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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拉美西斯与哈特查普苏的幸存在火精灵族几近被灭族的事实面前，实在连幸运都谈不上。但是对于索菲斯默尔来说，这个消息很不好，非常不好。
“……怎么回事？”索菲斯默尔看着眼前跪着的一干手下，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不是说一切顺利么？”
“禀告陛下，火精灵族领地内确实已经没有任何火精灵族族人存活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匍匐在地面上，颤颤巍巍地道。此人正是负责此次行动的调配和后勤的洛威尔。
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平时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和眼下这卑微低下的样子在本质上其实并不矛盾冲突。索菲斯默尔本身的实力可能不那么强，但不论是血精灵族中拥护她的那些长老，还是现在距离她最近的卡梅隆，这些人物所代表的力量，绝对是任何一个个体都无法与之抗衡的。
这意味着，倘若他办砸了他们交代的事情，他的下场，绝对不止是“死”这么简单。
“呵，现在最糟糕的，不是火精灵族领地内的尸体到底够不够数量，而是到底还有没有火精灵族的族人存活！一个——一个都不能有！”索菲斯默尔的音量愈加愈大，然而更令人害怕的是那声音中毫不隐藏的杀意，“这是一个月前，我亲自下达给你的命令，不是么？洛威尔卿。”
“……是。”洛威尔不知他除了这个字节之外还被允许回答什么。
索菲斯默尔就此陷入了沉默，但洛威尔却感觉两道利刃般的目光正在折磨着他，让他全身发冷冒汗。
就在索菲斯默尔想好要用什么刑罚折磨这个让她大为失望的奴仆的时候，她近前的卡梅隆发话了——
“洛威尔，你可知你现在就是献上你这条性命，也无法平息女王陛下的怒火么？”
索菲斯默尔挑眉。卡梅隆从来没有做过让她失望的举动或者是失意的决定。她对于他会越庖代徂发话感到讶异，却也对他的想法感到好奇。
“……小、小人知道……”洛威尔此时已经没有平时的威风，哪里还有时间在内心腹诽卡梅隆是个以色悦人的小白脸，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是他的救星——“不、不知卡梅隆大人有何、有何……高见？”
这如下贱的看门犬一般的讨好倒是少见，卡梅隆在内心暗暗想着。平日里这洛威尔在他面前可从没摆过好脸色，连正眼都不屑于看他一眼——现在却是正眼都不敢看他一眼。
啧啧，同是看门犬，自己可就幸福多咯。当然，这是在自己尽好作为看门犬应尽的责任的前提之下。而他的责任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女王陛下的心情保持愉悦。
所以，现在不能容许洛威尔因为他一个人的愚蠢，毁掉女王陛下罕见的好心情。
“洛威尔，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那样的话，倒是勉强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只是要拔去獠牙。”卡梅隆脸上的笑容终于表露出那不经掩饰的嘲讽与残忍。
洛威尔的身体在听到“拔去獠牙”那四个字的时候狠狠地颤抖了一下。活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么想要活下去。痛痛快快地死掉，或许也比拔去獠牙好受。那种饱受饥饿与虚弱的感觉，在近乎永恒的生命面前，除却折磨，似乎也没有别的词汇可以用以形容这种状态了。
但他也认得清一个事实，那就是眼下，他，作为一个罪人，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若……若小人真有这么一个机会，还请、还请女王陛下恩准……”洛威尔急忙将脑袋磕得“砰”、“砰”直响，红色的血迹在白色的地砖上极为刺目。
索菲斯默尔玩味地看着洛威尔。说实话，洛威尔的相貌不差，也就是和卡梅隆比起来还差上一筹。按照卡梅隆的说法，若他真被拔去獠牙苟延残喘，他的下场也就只有一个……
索菲斯默尔暧丨昧地看了卡梅隆一眼。接收到女王陛下那般露丨骨的暗示的卡梅隆却只是淡淡一笑以回应。
洛威尔恨不得一头就撞死在这里。说什么将功补过的机会，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呢。可若是在这里想要自尽，那可就真的不得好死了。血精灵族中关押最高等级的罪犯的地方，可不是死囚的牢房。
“好吧，洛威尔，”索菲斯默尔手指上绕了几圈头发，眼眸好似快闭上了一般，自上而下睨着他，“既然我最信任亲近的卡梅隆卿都如此为你求情了，若我还要强硬将你关押到那山丘上的高塔中去，倒是失了作为皇族该有的肚量。”
“小、小人叩谢女王陛下……”这一句话还没说完，洛威尔就明显感受到一种恶意。
是的，恶意。当某种恶意到了某个程度之后，就如杀意一般，感知敏锐的人们能够清楚的察觉到。洛威尔失了声音，索菲斯默尔却好心地帮他接话下去：
