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 地……地下全都是下城区的omega……”
一双双黑色的眼睛在昏暗恶臭的世界中睁大,眼睛木讷无神,充斥着绝望无助的气息。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
宋其声这才意识到拍卖场没那么简单, 背后应该是星盗团。他来这里本是要救小公子的,结果无形之中捣掉星盗团的老巢!
而星盗团身后势力复杂, 牵扯到傅家,甚至还牵扯到太子爷袁溟……
想到这,宋其声抹了把汗,早知如此他就不逞威风,主动请缨来救人。
现下,他真是被架到火堆上烤着。
进退两难。
虽然讨好了星主,却得罪了太子爷。
半空中, 海图发动攻击,没砍中陆烬的机甲后, 再次持激光长剑砍向白色机甲,银色剑影如闪电劈过来, 能将周遭水泥钢筋震成渣渣。
好在陆烬每次都能躲闪开攻击,很快便占据主导地位, 绕到蓝黑色机甲背后, 手中的合金盾直接对着对方的头部重重砸下去, 将机甲脑袋砸掉一块。
驾驶舱的海图被砸得头晕目眩,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材质一般的白色机甲, 竟然如此灵敏迅捷。
他不敢再拖下去,万相城背后牵扯到无数达官贵族,他一旦被捉住, 保不准那些人会为了面子而杀死他, 所以他要逃!要赶紧逃走!
他摁住操纵杆, 想要驾驶机甲逃跑。
只是机甲的两条腿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拽住,显示屏上传出来嘟嘟警报声。
他低下头一看,看见两只异兽正张着血盆大口,死死扒住机甲的两条腿。
“糟糕!异兽都跑出来了!快跑啊!”
守卫兵在解救omega时,不小心打开关押异兽的牢笼,霎时间,无数奇形怪状的异兽冲了出来。
长久不见天日的折磨让它们脾性变得疯狂暴躁,见人就攻击。
好在,它们虽然发狂,但好像还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坏人,没有伤害那些和它们一样被关在地牢里的omega,只朝卖场打手和alpha嘉宾下狠手。
这群打手和alpha不靠药剂和铁笼,根本就不是异兽的对手,所以几个回合下来,便死的死,惨的惨。
两只异兽沿着蓝黑色机甲外壳腾腾而上,顺着被砸开的缺口冲进驾驶舱,撕咬着海图。
海图的一只耳朵被掉,一边肩膀被咬住,顿时发出凄惨的叫声,他摸出兜里携带的激光枪,忍着痛将这两只异兽杀死,刚想要重新驾驶机甲,陆烬却已经走到他面前,一只脚踩中机甲的能量圈,能量圈直接被踩爆炸,无法再运转。
海图气得骂了句脏话,从机甲里爬出来,兴许是那些异兽还记得他的模样,看到他出现后便疯狂朝他涌过来。
海图连忙向后逃跑,却又被宋其声一行人撞见。
宋其声:“别跑!”
海图顶着满脸的血,只得顺着废墟断壁向上爬,可没想到刚爬到上空,就看到一只庞大的异兽趴在那里等着他,异兽忽然张开嘴巴,几十条舌头腥臭窜动,朝他撕咬过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挡,左手小臂被无数根舌头缠住,拔出来时只余一截森森白骨。
“啊……”
剧烈的疼痛麻痹住他的神经,只觉得左手好冷,冷到骨头里,再也使不上力气,身体支撑不住,从高空中跌下去。
在他即将坠地时,陆烬操控机甲将他接住。
海图不能就这么死了,不然太便宜他了。他应该被审判,在万千民众的唾沫中,被狠狠绞死。
陆烬将海图扔到铁笼里,那本该是困着omega和异兽的笼子,现在成了他的归宿,只有待在这里,他才不会被异兽生吞活剥。
外面的情形已经乱得一团糟,守卫兵、卖场打手、alpha嘉宾以及异兽们互相厮杀,废墟之上遍布鲜血,浓烟滚滚,哀嚎声不断。
帝国最神秘的销金窟,转眼便变成这个样子。
不多时,异兽们发泄完怒火后,一边仰天嘶吼一边奔跑离去。
剩下的卖场打手见海图被抓,大势已去,不再反抗,跪在地上双手扣在后颈认罪。而那些戴着面具嘉宾们也因为打斗的缘故,脸上的面具被扯掉。
隐藏在黑暗中的丑陋,皆被公之于众。
楚黎见状,凝眉问道:“上将,我们要离开吗?”
