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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风流》151 151:长安大道阔

作者:君朝西 字数:6235 书籍:兰陵风流

  次日, 十二月十五, 萧氏队伍出发长安。

  队伍领头的是萧琰的大堂伯父萧晀。

  萧晀和梁国公萧昡同一祖父,是萧氏二支的郎主, 在河西上州肃州刺史任上已有五年,此去京中述职也是“大任”期满的考核。另两位萧氏伯叔, 一位是六支的郎主甘州刺史萧沛;一位是二十五支的郎主瓜州刺史萧俭。这三位在河西不同州任刺史已有多年,主政的州也不是边境州,也连续多年进京朝贺了, 朝贺的路也走了很多年,闭着眼睛都能说出路上的风物,遂进京的子弟被三位伯叔各带了几位在身边, 方便随时教导。

  此时入京朝贺的不止河西道官员,按大唐朝贺制度的规定, 道治中心距帝国京兆府的官驿路程在十五日以内的, 其最高长官布政使和各州长官刺史都要每年进京朝贺。驿程在一个月以内的, 布政使和刺史是任满三年入京朝贺, 因三年是五年任期的“小任”, 又称小任期考核。

  萧琰心想,就算是十五日驿程内的道,也有上百个州吧,这些地方长官每年都要进京朝贺,看着都觉得浪费, 姑且不提进京一次朝贺的费用, 每年都进行述职考核, 部见、省见、堂见、陛见,也太频繁了吧,吏部考功司、检校司得增加多少官员,还有尚书省、政事堂、皇帝,得有多少人力精力时间耗在上面,这些都是有形和无形的成本。

  自从跟沈清猗学习计然学后,萧琰看政事问题也就习惯同时计一下经济账了。

  沈清猗道,国计民生,一个计,一个生,可不都是经济?

  萧琰和堂兄萧绱几人被分在大伯父身边,她和萧绱距离最近,便跟堂兄嘀咕起这个朝见的经济性。

  萧绱优雅沉静的声音道:“朝见,是一种政治。朝中有些事情不讲经济,看政治。这是帝国中央掌控地方的手段;当然,同时也有利于地方和朝廷的‘面见’交流。

  “不提帝国的监察制度,光是这个每年朝见,就让地方主政官头疼了,你无法确定你的下属,你的同僚,会不会在述职、省见、堂见、陛见时告你一状。京中的中央官员、权贵太多了,没有谁能把口子都勒住。

  “你看大唐这么多年,地方上就没出什么大事,因为都被‘防微杜渐’了。

  “再者,谁说朝见不能生出经济了,各地有各地的特产、专长,上百个州的刺史汇聚长安,互相转一转,聊一聊,官方或非官方的集会交流个经验,说不准就借鉴出个商机。合作出个革新了。曾经轰动一时的南北棉织合作,东西丝织合作,就是得益于相关道州刺史面见交流的推动。

  “所以,你看,每年朝贺的时候都是诸道府齐齐攒动,这是大事,就算距离远三年一朝见的,也会派下面得力官员到长安参加朝贺,还有大唐四边的东南西北都护府,以及南北东洲总督府和金南洲总督府,隔着大洋,也会提前两三月就组织庞大的朝贺队伍进京,这为得什么,不止是保持地方和帝国中央的交流,还有就是经济、技术这类的事情,通过相关道州、有关部司直接交流,比起奏请朝廷,再通过尚书省、政事堂下令,更方便快捷,省了上面的审核考察和一些中间环节的磨扯。”

  萧绱说到这里向她笑了一下,“有些事呀,从下面动了再往上请令,比起从上往下层层命令,要少很多事情。”

  萧琰神会。

  因是刚刚出城,队伍行速不快,萧晀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沉厚声音便如集束送到两人耳中:

  “朝见,最重要的,是一种集权。大唐帝国的疆域史无前例的辽阔,不止中洲大陆的疆域远胜以前王朝,还有中洲岛屿,还有大洋之外的大东洲、金南洲疆域,不可能事事都由中央决断再处置;若如此,这么庞大的帝国,行政效率早就低下得令人发指,帝国也不可能发展这么迅速,庞大,却仍然如狮般敏捷,而不是庞如象,笨重迟缓。

  “诸道府都有比较大的行政权力,还有属于地方的财税自处权,却没有形成地方割据,始终如拳头般集权在长安这个帝国的心脏,除了监察制和各种权力平衡的掌控机制外,这个朝见就是一个集权政治。

  “也的确如十七说的,朝贺就是极大的物力人力耗费,每年朝贺的地方主官都必须至少有两个月是用于朝贺,长安有上万官员和小吏队伍是因朝见制产生和存在,但这个制度能始终发挥多少政治效果谁也无法测度。

  “但中央和地方的行政距离的确缩短了,上下交流变成一种直接面对面的互动,因为空间和时间的距离容易造成的统治割裂,在这种朝见制下减少了可能性。至少,长安更容易发现苗头,在有权力割据思想冒出时,就已经把领头的灭了。”

  萧琰呆了一下,噫叹一声,“哦!”

