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胜衣坦然道:“也许我知道即使出手暗算,也没有把握将你击倒!”
黑狗冷笑道:“总算你有先见之明,你就是暗算得手亦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沈胜衣无言,红绫忍不住道:“沈大哥所以不暗算你,只是他不屑这样做。”
“这样做有什么不好?”
“若是你,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了。”红绫冷冷的盯着黑狗,“能够将对手击倒的任何机会都不应该放过,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是家父教你的,你认为这很对是不是?”
“最低限度,我因此能够活到现在,要杀的人从不会失手。”黑狗目光转向沈胜衣面上:“只是这一次,但方才只是开始。”
红绫咬了咬嘴唇,终于挥手道:“你走吧。”
黑狗看着红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花名册交给我,我就走,你跟姓沈的到哪里去我都不管。”
红绫摇头道:“你可以杀我,就是不能将花名册交给你。”
黑狗恨恨地道:“你一定要迫我动手。”
“是你在迫我们。”
红绫回顾沈胜衣:“他不走,我们走。”
她转身走向沈胜衣,沈胜衣半转身,脚步还未举起来,黑狗已嘶声大喝道:“站住!”
红绫霍地回头:“你要怎样?”
黑狗避开她的目光,盯着沈胜衣,道:“姓沈的,你有种,跟我一决生死。”
沈胜衣道:“我若是自承没种,是否就可以带着花名册离开?”
黑狗厉声道:“不可以。”
“那是说我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没有……”黑狗脚步移动踱了开去。
沈胜衣将花名册交给红绫道:“你拿着。”
红绫颔首,“放心,就是死我也不会将花名册交出去。”
沈胜衣淡然一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种对手,但相信仍能应付得来。”随即移步走向黑狗那边。
黑狗冷笑道:“想不到天下有名的剑客也会说出这种话。”
沈胜衣道:“我从来就不会低估任何对手。”
黑狗:“在公平的环境下你也一定会与你的对手作公平一战?”
“我会的。”
沈胜衣异常冷静。
黑狗接问:“这地方现除了你我二人,便只有红绫,除非她出手助你,这是一个公平的环境,你我是否可以公平一战?”
红绫插口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出手暗算你的。”
沈胜衣接道:“你听到了。”
黑狗看了看红绫:“那你做我们的公正人好了。”
红绫道:“我劝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
黑狗大笑道:“你以为沈胜衣真的能够将我击败?”
“我只是觉得这一战,一些意思也没有。”
“你错了,”黑狗正色道,“各为其主,怎会没有意思?”
红绫不再作声将花名册放在那个天罗地网的盒子里,移步退到旁边一株树下。
黑狗伸手一声:“请——”身形旁移,窜向一株古树,沈胜衣身形同时掠向另一株古树,两人的目光并没有从对方面上移开,剑一样交击。
身形一落即起,黑狗手脚并用,猿猴般往树上爬去,其快却远在猿猴之上,眨眼时已爬上了七丈多高,沈胜衣飘然拔起来,双脚斜踩在树干上,往上走去,一口气亦走上了七丈,在一条横枝上才停下。
黑狗亦停下,抱着那株古树的树杆,跃跃欲动,就是不动。
他不动,沈胜衣也不动,而且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已放松,衣袂头巾蔽风,似乎只要风稍大一些便会随风飞去。
黑狗看在眼内,瞳孔突然收缩,到现在他总算知道遇上了一个强敌,看沈胜衣的情形,一身内功显然已臻化境,已到了随心所欲地步,否则绝不会将全身的肌肉放松,随随便便地立在那儿等自己进攻。
他没有立即进攻,只是更小地的看清楚周围环境。
看如何出击才能一击得手。
沈胜衣的目光却似已凝结在黑狗的身上。黑狗也看出他不动,沈胜衣不会动,但一动之下,他若是杀不了沈胜衣后果便不堪设想。
然后他开始紧张起来,这是他从来没有的感受,到底是否因为沈胜衣的目光影响,却连他也不能肯定。
他突然发觉这其实是一种被猎的反应,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个猎人,从来没有做过猎物,这种被猎的感觉那刹那在他来说当然很陌生。
只是他到底追猎过很多次,那种被追猎的反应其实他已经很熟悉,所以随即便发觉。
沈胜衣看出黑狗的反应,也知道现在的黑狗比任何时候都要危险,就像一头第一次遭遇危险,给赶进了穷巷的野狼、恶狗。
所以他不动,那突然反噬的力量有多大,他是知道的,做猎人在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甚至可以说经验丰富,做猎物也是。
那通常是倍于正常的情形,黑狗在正常的状态下,已经够可怕,不是一般的可比,现在他要做的是将黑狗那股舍命反扑的情绪消淡。
黑狗看出沈胜衣的心意,突然道:“你不像一个剑客。”
沈胜衣淡应道:“我从来不在乎别人将自己看做什么。”
黑狗道:“剑客绝没有你这个气势,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你这样的剑客。”
沈胜衣道:“是么?”
