眼,她手里这只无辜的飞禽,给她钳断
两只翅膀,拉下两腿,展使‘飞花御敌,摘叶伤人’的内家绝学,纤手微微一扬,
陡见一堆血桨,嵌进山岩里!
施鸣峰看得心寒神凛,惊怒不已,暗道:“天下竟有这等残忍狠毒的少女,
飞禽何罪,竟把它四分五裂,摔成一堆血桨而死……”少女“格格格”阴森森地
一笑,自负地道:“谅你在姑娘跟前,也不敢撒下半句谎言!”
原来施鸣峰迎顶着风沙,缓步走到河边,满脸风尘,一身泥沙,使眼前这行
止诡奇的少女也走了眼,只当他是个文弱书生而已。
少女说过这话,一对锐厉、慑人的眼睛,朝施鸣峰死盯了一眼,旋身缓缓地
走向山坡隐处一角而逝。
“这少女是谁?……是何等样人物?……”施鸣峰目送她消失中的后影,心
里暗暗嘀咕:“方才她施展一手‘玉指手’绝技,掌心吸下凌空飞翔的飞禽,又
施出‘飞花御敌,摘叶伤人’一绝,显然不是等闲之流。”
他移步走到山岩处,这头飞禽已给少女摔成一堆稀糊的血桨,却入木三分,
坚硬如铁的山石,竟给她打了一个拳大的窟隆!
施鸣峰看得愤慨不已:“这少女何其残忍,为要炫耀自己功力,将这头无辜
的飞鸟,活生生的弄死!”
施鸣峰在小镇上住宿一晚,翌晨,往镇街一端走来……这天,巧逢镇上赶集
的时候,大街上,人众熙攘,十分热闹!
镇街尽头,土地庙前大广场上,人山人海,挤满了一堆堆的乡民,施鸣峰信
步进前看去,里面百丛杂陈,好不热闹,有卖饮食的、卖杂货的、孩子们玩具的,
还有跑江湖卖艺的……庙门旁边,围了不少人,矗立的一根竹杆上,飘着一块白
布,写有“神算子,测字算命”等数字!
施鸣峰童心未泯,挤进人墙堆里看去,里面一位颔留长须,年有六十开外的
老者,坐在一张小小的方桌前,正在替一名乡妇“详梦”。
“梦见牧童骑牛,牧童头戴笠帽,口中吹笛……”这位测字老先生,把乡妇
说出的梦境喃喃自语,扪须沉思,半晌始接着说:“你这位大娘,问的是什么事
情?”
乡妇嚅嚅地说:“我丈夫离家快三个月了,没有钱寄回家来,人不知往哪里
去了,我想问问先生昨晚这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测字老先生不
待乡妇说完,手扪长须颔首接上说:“这梦据老夫解来,尊夫离家三月,可能已
发生意外之事!”
说着,提起笔,一面写,一面解释地说:“梦中牧童骑牛,这个‘牛’字在
下面,牧童戴了一顶笠帽,‘牛’字上面,该加一顶帽……照梦境详来,尊夫有
‘牢’狱之灾……”“啊!”乡妇听得不由惊呼出声。
旁边一位乡佬,连连点头道:“准……这位先生说得太准了……”转身面对
乡妇又说:“前些日子东村赵大来说,你还不相信……”测字先生接着道:“梦
中牧童吹笛,该是你丈夫在狱中求助……你赶快前去设法才是!”
挤在人堆里的施鸣峰,听得暗暗惊奇,靠嘴骗饭吃的测字先生,居然还真有
他一套呢!
他走近桌前,朗声道:“在下也想烦先生灵机一算!”
测字老先生听得微微一怔,抬头朝他多看了眼,始颔首含笑道:“尊驾赐下
一字,待老夫算来。”
施鸣峰略一思索,提起桌上毛笔,信手拈来写了一个“死”字!
测字老先生凝容一怔:“不知尊驾所问何事?”
施鸣峰含笑说:“烦先生指点迷津,在下此去吉凶如何?”