——“诶，洛威尔卿。就请你负荆请罪，去向那暗夜精灵王求和吧。”
……
索菲斯默尔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过身去，看着他。
偌大的大厅中间只摆着一副桌椅，无数的柱子之间，由窗户倾泻而下的和煦阳光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泛着层层冷光。虽有无数的落地玻璃窗，这房间还是很暗、很冷。
“女王陛下。”卡梅隆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一如他一直以来的忠诚模样。
“说实话——我要听实话。”她说道。声音里没有半点愠怒。
“是。”
“说吧。”
“……恕臣下无礼，女王陛下是想知道……”
“呵呵呵。”索菲斯默尔笑了，“是我不好，没说清楚。卡梅隆，你觉得去向路德维希求情，究竟是好多于坏呢还是弊大于利？”
“要看女王陛下以什么更为利了。”
“这倒是。不过我没有犹豫过。我的目的只有一个。”
“……不管您想要什么，我都会一直跟随着您。”卡梅隆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像是夏夜里那牧羊人的三弦琴，拨动在人心上。
索菲斯默尔看着他。知道他不会在未得到自己允许的情况下偷看她，索菲斯默尔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这一刻在脸上流露出的软弱和懈怠。这不止一瞬的恍惚也不是因为其他的理由，而是索菲斯默尔极罕见的内省。
倒也不是在悔过，这不一样。只是思考了一下她和伊利亚的后人以及路德维希之间的关系，再对比着想了想自己和卡梅隆的关系而已。
这沉默对于低着头的卡梅隆来说，是不安的。
“卡梅隆。”她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来。”
他缓缓抬起头来，一瞬间内心有着几分错愕。
索菲斯默尔的脸背着光，本是看不太清她脸上的表情的。青莲色的发丝在触碰光的边沿泛着银色的光泽，好似将冰冷的触感全披散在她的周身。
那是一种名叫脆弱的表情，而这样的表情，不该在一个王者身上出现——至少不该在一个臣子面前表露出来。
她勾起一抹笑：“我对血精灵族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但我舍不得杀了你。”
“那您要拔去我的獠牙么？”卡梅隆半开玩笑地道。他内心其实是有一半在认真地问这个问题的，只是他不奢望索菲斯默尔能给他什么答案。
“那样多无趣呀。”索菲斯默尔说道。
“可是女王陛下，您曾觉得这世界有趣过么？”同样是半真半假的一句玩笑话。
“哈哈哈……”索菲斯默尔捧腹大笑，“卡梅隆，你真有趣。”
接着索菲斯默尔说了一句她也没想过会说出来的话——
“卡梅隆，至少这一辈子，让我觉得有趣过的，只有你。”
卡梅隆看见她眼底地脆弱和绝望，一时竟挪不开眼去。
……
“说是要我负荆请罪，女王陛下到底是在想什么？我倒已经不在乎我自己会如何了，可是这……这是要血精灵族蒙羞呀！”洛威尔在一众长老跟前不停地转圈圈，脚步快得可以将大理石的地面磨光磨平。
“洛威尔卿，女王陛下既然让你做这样一件事情来将功补过，那肯定有她的用意啊。老朽还是劝你赶紧准备上路吧！”
“上路？上西天吧！”洛威尔的声音骤然拔高，但又在那最高点猛然跌落，直至谷底，“我要以什么身份、什么方式出现在那该死的根本不该出现在他领地外的暗夜精灵王面前？代表血精灵族吗？还是编造一个故事出来？”
长老们面面相觑。他们其实心里清楚得很，这叫做是差事不落到他们头上，他们不需要着急。倘若现在是他们要被派去做这么个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任务，他们估计也不必眼前的洛威尔卿冷静多少。
“怎么？一个个不是都很厉害么？平时是怎么嘲讽挤兑我的？”说这话时洛威尔倒是一点都不害臊，哪还有平日里半点作威作福的样子，根本是黔驴技穷的尴尬爆发。
“洛威尔卿……”
“去丨他丨妈丨的！”洛威尔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与之一同闪现的，还有眼角一点诡谲的泪花。按照人类的说法，他的精神已经几近崩溃了，因而从这一时间点开始，狂躁与抑郁将交替重叠出现。
“洛威尔卿。”议事厅的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大挺拔而有些瘦削的身影。
“呜呜……”洛威尔仍大口喘着气，喉咙有些许哽咽。他弓着身子，缓缓转过头去，恶狠狠地瞪着卡梅隆，“卡梅……隆……”
卡梅隆笑着道：“可别这样看着我，洛威尔卿。我给你带来的是女王陛下的诏令，里面详细地写着你该怎么做。怎么样？对你很有帮助吧？”他晃了晃手中鲜红的信封。
脸上还是一团糟的洛威尔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眼中的无助好似是弄丢了家门钥匙的七岁孩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