“只有杀手才能够像你这样,”黑狗沉声道:“我看你以前就算不是一个杀手,也是必曾做过类似杀手的工作。”
“也许。”沈胜衣的回答始终是这样冷淡,情绪保持稳定。
“你不必否认,我知道一定是的。”黑狗冷笑着接道:“你可以骗过很多人,却绝难骗过我们这种人,只要一眼,我们便知道是不是同类。”
第六章 捕头作人质 交换花名册
沈胜衣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黑狗,眼瞳中亦一丝感情也没有,黑狗又道:“以你的本领这之前应该是一个很有名的杀手,现在呢?”
沈胜衣仍然不作声,黑狗一声冷笑,接道:“现在你是一个很出名的侠客,你所以做侠客,目的在赎罪还是转移别人的视线,不追穷你卑鄙的过去?”
“你认为做杀手的人都很卑鄙?”沈胜衣突然这样反问。
黑狗道:“是这样的。”
沈胜衣道:“你到底比我要年轻。”
“这是什么意思?”
“经验据说是与年纪并长,你一心要搅乱我的情绪,可是又不懂如何说话,我一句反语,你便按不住,行动起来了。”
黑狗冷冷道:“那你还为什么不乘机出手偷袭。”
“也许我不喜欢这样做,又或者这还不是时候。”
“怎样才是时候。”
“你应该知道的,”沈胜衣淡然接道:“你要等不妨等,应该出手的时候我必定会出手的。”
黑狗断喝道:“我早就知道你们这种所谓正道的侠客是怎样狭隘的了。”
如此说你应该一上来便动手。”沈胜衣再问:“方才你不是说要公平的一决生死?”
黑狗厉声道:“我只是奇怪好像你这样成功的杀手,竟然会这样沉不住气。”
黑狗心头一凛,连他也奇怪,怎会这样冲动,他的目光不觉转向红绫,与红绫的目光接触那刹那,心头又怦然震动。
——是因为红绫,红绫!黑狗抓着树干的十指一紧,深隐入树干内。
沈胜衣目光也这才一转,道:“要不要改一个地方,改一个时间?”
“不要,”黑狗大叫,身子陡然离开了树干,翻腾在半空中,一枚枚暗器接从他双手射出,形状重量都无一相同,速度方向也各异,所以更令人难以防备。
也谁都想不到一个人的身子能够在半空中那样子地翻腾,那眨眼之间,黑狗竟然一连变换了十七个姿势,再一变,落在一条横枝上。
沈胜衣被罩在暗器网中,他没有移动,一道剑光环身飞舞,将射来的暗器一一震飞,用剑的灵活,目光的锐利,非独红绫,就是黑狗也叹为观止。
他却没有因此而怔在那里,身形随即离开了那条横枝,暗器再射出,这一次的暗器与方才的完全不同,而且七彩缤纷,令人为之目眩,七色之外,还有一色,那一色已接近透明,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破的。
在这种速度之下,那种已接近透明的暗器已不是一般人的肉眼所能够察觉,所谓透明,其实也就是无色,看得透,看不见的意思。
幸好这种暗器还未完全透明,也幸好沈胜衣除了有一双有异常人、锐利之极的眼睛外,还有一双敏锐之极的耳朵,一双敏捷之极的巧手。
他接暗器的经验也比一般的江湖人多一些,已习惯了用眼之外同时还用耳,一双手也几乎耳目同样迅速。
那种暗器一共七枚,他在第一枚已接近咽喉,相距不足三寸的那刹那才将之接着,有了这一次的经验,跟着的六枚便接得没有这么惊险了。
黑狗的眼中流露出了惊异之色,也很少用这七枚暗器,除了练习的时候,最多的一次也只是三枚同时出手。
这七枚暗器他是无意中得来,也得来不易,他身上还留着两枚这种暗器打出来的伤痕,挨了两枚他才发觉这种暗器的存在。
那也是他这近五年以来再次被暗器打伤。
用这种暗器的人外号“满天花雨”,除了这种接近透明的暗器还有七色,那七色只是迷惑敌人眼神,致命的是这种几乎看不见的暗器。
这是个秘密,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几乎都无一幸免,只有黑狗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