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华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觉得浑身酸痛,而那个肇事者却不见踪影。她换了衣服下了楼,佣人已经把饭菜准备好。她随便吃了一点,实在无聊,只好又上了楼重新躲进被窝里。
此刻的赫良辰,正和北岛一起在实验室里。在那个特殊的房间里面,在那张特制的床上,还是那个长相极好的少年,一切好像和往常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同。关颖穿着特制的衣服在房间里面凝眉观察,仪器把少年的内循环数据一一显示出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她走出实验室,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灿烂一笑。由于长年呆在实验室的原因,关博士的皮肤极白,她是典型的知识女青年,所以浑身上下都透着稳重,端庄。关颖把两个男人领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又给他们每人一杯茶。
"我以为你们都忘了,还好,只是来得晚一点?"三个人在环形沙发上坐下,在他们前面的几子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蛋糕。今天是关颖的二十七岁生日。
"我们怎么可能会忘了呢?就算忘了,也有人提醒的。"赫良辰笑着说。关颖是他的大学学妹,由于成绩很突出,一毕业就被赫良辰招在旗下了,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离开这里。因为在这里,她可以经常见到他仰慕已久的赫学长。赫良辰又夸张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都快被北岛唠叨出茧子来了。"几个人听了都笑起来,但各人的心情却不一样。关颖早就看出了北岛的心思,只是装做不知道。只要她喜欢的人一天没结婚,她就有机会,所以她在等,等赫学长回眸看她一眼,可她也不想伤害到北岛;北岛则看出赫良辰不会给关颖任何机会的,所以他也愿意等下去。因为在赫良辰的身边,以前有沈幸然,现在有楚华裳,而且他也看出来了,赫良辰赫是很在乎楚华裳的。
"总之,谢谢你们了。我们现在吃蛋糕吧。"今天是关颖最开心的一天了,二十多岁的人,竟像小孩一样渴望收到礼物。然而一想到又大了一岁,又不开心了。她没经过任何仪式,就把蛋糕给切开了。在她看来,蛋糕都是用来吃的,任何仪式都多余的,这样爽朗的性格,也是赫良辰这么多年都把她当好朋友的原因。"其实我不喜欢过生日的,每过一次就离死亡近一尺,就这样一尺一尺的接近,日子总会到头的。"
"关颖,今天是你的生日,别说丧气话。"北岛看到关颖不开心,赶紧开导她,女人就是多愁善感,这个他懂。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里面躺着的那位就会有很多的感慨。"关颖用手指了指那个特殊房间的方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我跟我父母相处的时间都没有跟他相处的时间长,我觉得我都快爱上他了。"是这般落寞的话让赫良辰心里一阵难过,既为关颖,也为那个少年。
"他最近怎么样?"赫良辰心里也很复杂,他希望少年能早点醒过来,同时也希望他别那么快醒过来。因为他无法预料事情会怎么演变。
"很好。"关颖一直都在喝茶,她没有动蛋糕,其实她不喜欢蛋糕的,但眼前这两个男人都不知道。就像有些事没有挑明就会产生无尽的遐思,也就有了很多负累。
"那你还不高兴。"北岛开始觉得他对她也并没有那么了解了。是不是女人都这么麻烦。他是不是要找点关于女人的书来看看。
"就是因为情况太好了,才不正常。他的脑电波还有心律都太活跃了,恐怕其他器官承受不了。必竟他已经昏迷了十多年了。"
"不知道他醒过来回变成什么样?"这才是赫良辰最关心,也最担心的事情。
"只有两种结果。一种就是实验失败,他还是他,只是无辜地沉睡了这么多年;另外一种就是他变成怪物,连我们都无法控制。"关颖平静的说,她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她甚至都在想,与其要面对以后的未可知,还不现在就放弃他。
"这么可怕。"北岛吓得不停的缩勃子,引得他们一阵发笑。
"你们也不用当心,现在还没有到那一步。他只是生命特征比较明显,要醒过来还没那么快。"关颖一想到那个他们都当心的问题,不由得眉头紧锁。"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变成怪物了,怎么办?"