测字先生注看了桌上“死”宇,疑容搜思半晌,倏即一手提笔,一面接道:
“‘死’字拆开,该是‘一’‘牝’两字,‘牝’下添上“鸟”字,正成了‘鸳’
字,把前后连贯,可以解作‘一对鸳鸯’。……”他抬头朝施鸣峰打量了一眼,
含蓄地说:“尊驾脸格清爽,即使遇有凶险之事,化险为夷,不致有横祸临身……
不过照字意看来,‘一对鸳鸯’尊驾此去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可能遭儿女之情
所扰了……”“哦!”施鸣峰听得殊感意外,他暗暗打量这位测字老先生一眼,
发现对方精神充沛,眼神如电,似乎不像一般江湖上混骗之流。
施鸣峰拿出一块碎银,拱手一礼离去!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施鸣峰念出方才测字所说的八个字,不禁哑然失
笑起来……忽地,他又幽幽地轻叹了口气他信步在土地庙前广场上走了一个圆圈
子……突然,他发现身后一个庄稼打扮的汉子,在衔尾跟踪自己!
“哼!”施鸣峰剑眉微微一轩,心道:“你这家伙走了眼啦,要在我施鸣峰
身上打主意,该是自讨苦吃!”
他走出小镇,在镇端静僻处,回首看去,看到这庄稼汉子仍然紧随自己不离!
那名汉子见施鸣峰转身过来,急步走前,“扑通!”在他跟前跪下,垂道道:
“在下路文,蒙恩公仗义相救,感激不尽!”
“啊!”施鸣峰大出自己意料之外的心头一震:“你……你认错啦,我不认
识你呀……”汉子垂首喃喃地说:“前番在小街上,恩公从‘赤麟子’贺欣等众
人手里,救了我的性命……”施鸣峰豁然想起,不胜诧异道:“你……你就是专
偷少女‘肚兜’的小和尚?”
路文点头道:“正是!”
第二章圣剑千秋
施鸣峰见这庄稼打扮的汉子,自认是专偷少女‘肚兜’的小和尚,不由惊疑
至极,他怀疑自己听错,大声地又问道:“你……你就是专偷少女‘肚兜’的小
和尚?!”
“是的,恩公!”路文跪在地上,恭顺且肯定地认承自己罪状。
“你起来说话!”施鸣峰叫他站起后,仔仔细细打量他一阵,摇头不迭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的……相差太远了,身裁体态不像,说话声音不像,还有小和
尚皮肤嫩白,哪里像你黑得像灶君菩萨似地……”“哦!”他一口气说到这里,
突然想起花婆李映红曾说过,江湖上云诡波谲,阴险歹毒,什么光怪陆离的鬼名
堂都有……“莫非这小子在打自己什么主意不成?!”
施鸣峰两眼流转在路文的脸上,冷冷地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你念我对你
有救命之恩,衔尾追随,前来道谢,还不失是个好男儿!”
“常言说得好!ヅ家⒑鸬列摹!⑿勰┩炯⒑黄戎拢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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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文垂首局促地道:“在下不得已才如此!”
“啊!”施鸣峰听得意外至极,大声道:“鸡鸣狗盗,夤夜偷窃,可以说为
饥寒所迫,不得已才如此,你偷少女‘肚兜’,亦能说是不得已?”
路文不安地呐呐说:“在下是……奉……师门之谕,才偷取少女‘肚兜’
的!”
施鸣峰听得一怔:“荒唐荒唐,天下怎会有这等事情?即使是梁上君子的祖
师爷,也不会命他的徒孙去偷少女的‘肚兜’啊!”
路文给他咄咄逼问,已拙于辞令应答,拉长了脸,苦兮兮地道:“恩公,你
对我路文有救命之恩,路某不顾犯师门之忌,告诉你一点,不过千万不能传扬江
湖……”施鸣峰听得暗暗称奇:“这小子专门偷窃少女‘肚兜’,原来其中还有
文章!”
路文接着说:“路某奉师门之谕,探找一幅‘秘图’,才偷窃少女‘肚
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