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山谷终于平静下来,地上已不知摆着多少具黑漆漆的尸体,散落的灰烬更是随处可见。
洛雪收回灵犀剑,长舒一口气,心中那强烈的嗜血的冲动仍是无法平息下来。他转身看向身后那些蒙面人和依天教的人看去,那些人见到洛雪投过来的目光,都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们如同见到鬼魅一般死死地盯着洛雪,深怕他突然做出点什么“不明智”的举动来。
洛雪提着灵犀剑,一步一步走过去,众人的心都提都了嗓子眼上。
正在这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说道:“夭寿啦!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没到中午就乱蹦乱跳的,你这家伙是吃饱了撑着么?”
话一说完,水蛇大爷便出从洛雪的衣袍中钻了出来。不知怎的,听得水蛇大爷的声音后,又看到这样一条像四脚蛇一样的妖兽出现在眼前,众人紧张的心情一下舒坦了不少,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水蛇大爷用爪子揉了揉眼睛,睁开看去,猛然大叫道:“我靠!怎么这么多人,你们在这里聚会野餐么?还有要找这小子的麻烦?按照常理推断,后者的可能性极高。小伙子,看你的了,好好收拾这些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听得水蛇大爷这一句话,众人才刚刚缓过一口气来,立时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洛雪仍是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待来到众人跟前,他向万悟心问道:“前辈,这里毒雾太浓,一时间怕是无法驱散开,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出这个山谷吧。”
万悟心点点头,说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众人跟着洛雪徒步向谷口走去,临行前,洛雪回首深深地看了一眼南宫雨儿的坟茔,心中暗叹一息,自是无限的哀愁。
出得山谷,眼前便是白茫茫一片,漫天的飞雪,寒风呼啸,身子瘦弱的雪儿不由得裹紧了衣服,牙齿在不住地打颤。
“吼”,一声低低的声响,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的喷鼻声,在众人的上方突然响起。
众人刚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回头一看,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洛雪从迷乱情绪中惊醒过来,也抬头看去,见得一头高逾三丈,龙首狮身的巨兽出现在上方的冰崖上,它遍身漆黑鳞甲,黑色火焰在四蹄上燃烧,巨目大嘴,双眼发着红光,两根锋利獠牙在雪幕中闪闪发光,面貌狰狞,望之生畏。
见得这个可怖的怪物,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而洛雪却是露出了笑容。
他大喊呼道:“黑麟前辈,别来无恙!”
黑麟咆哮一声,从冰崖上跳下来,轰然落到洛雪的身前,而且靠得极近,低下了头,一双巨目仿佛就贴着洛雪的身子。
众人都感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在这冰天雪地里,竟是浑身冒汗,热得口干舌燥。
洛雪微微抬起头,与黑麟对视,黑麟如山一般的身躯和洛雪小小的身板成了鲜明的对比。
吕顺天身受重伤,此刻眼见这黑漆漆的巨大怪物出现在眼前,血盆大口中长长锋利的獠牙尽是嗜血的威势,他只吓得连连退了几步,说道:“这……这是什么妖兽!”
黑麟听到吕顺天的话,顿时怒吼一声,喝道:“小小凡人,竟然将本座与妖兽并论,真是该死!”说时右蹄往前一踏,竟是要朝吕顺天扑去。
唐云天忙将吕顺天护在身后,说道:“不得无礼!眼前这位是黑麟神兽,是上古时期的大能。”说时向黑麟恭敬地作了一揖,“不知黑麟神兽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黑麟冷哼一声,鼻中喷出一息火苗来,说道:“阁下倒是有点眼光,本座来这里是为了见一见当年的老朋友,没心思理会你们这些凡人,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待去。”
唐云天下意识看了一眼洛雪,也不再多说什么,袖子一拂,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踪影。吕顺天和萧破穹见唐云天一声不吭地离开,当下也不迟疑,默默地走进了雪地里。
那些依天教的人见得黑麟的阵势,早吓得魂不守舍,眼下见自己的首领一一离开,心中自是欢喜,赶忙跟上去,一大波人一下就消失在了雪地里。
依天教的人走光之后,雪地中立马落下了一个紫袍老者,此人洛雪可以说是认识,也可以说不算认识。
他便是洛雪当年在承霜派见过的那个紫袍老者,但洛雪只知道他与承霜派有渊源,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莫寒秋见得那紫袍老者,便行了一礼,说道:“紫阳真人也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紫袍老者点点头,说道:“莫掌门近来可好?”
