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唐安不是宇文杲,所以他并不需要韩石,他需要一个新人为他做事。
那么就有了了程风,程风手下的人成为唐安的心腹,而曾经的侍卫如今也是全部换了新人。此时此刻,影刃缇骑中的人也相继开始巴结程风,毕竟程风上位了,如今是侯爷面前的红人了……
不过程风知道自己的本分,也明白现如今自己还在考察期,所以做事兢兢业业,并不敢有任何的马虎,倒是让唐安高看了不少。
“侯爷,您要的东西我都找来了……”
程风是个很务实的人,唐安让他去查自江汀上任以来的人口流动情况。他倒是不负唐安所望,小半天的功夫,程风已经将青城的一些户籍资料交到了唐安手中。
“人口流失,竟是如此严重……”
不看则罢,一看唐安也是皱起了眉头,这几年来光青城的人口流失就达到了千户之余,这千户人家怎么算也有万人之数,这过万的人口究竟是死了还是逃往他乡呢……
“自江汀上任的第二年开始,他每年向朝廷上报因碳毒、溺水、病灾等原因而死亡的人数极其之多,而相邻几个县也是如此,自侯爷出了帝京走到这河西州的地界上,不说万里无人烟,可是人影凋零,整个府州都有着一股衰败的气息,而且近几年来,河西匪患日益加重,猖獗之处,官驾退避!”
程风一边说一边脸色也是沉了下来,一开始唐安问起的时候他还不理解唐安的意思,可是这一查,他的冷汗马上就下来了……
“这青城的账还是不经查啊!”
唐安轻轻吹了吹滚烫的茶水,随即又轻轻放下了茶盏,这无论是品茶还是做事都是急不得的,饭也得一口一口吃,他淡淡的笑了笑,却只是将这些资料压到了镇纸下,随即又道:“带我去停尸房,我要亲自勘验江汀的尸身!”
天寒地冻之时,冻死人不算稀罕事,年年都有人冻死。只要天儿冷,谁都有可能被冻死,但是冻死人多是在寒冷至极的环境下,而大狱中怎么说都有四面墙,而且如今已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之际,你要说冻死个人,那真是比母猪上树更惹人发笑……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江汀被冻死了,被活活冻死在大狱之中!
人被冻死以前,会出现低体温综合症,身体机能会自动调节,减少对四肢的血液输送,以保证大脑的供能充足,进而导致头部血量增多,因此在人被冻死以后,出现脸红如醉酒的状态!
在受冻的时候会不断的用嘴哈气和吸气,所以面部的肌肉比较像微笑的样子,再加上面部微红,所以有点像笑着的感觉。
但是真正冻到意识模糊的时候,人又会感觉燥热,甚至会不自觉的脱衣服,然后就像安徒生童话里讲的那样,幸福的闭上眼睛,飞向感觉不到寒冷的天堂……
“看他这模样还真是像冻死的!”
看着死去多日的江汀,唐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江汀的脸色虽是僵硬可仍旧可以看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侯爷,江大人身上全然没有一处伤痕,便是针眼大的痕迹都没有,咱们影刃缇骑中亦有验尸官,可是却与本县仵作一般,断不出一点问题。”
程风一直陪同在唐安左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经他们影刃过手的人少说也有几百上千人,而他们也是也是见过各种各样的死法,但是死的如此……敷衍的还真是头一次见,莫名其妙被冻死,这太草率了点……
“死人可要比活人诚实的多,用心一点,你就可以发现线索了!”
唐安淡淡一笑,随即开始在亲自勘察江汀的尸体,作为一个合格的法医,应当对尸体做到绝对的严格。
“我说什么,你就记什么,一个字也不要差!”
唐安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程风,看到程风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这才正式开始验尸。他由江汀尸身的脚部开始勘察,一边勘察还一边道:“死者江汀,男,四十八岁……”
他勘察的十分的细致,而程风更是一字不差的记录了下来,而唐安在勘察的过程中也着实没有发现一点问题,所以唐安开始把目光定格在江汀的脑袋上,而这一改变,使得唐安发现了一些意外的端倪……
“死者发根含不明白色物质,疑似……砒-霜!”
