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和尚似乎未曾料到,一见黑马踢来,双蹄恰好踢向他的屁股,这一惊非同小可,一
声怪叫,疾抖大袖,硬将下落的身体向右一滚,疾演云龙翻身,急向两丈以外落去。
凌壮志也吃了一惊,大喝一声,飞身过去,伸手拉住缰绳,不停的对黑马斥骂吆喝,以
便给邋遢和尚消消气。
邋遢和尚飘身落地,心中又惊又怒,瞪着一双怪眼,惊急的望着胆怯温驯的乌骓,只气
得呲牙咧嘴。凌壮志见黑马差点没踢着邋遢和尚,内心非常过意不去,赶紧又吆喝了乌骓一
声,接着恭声说:“方才太突然了,所以马心发慌,现在老前辈可以上马了。”
邋遢和尚似乎也觉得自己太猛浪了,这时见黑马温驯的依在凌壮志的身边,马瘾再动,
立即点点头,再向黑马走去。
他的步子一动,乌骓立即仰首竖鬃,低嘶连声,马身不停摆动。
邋遢和尚一见,立即停身止步,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算啦,我看还是跑腿保险,
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天呢!”
说罢转身,沿着沙滩,当先向东走去。
宫紫云想笑不敢笑,展伟明对和尚那身油臭衣服,实在不敢恭维,凌壮志见乌骓不依,
自觉也没办法让黑马温驯。
于是三人只得拉马急急跟在和尚身后。
邋遏和尚,拖着破草鞋前进,身形摇摇晃晃,看来喝得有些醉醺醺了,在前进中,蓦然
发现凌壮志三人没有骑马,不由停步转身,不解的问:“你们为什么不骑马?”
凌壮志立即恭声说:“老前辈地下步行,晚辈等怎好骑马?”
邋遏和尚一听,脸色蓦然一沉,立即满不高兴的说:“怎么,你们不相信我和尚的脚力
跑不过你们的马匹?”
凌壮志顿时慌了,但又苦于无法解释。
展伟明对事很少细加思索,立即在旁插言说:“不是不相信你和尚前辈的脚力差,而是
我们这位老妹子已身怀六甲,不能跑马,否则何必又走水路?”
说着,依然举起蒲扇般的大手,指了指宫紫云。
邋遢和尚一听,两只怪眼也不知不觉的瞄了一眼宫紫云的小腹。
他这一看,原来不甚介意的宫紫云娇靥立时通红,急忙垂下螓首。
展伟明见宫紫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似是希望和尚不要再看,因而大嘴一裂笑着说:
“老前辈,别看了,现在还看不出来,要真能看出来,那还了得?”
他不说还好,如此一解释,一向大小不分,游戏风尘的怪杰邋遢和尚,也显得有些不好
意思了,怪眼一眨,感慨的摇摇头,漫声说:“我看,还是我先到大黄庄渡口等你们吧!”
说罢转身,直向东奔去,摇头晃肩,似是酒醉,一双破草鞋,踏在沙滩上,嗒嗒有声,
身形之快,捷逾飘风,眨眼之间,已至数十丈外。
宫紫云看了邋遢和尚的滑稽相,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凌壮志见爱妻笑了,心情顿时一畅,即对展伟明笑着说:“展世兄,老前辈为了便于我
们乘马,他已先走了,我们就上马吧!”
展伟明这时也不禁煞有介事地望着和尚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宫紫云看了展伟明那副乌鸦落在猪身上,不知道自己黑的神态,再也忍不住格格像银铃
般地笑了。
于是三人在欢笑愉快的气氛中,飞身上马,沿着沙滩向前追去。
双目再看,和尚的背影,已变成一个小黑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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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喜见唤春
三人策马前进,想到这次雇船,偶一疏忽,险些铸成大错,这时想来,三人心中仍有余
悸,假设邋遢和尚不及时赶至,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轻驰十数里,前面河边上已现出无数桅影,向内陆的高岗上,建有一片约有数百栋的房
屋。
三人知道那便是大黄庄渡口了,因而将马速略微加快了些。
到达渡口时已近正午,正是渡客稀少的时候,河边除了一些渔夫船伙只有极少数的商旅
行人。
一朴实忠厚的店伙,早在河边上等候,一见三人,愁苦的脸上立即有了笑容,急忙一躬
身,笑着说:“果然有三位客人,爷,请随小的来,一位活佛早在船上开始喝酒了。”
说罢,当先向一艘三桅大船前跑去。
凌壮志三人会心一笑,知道是邋遢和尚早已雇好了船。
来至船前,没有船主欢迎,看来都是些忠厚朴实的船伙等在下面,三人将马牵给船伙,
迳由搭板登上船舷。
三人游目一看,只见船面清洁无比,一色橙黄,刷洗得光亮鉴人,阵阵浓重的桐油气息
扑面迎鼻。
一个四十岁余的中年人,一身船伙装束,谦恭的立在船上,向着凌壮志三人一拱揖,仅
诚朴含笑说了个请。
凌壮志、展伟明,也同时还了一礼。
蓦闻舱房内传来邋遢和尚的声音说:“船老大,你道我和尚是疯子跑上船来想白吃你是
不是?哼,哼,你老大看,可是有三位身缠万贯的贵宾?”