"关起来,或者射杀。没有别的选择。"赫良辰淡淡地说,好像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很久了。
"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他,他的意志很强大。可能有什么信念在支撑着他,让他不肯咽下那口气,好几次他的心跳都停了,最后还是被救回来了。就凭这一点,我不支持射杀他。他是一个勇士。"关颖确实不忍伤害那个少年,一面是因为相处时间长了,有了感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无辜。
"如果实验成功,那张密方就更不能存在人间了,太邪恶了。"北岛学医多年,见过古怪的药方何其多,但这么邪恶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过。
赫良辰站了起来,看着那个特殊房间的方向,脸上一片肃然。"我也有同感,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如果再继续下去,将会死更多人。那场试验就是一场屠杀。"赫良辰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走到沙发的另外一边,拿起一个袋子。"关颖,辛苦你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关颖一看那袋子,眼睛直发亮。"哇。香奈儿限量版的裙子。辰少出手就是大方。我很喜欢。"
"明天我就要搬回主宅住了,这里的事你们多费心。"赫良辰把我插在口袋里,走到两眼望着窗外,却是那样地无可奈何。"公司里的事也可能够我忙一阵子了,因为我可爱的弟弟回来了。"
"确实是个问题,你好好解决,这里交给我们吧。"北岛自然知道赫良辰的心情,三年前婚礼上的事情并不是他做的,这么多年来却无从辨解,他何等委屈。
"北岛,蛋糕也吃了,是不是该回去了"看到天色不早了,赫良辰有点担心楚华裳。
"怎么,舍不得你老婆独守空房。"难得见到赫良辰这么多情的一面,北岛自然不放过取笑的机会。
"快走吧,话真多。"赫良辰有时候真恨不得把北岛的嘴用胶带封起来。这家伙就爱开玩笑,嘴太碎了。却不知道身后的关颖已经泪流满面。他结婚了,他竟然结婚了。她的爱情还来不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以后叫我如何支撑下去——学长。"
楚华裳正在为睡不着而烦恼,忽然,那熟悉的旋律又传来了,还是那首《长安歌》。楚华裳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她太惊诧了。如果上次是幻觉的话,那这次呢?她快步走到窗边,把床户打开。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因为那笛声更加清晰了,悠悠扬扬的,像在诉说无尽的相思。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凉。同样的一首曲子,比起上次听的要压抑得多,曲子里面有着浓浓的无可奈何。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哀伤,那是对生命的眷恋,还有对所爱的呼唤。楚华裳都听呆,她的心一阵钝疼,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那双浅蓝色的深眸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显现。
楚华裳顾不得穿上鞋子和大衣,她披头散发的从房间里冲出来,跌跌撞撞下了楼,又快速地穿过客厅然后打开门,凛冽的寒风吹向她,冻得她浑身冰凉。可她不在乎,她也没空管上这些,她赤着脚奔向通往梅园的小路。小路上漆黑一片,可她不管不顾,一路向前狂奔,直到精疲力尽。她停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只有风吹柏树的声音,笛声已然不见。这个时候,楚华裳才意识到自己的疯狂,她真的觉得冷了,但也只能赤着脚往回走了,每走一步,脚都剌痛入骨,她觉得自己现在不是走在路上,而是走在刀锋上。
赫良辰把北岛送回去后,就回到住的地方。他上了楼,房门是开着的,窗户也打开着,房间里冷得像冰窖,楚华裳却不见踪影。这是怎么回事,赫良辰又找了一圈,还是找不到。他的心慌乱了。他快速的下了楼,冲向黑夜里。
"华裳,华裳……"赫良辰一遍一遍的呼喊着楚华裳的名字,几乎是声嘶力竭。所有佣人都不住在这里,此时竟没有一个人能够帮他。"她出事了吗?她真的出事了吗?"赫良辰被这个念头吓得浑身颤抖,他几乎想哭了。除了失去她,他愿意承担所有。"华裳,等我。"他不管不顾地往前跑去。
就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他听到一声轻唤。"赫良辰,快过来帮我。"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像人马上就要倒下去一样。听到声音,赫良辰的心才放下来,幸好,她还在这里。借着远处微弱的光亮,他飞奔过去。那人儿站在那里,颤颤巍巍,看到飞奔而来的男人,她笑了,她张开双臂,扑向赫良辰的怀里。
"华裳,你怎么会在这?"赫良辰的声音在抖,说出来的话都不成句子了。当他看到楚华裳只穿着睡衣,还光着脚后,更加心疼了。"该死,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他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大衣,把楚华裳裹在里面。
"赫良辰,背我……回家。"楚华裳已经冻得嘴唇发紫,话都说不出来。
"好,我背你回家。"赫良辰立马蹲了下来,这么冷的夜里实在不能呆太久。
一路上,两个人再无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冷得说不出话来。赫良辰把楚华裳背到他自己的卧室,又把她放在他自己的床上,赶紧帮她盖了被子。
赫良辰迅速的走出房间,这时,楚华裳已经闭上眼睛了,她觉得非常虚弱,竟慢慢地失去了知觉。不多时,赫良辰回来了,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一杯热牛奶,这是他第二次照顾生病的楚华裳。上次照顾她还不情不愿,对她很是嫌弃;这次感觉却完全不同,怪不得人家说心态决定态度。见楚华裳睡过去了,赫良辰只得把托盘放下。受冻的人是需要喝点热的东西的,要不怎么捂都捂不热,赫良辰只能轻轻地拍着楚华裳的脸,她的脸仍然是一片冰冷。"华裳,华裳……起来喝点牛奶。"楚华裳整个都裹在被子里面,身体也慢慢地回暖,听到有人唤她,慢慢地的睁开眼睛,见到是赫良辰,她露出了笑容,却艰涩无比。赫良辰见她醒了,也露齿一笑,心中也很安慰,天知道他快被吓死了。
楚华裳被赫良辰扶了起来,喝下了那杯牛奶,竟又睡过去了。赫良辰轻轻地掀开她的被子,查看了她的双脚。天!这丫头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把自己伤成这样。本来柔软,细滑的脚底竟血迹斑斑,皮肉里还镶嵌着一个一个的小沙子,看得他触目惊心,顿时心疼不已。
叹了一口气,他找来了药箱,仔细地替她清洗,消毒。等他弄好了一切,已是深夜,竟不觉得困,坐在床边,看着楚华裳的睡颜,他觉得很满满足。如此美好的她是他的妻子,虽然是他坑蒙拐骗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