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唐安从未想过自己有被逼婚的时候,好歹自己也是个大老爷们,如今更是统领三千天雷军,什么时候沦落到成为女土匪的压寨……夫君?
是可忍孰不可忍,唐安还没发话,冷冷的剑已经解了下来,她望着穆青衣,眼中充满了冷漠:“没人能逼迫我夫君!”
“我没有逼迫他……”
穆青衣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她放下双锏,随即又定定的看着唐安:“罢了,你走吧,就当一切从未发生,你从未来过天寨!”
“大当家,我唐某说出口的话从未收回过,若是这次我能活着回来,要杀要剐,都随你便……”
唐安拉着冷冷的手,随即头也不回的出了天寨。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来自一个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年代,可是闯进了一个牵牵手就要白头偕老的社会,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绝妙的讽刺!
方才他下意识的拽了拽腰带,然后穆青衣便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而且……他还下意识的尝了尝穆青衣的丁香小舌……
看着唐安走远,穆青衣眼中泛过一丝复杂,然而这复杂转瞬即逝,因为她是穆青衣,西北唯一的无冕之王!
“送客!”
穆青衣一声令下,石峡之中顿时亮起了无数大旗,与此同时鼓角呜咽,听起来让人不禁豪气顿生……
“天寨果然是西北的一支劲旅!”
望着天顶处的红衣女子,唐安心中不禁有些沉重。这石峡之中有多少兵马他不得而知,然而这整个石峡之兵都可以用天顶的大旗来调动,这实在是让他为之咋舌,要知道这一点便是他也做不到……
“不能为我所用,可惜了!”
霍元宁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有些失落。他领兵多年,自是能分辨出天寨兵马是有多么骁勇,然而就这么一支劲旅不能为国尽忠,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让兄弟们收拾一下,我们再赴宁远!”
唐安摇摇头,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连夜奔逃,他们已是强弩之末,然而他们还是需要进军宁远,若是不能早日带这支兵马进入宁远,抵御蛮族,只怕就没有机会了,因为哈察儿不会给他太多时间,蛮族骑兵比他还要着急!
“黄五,率你旗下兄弟先去外面探路,看看蛮族铁骑是否退出了石峡……”
李元御为给大军断后致使身负重伤,所以唐安必须再挑一支兵马前行探路。为了躲避蛮族骑兵他们在石峡休整了半天,若是没有这群蛮族骑兵,恐怕他现在已经到了宁远城下……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马加鞭,尽快赶到宁远城,防止哈察儿破了宁远!
黄五领命而去,唐安也是率领麾下兵马缓步出了石峡,然就在此时,天顶上的红衣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穆青衣看了一眼身旁的光头,随后又沉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战火已经燃到了西北,我们天寨的兄弟,也是时候动动了……”
“大哥的意思是?”
光头心中一沉,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然就在此时,穆青衣身旁的大旗已经挥动开来:“石峡众旗统领,上天顶!”
一声令下,石峡中沸沸扬扬,天寨的各路统领一齐冲上了天顶,朝着聚义厅急急赶来,至于光头则是暗叹一声,可到底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这天寨的主人是穆青衣……
宁远城下,哈察儿面色萧索,眼前的城墙总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然而当他麾下兵马杀过去的时候,这座城又变得无比坚实,坚实到纵横天下的蛮族铁骑都无法攻克……
“咳……咳……”
城头上,樊天石左袖空空脸色苍白。昨天夜里,蛮族铁骑不要命的攻打宁远城,他与宁远守将宋昀誓死不退才堪堪守住了宁远城,可宁远城保住了,他的一支胳膊也没了,至于宋昀,后半夜的时候跌落城头,已是以身殉国了……
说真的,宁远城之所以能守这么久,全是樊天石与宋昀为整个宁远城续命。然而尽人事听天命,如今的宁远就像是一艘在暴风雨中行进的破船,距离倾覆仅仅是时间的问题!
“大人,我们还打么?”
望着城下人山人海,副将左晋元眼中闪过一丝迷惘。无一战之力,无三合之将,宁远的未来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身不死,宁渊不陷!”
樊天石看着城下兵马,眼中闪过一丝冷漠。他的家眷已经送出了宁远城,他无牵无挂,可放心赴死,站在城头上的,都是像他这样无牵无挂的人……
“那便战吧!”