中年船家一听,赶忙转身向着舱内作揖,同时感激地说:“多谢活佛,多谢活佛。”
凌壮志三人举目向舱内一看,只见邋遢和尚正坐在桌后喝酒,虽有满桌热气腾腾的菜肴,
但他却未动筷。
邋遢和尚一见凌壮志三人走进舱口,依然倚老卖老地坐在上位不动,但怪眼一翻,嘴里
却嚷着说:“小子们快些吧,我和尚早等得不耐烦了。”
凌壮志三人一面入座,一面恭声道:“老前辈饿,尽可先吃,何必等晚辈。”
邋遢和尚哼了一声,风趣地说道:“哼,我和尚虽然好吃,但也不能不留个后路,万一
你们不来,我和尚也好开溜,不能真的落个白吃。”
话声甫落,凌壮志三人再也忍不住笑了,即是立在舱外的船老大也忍不住笑。
邋遢和尚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块肉,即对凌壮志问:“你们要去什么码头?”
凌壮志恭声说:“先将展世兄送至对岸,然后去东京汴粱开封府。”
邋遢和尚满意地一颔首,沉声说:“正合我和尚的意,我也急着过河。”
说着,怪眼一翻,望着船老大问:“你听清楚了没有?”
中年船主恭声应是,一躬腰转身离去,大声吆喝开船。
凌壮志一看和尚连干了几大杯,立即恭声问:“不知老前辈怎知晚辈就在那艘船上?”
邋遢和尚怪眼一翻轻哼一声,似乎有些生气地说:“你小子是当今天下的大红人,又是
小侠,又是小魔头,你们在渡口过,不知惹动了多少眼睛,我老人家怎么能入眼不知?何况
我还正在找你小子。”
凌壮志俊面一红,不由喃喃的恭声问:“不知老前辈找晚辈何事?”
如此一问,宫紫云自是要注意听,就是一直低头猛吃猛喝的展伟明,也不由放下筷子,
抬起了头。
邋遢和尚,又哼了一声,沉闷问:“我干女儿秦香苓,你小子可认得?”
凌壮志心头一震,惶急的点了点头,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邋遢和尚,他不敢转首去看爱妻
宫紫云的表情。
邋遢和尚摇幌着光头,慢条斯理的问:“她现在怎样了?你小子可知道?”
凌壮志听得有些心惊肉跳,不由惶急的摇头,恭声说:“晚辈不知。”
邋遢和尚突然坐直身体,大声说:“她现在被玉山少山主薛鹏辉掳至玉山总寨监禁起来
了,你还在迷糊。”
凌壮志听得心头猛然一震,不由惊“噢”一声,顿时愣了。
宫紫云也不禁芳心一惊,知道凌壮志的麻烦又来了,但,憨直的展伟明,却听得有些莫
名其妙。
邋遢和尚见凌壮志发呆不语,不由怒声追问了一句:“你小子打算怎么办?”
凌壮志秀眉一蹙,为难的迟疑说:“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夫妻,晚辈怎好
出面干预?”
邋遢和尚一听,顿时大怒,怪眼一翻,怒声说:“什么?乱子是由你小子一手搞出来的,
你不管谁管?”
凌壮志焦急的分辩说:“晚辈当时只是一时好奇,才随苓姑娘进入石阵……”
邋遢和尚怒哼一声,忿然说:“可是薛鹏辉那小子,硬说你和苓儿两人在地上相拥亲
吻。”
凌壮志当着爱妻的面,只急得俊面通红,秀眉一轩,立即怒声说:“真是岂有此理……”
邋遢和尚一听,立即怒声问:“小子,你发谁的脾气?”
凌壮志真是满腹委屈没处诉,只得强忍心中怒火,和声分辩说:“请老前辈不要误会,
晚辈是气薛鹏辉颠倒是非,捏造事实。”
邋遢和尚找凌壮志的目的,就是要凌壮志去救秦香苓,这时一听,立即逼了一句,沉声
说:“那小子捏造事实,你小子找他理论嘛!”
宫紫云想到凌弟弟要事正多,又要探查叶小娟母女的下落,又要找杀父仇人乌鹤道人,
摆在面前的难题,是要去救展伟凤,还有死在古墓中的万绿萍,今后行走江湖,还要时时防
人企图攫取秘笈……
她想到这一连串的问题,觉得凌弟弟哪里还有时间去管秦香苓的闲事,因而急忙插言说:
“老前辈,这件事凌弟弟不能涉足其间……”
邋遢和尚,怪眼一瞪,正待怒声发问,但想到宫紫云是女孩子,又是凌壮志的妻子,因
而面色一斋,和声问:“何以见得?”
宫紫云继续恭声说:“如果凌弟弟前去,这件事反而弄假成真,更加影响他们夫妻间的
情谊。”
邋遢和尚怒哼一声说:“人都禁起来了,还谈什么夫妻情谊?”
凌壮志心中灵智一动,立即恭声说:“老前辈和跛足道老前辈,两人可一并前去兴师问
罪,一个是救爱徒,一个是救义女,薛家父子绝不敢说老前辈两人师出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