唐安取下一根江汀的头发,看到发根上粘连的东西之后不由皱起了眉头,他感觉这个东西像是砒-霜,但是又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不过他能确定一点,这绝对不是头屑……
“砒-霜?”
一听唐安的话,程风也是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这江汀完全没有中毒的症状啊,砒-霜中毒的症状他也知道,一般误食砒-霜的人都是会呈现出脸色青黑,若是慢性中毒,则是头发脱落,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与江汀是不符合的……
“去查一查这是什么东西!”
唐安并没有停下,因为法医务必要严格要求自己,做完所有的流程,不能因为查出一些东西就沾沾自喜放松警惕,唐安深知此理,所以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江汀的头颅。
真是应了那句话,凡事就怕认真,而唐安最讲认真。就在唐安把目光放在江汀百会穴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些古怪……
“这……”
唐安皱起眉头手也顿在了半空中,却是不想再下手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自己刚刚还在夸口说这死人要比活人诚实,可是自己差一点就被这尸体给骗过去了……
“好了,我想已经不需要去查那毛发上的东西了……”
看着程风已经在吩咐另一名影刃的弟兄,唐安突然阻止了他。二人一愣,未来不及说什么,却见唐安一把攥住江汀的头发,紧接着就是猛地一揪!
“侯爷……”
“侯爷不可啊!”
不仅是程风,就是仵作的曹康也是吓了一跳,这死者为重,就是再有仇也不必发泄到尸体上吧,人都死了……
可是唐安岂是他们能阻挡下来的,说话的功夫唐安已是将江汀的头发囫囵个的拔了下来,紧接着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
唐安看着江汀,眼中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娘的这江汀竟然……竟然是个和尚……
是的,拔掉江汀脑袋上的假发,光秃秃的头上点着九个大大的戒疤,这不是和尚又是什么。
程风愣住了,曹康也愣住了,停尸房里的其他人全都愣在了当场。其实不要说他们了,就算是青城的百姓都想不到他们的县尊大人是个和尚,就算是县令的老婆也不一定知道江汀是个和尚!
“百会穴乃是人体的三十六死穴之一,并且是死穴之首,江汀百会穴被人戳破,安能不死……”
唐安看着江汀百会穴上手指大的窟窿,不竟深深叹了口气,这江汀死的果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凶手想借着那头发上的砒-霜混淆视听,可叹我等愚蠢却看不出来,还好有侯爷,侯爷火眼金睛,当真是让属下佩服!”
程风的马屁功夫不错,句式结构流畅,最重要的是他表现的很真诚,一点都看不出拍马屁的嫌疑,不过唐安早已看淡了一切,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所谓马屁丛中过,臭味不沾身便是这个意思,唐安到了一种境界,不为马屁而沾沾自喜,只是微微一笑,就当……没发生。
“你刚刚说什么?”
唐安听到程风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又转过头疑惑的看着程风。程风一怔,随即忐忑不安的将刚刚的马屁话又重复了一遍……
“行了,这样的马屁就少拍几次,事不过三知道吗?”
这回唐安是听清楚了,这个马屁拍的还算到位,刚刚实在是没听清楚,就听到他火眼金睛而已……
“侯爷明察秋毫,一眼就识破凶手的破绽,是在是包公在世,狄相重生啊……”
听到唐安的话,程风嘴角先是一抽紧接着又堆起笑脸,继续亏心的说着夸奖的话,说的他自己都快吐了!
这马屁里有典故有成语,很有文化水平,而且带了一些细节在里面,唐安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再说就罚你说一百遍……”
“……”
程风脸色一苦,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了。而此时唐安也是认真起来,他现在虽然是找到了江汀的死因,但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还没有一点线索呢……
“去查一下当差的狱卒,以及……大狱中其他的犯人!”
看着江汀的尸体,唐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玩味。这江汀是死了,但是这件事还真不能这么完了,总有人要为这件事给一个交代啊!
“是!”
程风脸色一整,随即亲自下去安排,现在唐安已经为他们铺好了路,接下来就看影刃缇骑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