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比上半场更激烈,比分不停追平,拉开,又追平。看得观众屏气凝神。
王喜喜说,南大队伍一大半是体院的,有一两个还是职业球员。说完,她转过头叹道:“你们学校,悬。”
伏黎是一个有集体荣誉感的人。从王喜喜说完这句话开始,她的视线便黏在场下。
一声哨响。
裁判左手掌心向右,右手握拳击向左掌。两边人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伏黎第一次看篮球寒。王喜喜解释:"京大带球撞人了。"
京大的前锋似乎不满,瞪完裁判又瞪南大的2号。2号浑身长满腱子肉,被他这么一瞪,不服气地作势要往前冲。
京大前锋完全不带怕的,也往前冲。被祁希予的长胳膊一把拦住,观众席顿时喧闹起来。
“明显是防守犯规。”王喜喜火眼金睛地评价。伏黎看见祁希予冲队员摇了摇头,问:“会怎样?”"判都判了,交换球权。"
伏黎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抓住了重点, "如果是判防守犯规呢?"“那就是你们学校获两个罚球。”
伏黎理解下来,就是京大吃了个哑巴亏。
原以为祁希予会带头找事,没想到他成了那个稳军心的人。
还剩两分钟时比寒进入了白热化。京大比南大只高出一分。
在剩余一分钟零十二秒时,南大一颗两分球,不但追平还反超一分。观众席开始沆瀣一气地喊“京大加油”。伏黎喻了嗡嘴唇,小声地跟着念。
比赛最后三十秒。祁希予撩起了半边袖子,露出坚实的臂膀。
球落入他手中,目光紧盯前方,运球的手紧实有力,晃过两名队员后。一个箭步跃起,腾空高度令人震撼。
在伏黎屏住呼吸的瞬间,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砸入框中。倒计时在这一刻刚好停在“0”,哨声吹响,两分有效球。
顿时响起一阵要掀翻屋顶的欢呼。
祁希予在进球的第一瞬间,转身往台上看去。伏黎的笑容既定般闯入他眼中。视线对上,祁希予也弯了下唇角。
队员在拍照留影,观众依次退场。
>王喜喜在看完比赛后终于有空问伏黎:“你和他什么关系?”"谁啊?"伏黎装傻。
王喜喜往人在的地方抬着下巴说:“要不要等他?”伏黎:"两点了,你不上课?"王喜喜很随性:“我翘了。”
伏黎继续往前走:“我下午的课要点名。”王喜喜跟上去,正准备劝一下,伏黎啊了一声,幸好她眼疾手快将人拉住。
“没事吧?”王喜喜见她眉心紧皱。伏黎尝试着动了动脚踝,疼得倒吸口气,苦着脸哀道:“扭了。”
王喜喜把她扶到一旁。"医务室在哪儿?"
伏黎:"校门口,离这里很远。""能自己走吗?"伏黎摇摇头。
这把王喜喜难到了。伏黎虽然人瘦,但她也背不动啊,况且还穿着裙子和高跟鞋。
“我先缓一会儿,说不定等几分钟就好了。”伏黎撑着旁边的栏杆找个地方坐下来。王喜喜也没好办法,点了点头。
不到十分钟,观众就散得差不多了,留下几个打扫卫生的学生。京大球员勾肩搭背地往外走,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
伏黎低着头给罗晓微发消息,让她帮自己请个假。消息刚发出,视线里多了双黑白球鞋。
"还不走?”刚打完比赛,他白皙的脸颊泛起一抹挥洒汗水后的红,冷冷淡淡地道:"不是说中午有事吗,大忙人。"
最后三个字咬得拖腔带调,怪里怪气的。
伏黎:"……"她岔开话题, "你明明说是和我们院打。"
祁希予轻嗤了声, "和谁打重要吗。"
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伏黎抿了抿唇角,"我又不是没来。"
祁希予烦闷的情绪滞了一滞,吐出两个字, "走吧。"伏黎没动。祁希予往看台望去,那几个学生正在埋头捡水瓶, "你想留在这儿捡垃圾?"
王喜喜本想开口解释。祁希予的视线比她的嘴早一步落在伏黎的脚上。
她今天穿的白色板鞋和休闲短裤。右脚的白袜颈往下拉了一截,
她坐着的时候右脚是放在左脚后的,所以祁希予没注意到。
祁希予蹲了下来,蹲在伏黎面前。他的额头快要抵在她膝盖了。
伏黎下意识把脚往后缩。
"给我看看。"祁希予一把握住她纤细的小腿。伏黎不再反抗,慢吞吞地抬起脚。
“肿了。”他说。
伏黎看着明显和左脚不一样的脚踝,深表赞同地点着头。祁希予松开手,站起来, "你走路不长眼睛?"