“嗯。”
omega已经被救出来,星盗团的老巢也被端掉,他们再留下来恐怕会泄露身份。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个东西可以带走。
陆烬操控机甲落到飞船边,将海图藏在飞船下面的盒子拿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海图逃命时还不忘带上。
倒在血泊中的海图迷迷糊糊看到这个场景,嘶嗬着想要说话,可铁笼却被宋其声命人拖走,他只得眼睁睁看着陆烬抱走盒子。
宋其声站在废墟上,指挥守卫兵捉人,异兽已经跑了,不过这些异兽不重要,重要的是海图和那些拍卖会的嘉宾。
至于那个白色机甲……
宋其声刚想过去同白色机甲问话,却看到机甲飞离上空,身形转眼便消失在了天际。
宋其声望着机甲消失的方向,皱起眉头。这辆白色机甲并不在机甲部注册名单上,材质也看起来普普通通,应该是辆民用机甲,经过改良具备了军事作战功能。
可即使这样,这辆机甲的等级应该也就只在B级左右,这个操控者却用B级的机甲打败了海图老板的S级机甲。
帝国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隐士能人了?
……
楚黎坐在驾驶舱里,透过玻璃窗看向身后变成废墟的拍卖场,心里一直悬着的那把剑总算平安落地。
臭名昭著的星盗团彻底沦为历史。
想到这,他打开光脑想将好信息告诉阮阮,却没想到阮阮早已经通过星网看到消息先发信息给他了。
【小黎,你看新闻了吗?星盗团被捣毁了!太好了!】
【呜呜,小黎,那辆白色机甲好帅啊!你将来开机甲是不是也会这么帅?】
楚黎本来想说很多很多,手指敲出一堆字,最后却只变成了个一个“嗯”字。
是的。
他以后也会这么帅。
身后的陆烬没打算偷看,只是个子太高,稍稍低下视线,便看到楚黎和一个粉色奶油蛋糕头像的人在聊天。
还是那个人,对方唤他小黎。
陆烬眼皮耷拉下去,机甲忽然在半空中一百八十度旋转,楚黎猝不及防向后贴到陆烬怀中,陆烬一只手顺势搂住他的腹部,温热的呼吸从头顶上方传来。
“小心。”
楚黎关掉通讯,不自在动了动屁股,总感觉贴得太紧,有点不舒服。
“上将,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下城区。”
“嗯?”
陆烬睐他一眼,解释着话:“你还欠我一顿饭。”
楚黎瞬间想起来那顿本该要吃掉,但却因为宋栩出事而被迫延迟的饭。
“下城区没有什么好的食材,我们还是在上城区找个餐馆好了。”
“不必那么折腾。”
楚黎抿了抿嘴,没再反驳。
一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楚黎下城区的家里,因为陆烬说想尝一尝楚黎的厨艺。
作为一个只会熬粥煲汤的beta,楚黎顿感压力。
跟星云别墅相比,楚黎的家像个窑洞,通风透光较差,屋内黑漆漆的。一间做厨房和客厅,一间做卧室。
卧室以前从中割开,楚黎和楚爷爷各占一半,后来楚爷爷去世后,就只有楚黎一人睡了。
这还是陆烬第一次来到楚黎的家,他站在屋子里,个头很高,几乎要顶到房梁,垂着眼睛打量着楚黎以前生活的痕迹,低矮的窗台摆放着三盆多肉植物,窗台下摆了一株君子兰。
墙壁上贴满各种报纸、画纸,从边缘翘出来的一角能看到墙壁曾被大火烧过的痕迹。
那场大火几乎烧遍整个下城区,现在活下来的,都是经历过死里逃生。
楚黎则坐在火炉前给陆烬做蜀葵花粥,他一边添柴一边解释:“上将,我家没有什么好的食材,你将就一下吧。”蜀葵花还是问隔壁的苏诺叔叔借的。
陆烬:“我都可以。”
楚黎见他这么好说话,突然眨眼笑了下:“不过,我这里有酒。”
提到酒,陆烬眼神微微凝固。
楚黎没有注意到,从墙角的洞里扒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坛子,打开坛盖,一股淡淡的陈年酒味散开。
他端到陆烬面前:“这是我爷爷不知道从哪儿淘回来的酒坛子,每年只在过节的时候和苏诺叔叔喝一杯。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
陆烬道:“嗯。”
楚黎煮完粥,还做了个蛋花汤。他不让陆烬帮忙,陆烬没有事可做,只好将从海图那儿夺到的锦盒拿出来。
黑色锦盒四四方方,高约四十厘米,兴许海图是走得急,没来得及上锁。
陆烬打开锦盒,本以为里面藏着金银珠宝亦或者什么生化武器,然而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放着一颗表面布满黑色瘢痕的蛋。
他皱着眉,拿出这颗蛋,目光上下打量着。
楚黎搅动着汤勺,余光瞥到这颗蛋,表情愣了愣,随后不动声色问道:“锦盒里装着的是它?”