朝闻道,夕可死。左晋元眼中再无半分迷惘,樊天石的态度已让他的心坚若磐石,文官都能慷慨赴死,他一个武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杀……”
号角声再次响起,无数蛮族铁骑再次冲向宁远。这一次,他们誓要破了宁远,他们要将宁远踩在脚下,用鲜血洗刷这几日的阴郁……
“兄弟们,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但即使死,我们也要让这些蛮族杂_种知道我们汉家儿郎的脊梁比钢还硬,比铁还强!”
樊天石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战斗了,宁远……快要沦陷了……
马蹄往尘,弯刀凛然,然而宁远城上的这群人始终未曾退却,他们望着漫天沙尘,高高举起破碎的龙旗,眼中无一例外充满了决绝!
“杀!”
鼓角呜咽,喊杀连天。蛮族铁骑如脱缰野马一般冲向宁远,转瞬已是杀到了宁远城前,几日的血战使得宁远城下的尸体堆得如小山一般高,蛮族铁骑纵马便可杀上宁远,一场攻城战不知不觉已变成了白刃战……
熟悉的场面熟悉的情景,城头将士在死亡的浪潮里前仆后继。冲锋,阵亡,再冲锋,再阵亡,再次冲锋,再次阵亡,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守护着身后的宁远城,他们用最暴力最极端的方式震撼了世界!
硝烟弥漫,一切还在继续,樊天石的亲兵已是所剩无几,他自己更是瘫坐在城头箭垛上喘着粗气,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不知为何,樊天石突然想起了幼年时老父教给他的一首《出塞曲》,随即又轻声哼了出来……
“万里长征人未还……”
边关将士,有不少是听着这个号子长大的,樊天石一哼,其他的将士也是情不自禁的唱出声来……
歌子悲凉而萧索,犹如这摇摇欲坠的宁远城。烽火狼烟,断壁残垣,落日余晖下的宁远城逐渐被黑暗笼罩!
“但使金城飞将在,胡马何敢进天关……”
……
宁远城沦陷了,守将宋昀与太守樊天石以身殉国,蛮族铁骑径直杀入宁远城,然而城中百姓以死相拼,寸土不让。然大厦将倾,非独木可支,宁远终究是倒了……
“我们来晚了……”
黎明时分,唐安终于是来到了宁远城下,然而熊熊燃烧的冲天烈火让他内心不禁一阵寒冷,他终究是来迟了,来不及多想,唐安单枪匹马已是闯进了火海……
“人间地狱啊……”
残垣断壁,尸积成山,满目疮痍,血流成河,整个宁远死寂而消沉,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宁远以南便是八百里中川,八百里平川足以让蛮族铁骑纵情肆虐,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蛮族了……
“结束了么?”
望着如炼狱般的宁远城,唐安心中不免有些疲惫。这是谁的错呢,是蛮族技高一筹还是他过于愚蠢,又或是宁远太过赢弱,根本就无法抵御蛮族入侵……
“咯噔……咯噔……”
就在唐安无比迷惘之时,无名纵马奔来。他背负长剑,眼中有着一如既往的平静:“这是开始,不是结束,蛮族铁骑出宁远不过一日,若要追,还有希望,若不追,赤地千里,山河破碎……”
听到无名的话,唐安不由抬起了头。此时此刻,冷冷也是追了上来,她轻轻握住唐安的手,随即又轻声道:“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走,咱们追!”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一声令下,原本疲倦的将士重整旗鼓,直直追出了宁远城,就算是只能拖住蛮族铁骑的脚步,他们也愿意尝试一下,他们可以死,但是百姓不行……
一过宁远便是天睢,作为中川七大城之一,这里有着过百万的人口,然而这里只有极为低矮的城墙,数千年来,战火从未烧到过这里,然而这一次的变故却让天睢陷入惶恐之中!
天睢太守韩为坐在太守府中,头发都快愁白了,天睢城大,但是守军不多,眼看着蛮族铁骑快要踏足,他真是无比绝望……
“王师在哪儿啊……”
漫天雷云卷起,暴雨即将来临,西北的天变了……
“至高无上的王啊,风暴警告着我们,上苍告诫着我们,我们的脚步应该停下来了,我们无法在这样的天气下度过黄水……”
蛮族军阵中,一个老者跪在哈察儿身前,眼中充满了谦卑与敬畏。
“黄水,黄水……”
哈察儿看着面前的大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条河挡住了他们前行的脚步,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也让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PS:听闻黄易先生逝世,颇多感慨不知从何说起,从寻秦到大唐双龙,黄先生的作品总是能给我们带来无限惊喜,然而他走了,人间少了八斗文采,天堂多了一抹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