她都这么倒霉了,说话还这么损。祁希予扯了下嘴角,转身走了。
王喜喜看着他走得干脆的背影,一头雾水:“就走了?”伏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祁希予记得是有药箱备在旁边的。他跑过去时,医务人员还没来得及走。拿了两瓶喷雾,一瓶消肿的,一瓶止痛的。
回去时,伏黎被王喜喜搀扶着一蹦一跳地往前。
见状,祁希予大步走过去。摁着伏黎纤薄的肩膀往后一转, "坐好。"
伏黎又坐了回去。祁希予再次蹲下,右腿打平,将伏黎的脚搁在腿上。
“我自己来吧。”伏黎挺不好意思的。
祁希予没理她,轻手轻脚地脱掉她鞋,将袜子往下卷了一半。"忍着点。"
喷口对得很近,快贴在皮肤上了。伏黎没觉得有多痛,倒是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不严重,坐一会儿就能走了。"祁希予掏出烟盒。伏黎说:“谢谢了。”祁希予没接话,走到垃圾桶边抽烟。
王喜喜趁这个时候朝她挤眉弄眼,并用口型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伏黎把袜子拉上,小声道:“同学。”
“同学也分很多种,有普通的,暖昧的,还有已经好上的。”王喜喜可太好奇了。伏黎:"普通同学。"
殊不知,二人的唇语对话清清楚楚地落在祁希予的眼中。
祁希予接着抽了第二根。
疼痛感逐渐消失,伏黎试着站起来。"行吗?"王喜喜作势要去搀扶她。伏黎摆了摆手, "行的,我们走吧。"王喜喜说:"反正我翘课了,跟
你一起去上你的课吧。"
伏黎心想哪有这样翘课的。
"你们学校不会不允许旁听吧?"王喜喜问。伏黎摇头:“那倒没有。”
王喜喜喜滋滋地想着能和祁希予坐在同一教室。结果她听见伏黎对他说:“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祁希予颔了下首,什么话都没说。
走出去后,王喜喜问:"你们不是同学吗?"
伏黎:“同校也算同学吧。”
“哪能一样嘛?"王喜喜感到自己被欺骗了,愤愤道:“同学是要坐在一个教室里上课的。”
两人赶去时,老师已经开讲了。她们是从后门悄悄溜进去的。
女老师戴着副眼镜,目光尖锐。“到底是请假还是怎么?”她最痛恨上课时间学生进出,非常不尊重人。
伏黎撒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 "报告老师,刚从医务室过来。"她一瘸一拐地往空位上走。
女老师抵了抵眼镜,环顾一圈,视线注意落在几个迟到的女生脸上,一副洞察事实的样子。"篮球赛是不是特别好看?"
"体育生是不是都很帅?""你们几个迟到的,还有踩点进来的,都给我写份检讨。"
伏黎不仅自己要写,还得帮不是本校学生的王喜喜写一份。她看着趴在桌上把讲课声当催眠曲睡得正香的王喜喜,浅叹了口气。
下午六点整,铃声准时响起。任课老师拎着包走了。
伏黎推了推王喜喜。
王喜喜摸了一把脸上的口水, "现在几点?""六点。"
王喜喜撑起头来, "那该吃晚饭了。"伏黎收着书包问:"想吃什么?"
王喜喜站起来。 “我记得你们学校门口新开了家commune。”伏黎背上书包, ”那是吃什么的?"王喜喜:"什么都有,披萨,意面,烤翅什么的,西式简餐,还能点酒。"
伏黎认真想了想, "那不就是酒吧吗。"“对啊。”王喜喜说:“我就喜欢去这
种店吃饭,能拍照好出片。”
伏黎:"……"
两人走在最后面。出了教室,针对祁希予这个大帅哥,王喜喜想问个究竟。
结果楼梯间一转角,主人公就挡在了她们面前。身高目测一米八五,压迫感十足。
王喜喜往后退了一步,自觉给两人留出空间。
先是沉默了几秒。
"吃饭。"他突然说。
伏黎看了眼王喜喜:“我有约了。”祁希予也看向王喜喜。王喜喜斟酌了一下,表态道:“我不介意多一个人。”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伏黎和王喜喜走在前面,祁希予跟在后面。
今天周一,店内人不多。
侍应生将他们带到靠近吧台的位置。王喜喜先坐下来,坐在皮质长椅的正中间。祁希予在对面坐下。
剩下伏黎杵在桌前。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王喜喜往里坐一点。王喜喜正在回消息,什么也没看见。
祁希予的视线冷冷地落在她脸上。伏黎赶紧说:“我去上个厕所。”
等伏黎走后,王喜喜立马收起了手机。"你们是在吵架吗?"她八卦道。祁希予皱了下眉头。王喜喜洞察一切:"她似乎不太想理你。"
祁希予觉得可以把“似乎”两个字去掉。
她的刻意疏远,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你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还是在你没察觉到的情况下。”王喜喜默认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闻言,祁希予认真回想了一番。硬邦邦吐出两个字:“没有。”
"不会吧。"王喜喜说:"小梨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生气。"
刚说完,伏黎从另外一边过来。王喜喜屁股朝里挪了挪,伏黎顺势坐下。
点菜的时候,王喜喜摇摆不定,最后抬起头问对面, "这顿是你请吗?"祁希予点头。
“我请。”伏黎插了句嘴。
星期六的火锅说好她请客,结果仍然是祁希予结的账。
王喜喜似乎很纠结。&
#34;这样吧,你们一人请一顿,"她看向祁希予, "今天你先请。"
伏黎和祁希予同时:"……"
简餐上齐好,伏黎拿起刀叉。"不要动!”王喜喜站起来, “我先拍个照。"
王喜喜怎么拍都不满意,此时已经过了五分钟。伏黎盯着披萨吞了下口水,她是真的饿了。
祁希予把跟前那盘松茸披萨抽出来,推到伏黎跟前。伏黎没动。
祁希予抬眼对王喜喜说:“我重新给你点一桌行吗。”
语气听不出好坏,王喜喜觉得怪吓人的,立马收了手机笑着道:"不好意思,吃吧吃吧。"这顿饭吃得很诡异。三个人各怀心思。
王喜喜在喝完那杯桃枝特调后,率先破冰。
她先是对伏黎抱怨:“谈了个这么帅的男朋友也不告诉我。”又转头对着祁希予八卦脸, "你们谁追的谁啊?"最后盯着自己的酒杯, "什么时候谈的?"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祁希予问伏黎:“她就这个酒量?”