陆烬点点头。
“这是什么蛋啊。”
“应该是一种异兽的蛋。”说完话,陆烬又觉得不对,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话,海图为什么要带着一颗异兽的蛋逃跑?
这颗蛋恐怕还有玄虚。
他拍下照片,发给涂枫,让涂枫调查一下这颗蛋的来历。
楚黎收回视线,半个小时后,一粥一汤做好。
陆烬坐到小马扎上,两条长腿无处可放,只好向前伸去,结果不小心提到桌脚,差点将汤粥踢洒掉。
楚黎半是调侃半是认真道:“我们这小庙实在不好招待上将您这尊大佛,还请您多多包涵。”
陆烬斟酌语言:“不会,这里很有家的感觉。”
窗外晚饭细细吹动,房间里柴火声嗞嗞作响,生活的气息不过如此。
平淡,美好。
楚黎想起来星云的模样,与之相比,这里确实更有家的感觉,因为到处都是生活贫穷的气息。
“你尝尝粥。”
陆烬舀了一勺粥,粳米泡的软软的,香香的,配上绵软味甘的蜀葵花瓣,唇齿间留着淡淡的清香气息。
暖粥入胃,只觉得浑身都舒服惬意。
“还有蛋花汤,你也尝尝。”楚黎给陆烬盛了蛋花汤,想起来做的一粥一汤都不太管饱,于是又道,“等下我给你下点面,我做的面条也好吃。”
星盗团今日被捣毁了,他心情很好,对陆烬格外殷勤。
“不用,吃这个就可以。”桌子很小,陆烬一伸手就摁住要起身的楚黎。
楚黎坐下去,喝着粥嘟囔道:“那你饿了再跟我说。”
“嗯。”
蛋花汤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调料,味道很重,陆烬一般不吃味道重的东西,但这次竟觉得味道不还错。
星际时代,食物已经被营养液代替,他不会浪费太多时间在吃饭上,这还是他自有意识以来,第一次吃了这么长的一顿饭。
他隔着热气,看向对面的楚黎,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对上,昏暗的光线里,无声的静谧中,仿佛有什么在慢慢滋长。
是温暖的,是暧昧的,是缄之于心的。
楚黎垂下眼,放下手中的碗,看到一旁的酒,岔开话题道:“上将,喝酒吗?”
家里面没有酒杯,只有陶碗,他倒了碗酒给陆烬,陆烬抿了口酒,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什么表情。
楚黎正想问问他口味怎么样,结果看到他突然迎面栽在桌子上。
咚!
脑门砸中桌子。
楚黎呆住一瞬,反应过来后赶紧将他扶起来:“上将,你怎么了?”
陆烬脖颈面容红彤彤的,眼皮艰难动着,声音极轻回了句:“我没事。”
说完话,他又昏过去。
楚黎检查着他的情况,确定他就是所谓的“一杯就倒”的过敏体质,好在他心跳有序,气息平稳,问题不是很严重。
“酒精过敏啊,怎么也不说一声……”
楚黎忍不住叹了气,看着陆烬泛起红潮的面容,嘴角无奈笑了下。
陆烬的身体很沉,他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将人给扶到床上去,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床上的人喊他。
“楚黎。”陆烬下意识拽住他的手腕。
他还以为陆烬醒了,转身发现人依然在闭着眼,唇色嫣红,好似刚刚那一声是自己的幻觉。
“我在呢。”他坐在床边陪着陆烬,平静的视线落在陆烬的脸上。
今日陆烬似乎有点累,睡着时眉心轻轻拧起,显得眉弓愈发深邃。
眉目之间满是生冷疏离的气息。
单看外表,真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楚黎不由在心里吐槽着话,目光游弋向下,落到陆烬的手环上。手环在黑暗中闪烁着一丝暗光,有人在发信息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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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他才轻轻推开陆烬的手,走到先前装酒坛子的那个墙洞里,伸手向里面扒拉东西。
扒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一颗圆溜溜的、沾满泥灰的东西。
吹开泥灰,看见纹路奇特的黑色瘢痕,瘢痕交纵错综,宛若某种古老的图纹。
他将这东西放到锦盒旁边,和锦盒里的那颗蛋对比,它们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应该是同一个种族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