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降黄巾
此刻的黄巾贼众个个都蹲在地上,他们的“兵器”——锄头、镰刀等被郡兵收缴在一旁。几队郡兵错落开来将他们围着。长久以来,脏乱的风尘将黄巾贼众染得蓬头土面,似人似鬼。一个个干枯得如同柴木的肢体,一片片乌黑凌乱的肤色。还有不少的人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伤,发紫发黑的脓血从伤口流出,他们只是抽搐着脸角,默默地蹲在地上,麻木地抬着头。
他们想活,但如果死的话,也无所谓了吧。
当年,那个号称“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大贤良师张角为他们画了一张很美好的饼,但结果却是从一个地狱掉落到另一个更残酷的地狱。
诸葛瑾面对着这密密麻麻的黄巾降众,心里也不禁感慨万分。
“我知道你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诸葛瑾说道。他声音洪亮,一袭白衣在那一片片灰黑中格外醒目。
“不仅我知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看看,这就是你们的衣服!”诸葛瑾指着那一个个不能遮体的布条喝道,“就在一个月以前,那湖里的冰还未解冻,两个月前,山里还下过一场雪。我就想问一句,你们就是靠这避寒的吧?”
“命大!没冻死的都是命大的!”
那黄巾群中许多人依旧麻木地仰着脸看着,有些人在拨弄着自己满是污垢的腿边,而有些人却是默默地低下了头,眼里噙着泪。今年冬天的那场雪,冻死的实在太多了!整天整天的寒风呼啸,夜里好几个认识不认识的人相拥在一起取暖,可是,第二天身子冰凉、再也没睁开眼的人太多了。而那些死去的人中,大多,都是他们的亲人。
“可是今年你们命大,明年呢,后年呢?你们的命再硬能硬的过老天爷?”诸葛瑾再次喝道。他收起了平日的温文尔雅,语气里满是严肃和强硬。面对着极端麻木的人群,就必须用霹雳雷霆般的姿态将他们喝醒!
“还有……”诸葛瑾说道一半,走到最前面一个蹲着的瘦猴子样的黄巾贼问道:“你几天没吃饭了?”
那黄巾贼慌乱地将头撇到一边,却是轻声说道:“3天了!”
“3天!”诸葛瑾知了地点点头,说道:“佩服啊,佩服啊!”
那猴样的汉子听了有些不知所措。
“一座大山,就多给养上几十家猎户就了不得了。我不知道你们这上万的人头来到这山上多久,我也不知道你们就算打家劫舍遍了能赚得几分口粮。但我知道,你三天前还吃过饭,真是个奇迹!”
诸葛瑾扬起手掌,说道:“我可以肯定地讲,这样下去,一个月以后,你们当中会有几百上千的人陆续地死去;一年后,你们最起码也会死上一半。两年以后,你们当中还能活上几百人就算老天开眼了!”
这段话诸葛瑾说的是声色俱厉,句句震撼。而且,他所说的也是大实话,没有半点夸张。这些黄巾贼每天都有目睹着自己的亲人和同伴突然地死去。也都知道自己的命运——忽然的某一天,再也支持不下去了,解脱般地死去。
所以他们不得不抢,但是抢完了,抢不到了,又怎么办呢?
许多人都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你说上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突然,北海传来了一个沙哑粗犷的声音。诸葛瑾回头一看,竟是被牢牢绑在地上的管亥。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幽幽转醒。
“没什么意思,只是指给你们一条生路罢了。”
“哼!假仁假义!”
“是不是假仁假义,听我说完吧!”诸葛瑾胸有成竹:“你们所有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恶贼。每个人曾经都烧过,抢过,杀过,手上沾满了血腥。按大汉律法,你们即使每个人用五马分尸的刑罚也不过分!”
“但是我知道,没有人天生就是流寇,是恶贼。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如果有好日子,有温有饱,你们绝不会暴、乱,当上贼寇。我说的是也不是?”诸葛瑾质问道。肃然而寂静的气氛笼罩着全场,许多黄巾降兵已经开始默默地思索、认同。
“那么,我给大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一个重新当上良民并且有吃有穿的机会!”
诸葛瑾竖起食指,说道:“一个人头!”
“一个人头?”许多人不禁生出疑惑。
“不错!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认不认同。你们此刻都已经是我们的俘虏、奴隶,并且罪孽深重,但是,只要你们在跟谁我们的作战时立下战功,便可以将功补过!一个普通敌方士兵的人头,可以使两个人消罪,恢复良民的身份。你们都有家属、亲人。只要一个人头,便可以从此让他们不必再过担惊受怕、生不如死的日子。对于恢复身份的人,我北海郡会安排土地予以耕种。并有许多优惠:一年之内,赋税全免;三年之内,赋税减半。”
诸葛瑾这是在给他们火热的希望,同时,他也知道,在北海郡里黄巾远远不止这管亥一部,可以说是成千上万、数之不尽。管亥一部只能说是九牛一毛。光光靠郡兵的力量远远不够。驱贼为前,以战养战,利用投降的贼众来对付贼寇,将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小,这才是上上之策。
生存,或者说是活着,好好地活着,是这些贼寇最需要的。而安定,扫除动荡,也正是北海郡一方想要得到的。这是双赢,也是阳谋!
“干!老子干了!”管亥忽然从面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只要你说话算数,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干!”
“鄙人军中司马诸葛瑾,一诺千金,句句属实。义兄刘涛更是北海郡守,北海郡内他握有生杀大权。刚刚我所说的,这也是他的意思!”
“既然这样,我们干了!”
“我也干了!快带我们去杀贼吧!”
“恢复了良民身份,我又可以安心种地了……”
“我知道几十里外一处贼寇的情况……”
听了诸葛瑾的保证,以及首领管亥的表现,一众黄巾贼寇纷纷表态,热情大涨。原本麻木空洞的眼神里也放出了奕奕的神采!
看着这些热烈起来的黄巾军,诸葛瑾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回头,黑罗的潘璋也投以钦佩的目光。潘璋信马走上前去,运起真气,破锣嗓子大喊一声,顿时把七嘴八舌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一个人头可以当良民,两个人头可以正式当老子的郡兵!我潘文圭的军队里,伙食,管够!装备,最好!另外,每个人每月都有自己的军饷!”
潘璋的话又在人群中掀起一阵阵热情的狂澜,顿时人声鼎沸。诸葛瑾、潘璋互相默契地相视而笑。
这将是稳定北海、争霸天下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