"不是很清楚。"人已经倒在她肩膀上了,伏黎求助道:"你等会帮我把她送回学校?"
祁希予的脸色与黑夜融为一体。"敢情我成免费司机了。"
"……"不敢。
伏黎试图解释:“我是觉得她喝醉了不安全。”
祁希予:“让一个男人送就安全了?”
伏黎目光炯炯:“我相信你。”
这番诡异的对话被铃声打断。
祁希予低头扫了一眼,起身离开。
他走到最外面,走到一个没人的阴暗角落。
一开始陆国立的语气如同慈父般温和,在祁希予冷淡地“嗯” “哦” “没空”应话后,电话里的声音夏然停下。
安静了两秒,陆国立沉声道:"你老子过寿,不回也得回。"
祁希予用嘴咬出杆烟,打火机砂轮发出烦闷的咔嚓声。“再说。”
"我会让吴司机接你。
"
祁希予眉头皱了下, "没必要。"“正好和你章姨认识一下。”
"滚蛋。"
祁希予忍无可忍,撂下两个字就把电话挂了。气得陆国立把手机往远处一砸,红木架上的陶瓷花瓶哐当倒地,碎片四散。
王喜喜喝得有些上头,下巴搁在伏黎肩膀上假寐。桌上留着两盘没动过的吃食,伏黎回头看了一眼门口。
"你都看好几次了。"王喜喜嘀咕道。伏黎转回头。王喜喜撑起头,手掌拖起腮, "你好喜欢他哦。"
伏黎不会和一个喝醉的人争辩,低头用叉子卷意面。
"中午明明听见你在加油。"
伏黎有理有据:“我是京大的一份子。”"可你喊的是他的名字。"
伏黎面不改色, "你一定是听错了。"
王喜喜凑过来,笑嘻嘻地问:"你真没心动?他长那么帅。""帅又不能当饭吃。"
“还怕没饭吃?”王喜喜坐直身体,神情突然严肃, "你知道他手上的表是什么牌子值多少钱吗!"
伏黎有被她这阵仗吓到。"那是他的钱。"王喜喜挑了下眉, "又不是不能变成你的。"
"……怎么变?"伏黎觉得好笑, "他死了我继承?"
王喜喜想说这是个办法,眼睛一斜,笑容僵在脸上。
祁希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安静地站在伏黎身后。脸上笼罩着一层阴翳。
"也不是看他有钱啦……”王喜喜话锋一转,字字斟酌:“我觉得他人挺好的,见你脚崴了还跑去给你拿药。这年头,这样的男人少见。"
伏黎摇着头, "那是你不了解他。"
吸了口柠檬水,又慢悠悠道:“他这个人脾气差,又自恋,前女友无数,私生活混乱,说不定早就染上——"
王喜喜把她盯着,眼睛眨了眨。伏黎以为她不信,把后面的画说完:"染上X
病了。"
帅哥脸挺黑的。
实在不忍直视,王喜喜假装找东西。“你找什么?”伏黎问。"手机。""这儿。"伏黎递给她。
王喜喜干笑了声,伏黎身后的人一动不动,似乎还想听她们说点什么。
"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不至于一个优点都没有吧?"王喜喜心想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可伏黎想的却是,她都说祁希予染病了王喜喜还帮着讲话。
"没有优点,全是缺点。"
斩钉截铁,字字诛心。
话音一落,对面有人坐下。他伸手捞过玻璃杯,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接着从兜里掏出个烟盒扔在桌面。
一并扔出来的还有打火机,发出“砰”的冷漠声响。
伏黎低了下头,同时垂下眼皮。王喜喜凑过来,好心告诉她:“他一直在你后面,站了可久。”
果然不能在背后嚼人舌根。
伏黎在腹中打反思稿,还没等她打完,对面人翘起二郎腿,手指在桌面敲地一下比一下沉。“有一件事你必须得清楚。”
伏黎略显慌张, "什么。"
祁希予掀起眼皮,笑容极浅:“造谣是犯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