莫寒秋说道:“好与不好,便也是如此,终是莫某修为尚潜,多为俗世所扰,让紫阳真人见笑了。”
紫袍老者微微笑了笑,说道:“我等皆是凡胎**,如何能避开俗世?大道使然,莫掌门切莫自弃。”说完看了看其他人,“原来还有几位高人在,失敬,失敬。”
方怀说道:“紫阳真人果然是世外高人,方某近日得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紫阳真人摆摆手,笑道:“方门主谬赞了,方门主一心为正道大业奔波操劳,可敬可佩,老夫不如也。”说时瞄了方函一眼,“这位小兄弟的状况似是走火入魔,可不太妙。”
方怀说道:“这是方某孙儿,行事鲁莽,不知进退,惹了不少麻烦。如今落得这番境地,也是他罪有应得。”
紫阳真人笑了笑,说道:“不妨,不妨,年轻人气盛,血气方刚,也不全是坏处。”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本派的九阳丹,给他服下对控制心魔大有益处。”
方怀感激地接下九阳丹,拜谢过后说道:“眼下方某有要事在身,不便多作停留,他日定当亲自到承霜派登门拜访,以表谢意。”
紫阳真人点点头,说道:“方门主事务繁忙,此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方怀不再停留,携着方函便飞离了这冰天雪地,临行前也不忘若有所思地看上洛雪一眼。那些正道门派势力的蒙面人自然是随方怀一同离去,从始至终他们都默不作声,想来是不希望引人注意。
雪地里的人一下子就只剩下了几个人,紫阳真人看向黄尚极,说道:“师弟,你此番回冻天山,何以不到门中走走,这般不声不响的,我想跟你叙叙旧也不可得了。”
洛雪听紫阳真人这么一说,顿时一惊,万料不到混世神丐黄尚极竟然是紫阳真人的师弟,而听紫阳真人的口气,恐怕他便是承霜派的掌门了。
其他人的脸上却没有洛雪这般吃惊的表情,想来他们该是早就知道紫阳真人的身份以及他和黄尚极的关系了。
黄尚极哈哈大笑,说道:“师兄,你莫不是想骗我回去管门派中的那些破事吧,我可不上你的当。”
紫阳真人说道:“师弟啊,你好歹也是门派中的长辈,门派中的诸多事务,也多得上上心才是。”
黄尚极提着酒葫芦喝酒,说道:“门派里的事情有你打理就好,我嘛,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就喜欢游手好闲自由自在的,要我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是事情,那不是要我老命么。”
紫阳真人叹息一声,说道:“师父仙逝后,这一辈子中就只剩下你我两个人撑着,如今门中人杰凋零,青黄不接,你若是仍是这般不顾不问,门派千年的基业岂不是要断送在我们师兄弟两个手里了?”
黄尚极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断送就断送,那也不关我什么事。再说了,就算我跟你一样整天关心那些破事,那也不见得有什么屁用。”
紫阳真人说道:“若是门派气运如此,倒也是不可逆转,可万事须得付诸努力,才可不亏于心。师弟,你若肯回来,莫说别的,就只是座下收几个徒弟,多培养一些后辈,那也比现下这般要好得多。”
黄尚极不满道:“师兄你若要这么说,那我可是做了的。”
紫阳真人疑惑道:“你做了什么?”
黄尚极说道:“你说要我收徒弟,现下我已经收了一个徒弟,那不是做了么?”
紫阳真人大喜,随即又感到奇怪,问道:“师弟,你当真是有了传人了么?”
黄尚极眨了眨眼睛,回答道:“那自然是真的,童叟无欺?”
紫阳真人急忙问:“那你的徒弟是何人,现下又在什么地方,可否让师兄见上一面?”
黄尚极耸了耸肩,面也不转,只是用手指了指洛雪,一本正经地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小子了。”
除了洛雪之外,在场的人无不睁大了眼睛,笑魔最先反应过来,大叫道:“你这个无耻的老乞丐,洛小友明明是莫掌门的徒弟,怎么说成你的徒弟了,真不要脸!”
黄尚极怒道:“什么不要脸,他是莫掌门的徒弟没错,但是同时也是我的徒弟,谁规定一个人只能拜一个师父?不信你问问他自己,有没有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