  这种权力政治果然复杂,朝廷和地方听起来就像博弈嘛。

  很好奇有哪些人被灭了。

  明面上肯定是不见于史的。

  但在路上问大伯父肯定不合适。

  萧绱面带微笑心道:有那些不安分想法的,真到了大唐长安,见过万国衣冠拜冕旒的煌煌盛况,也会在这浩浩之威中沉下去。

  这些就要堂弟亲身到长安领会了,别人说多少,也不及自己眼见震撼。

  萧琰抬手在马上揖礼谢过大伯父的指教,又谢堂兄的指教。

  萧绱又笑说起户部,每年这时候都是顶着阴阳脸,对朝贺官员是被人欠着钱的阴脸,对朝贡的各国使臣是笑容和煦的阳脸,因为朝贺官一路到京都是哗哗的支出,到了京城还要哗哗的支出,怎么削都削不下去。

  萧琰惊讶咦一声,她原以为大伯父他们不跟随河西道官方队伍自行上京是便宜行事,毕竟按时到京就不是问题,原来不完全是这样。笑嘻嘻道懂了,因为自行上京的朝贺官员车马费差旅费都是自己担了吧。

  萧绱一笑,故意压着声音说,现在的朝见公差费标准还是十五年前的,户部完全没有跟着物价与时俱进的想法,就是明示暗示要想路上走得舒服吃喝舒服的请自行上京,哦还有返程,鼓励大家愉快的来,惬意的回。

  萧琰:“哈哈哈!”

  又奇了,道州的长官都没意见?

  萧绱说,这事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

  出身好、家境好的官员有家人侍卫随从同行,人数本就不少,跟着官方队伍很不方便,加上路途某些地方还要停一停,看一看风景,顺便教育一下子侄,夜宿城中后还有私游拜访什么的,也不乐意和官方队伍一起;

  身家不够富的朝贺官员也不会有太多意见,大唐官员的俸禄还是很优厚的,真做到刺史这一级,就算为官清廉,不贪不贿,也不至于一点差旅费都贴补不起;

  也有真个困难的,到了京中还可以申请差旅补贴,户部对富官是“穷凶极恶”,恨不得抠到钱眼里,对穷官还是很不错的,接到申请连审核都不用,当场就会批。

  萧琰:“咦,万一有骗补贴的?”

  萧绱笑,说:“真有钱的官员,谁好意思骗这个,那就上升到为官的道德问题了,为点补贴费,败坏了名声前程,谁会这么干?”

  萧琰揖手,受教了。

  对于官员的各种心态她还真不怎么懂。

  萧绱是从经道堂毕业后就参加科举中了进士,之后就接受了父亲萧晀的奏辟,跟随任上,担任书写机宜文字,掌机要文书,通官场往来,说起这些官场世情随手拈来。

  他道:“虽然大唐任官不以德行为先,而以能力政绩为重,但官员道德也是并行的。”

  这个就是《官德律》。

  讲到穆宗本纪时,沈清猗曾道,穆宗皇帝的最大功绩是《永徽大典》,承前人之所长,又创前人之未有,乃世界法典之大成。

  其中“道德律部”之一的《官德律》,就是将官员的道德要求化为了律条,一条条的具化规范,违反哪项就按哪项论罪。

  “譬如这种骗补贴的,事件只是极小的事件,但涉及到官员的诚信道德,这就是严重的问题了,比同等金额的受贿罪的处置要重得多。”

  萧绱道:“受贿是贪欲,这是修身的问题,官员若有理智,畏惧国法都能克制,但诚信是士德的基本,属于心的问题,连一点贴补银子都要骗,足见诚信底线之低,这种官员若出现,肯定是罢职永不得为官。”

  朝廷治民最重要的是诚信,发行战争债券、路建债券,哪一回百姓不是疯抢?就是因为大唐的百姓信任朝廷,所以毫不迟疑的跟随。官员在百姓眼中就是代表朝廷,哪个官员坏了诚信,就是影响了朝廷的诚信,这是大罪,不是按事件大小治罪,而是论道德后果。

  萧绱说到《官德律》就很推崇,说官员腐败多,多是由小腐成大腐,因为犯错的代价太小,于是贪欲累积,越贪越大,最后道德底线滑落到深渊。如果以道德为律,从开始犯错的代价就大,官员小腐都不敢为,也就不会积成大腐,道德通过律条约束也是一种修身,还是可以挽救的。

  毕竟,人皆有私欲,一心为国为民的官员有,但不是多数;有信念或看透利益本质而不为所动的官员也有,还不是少数;但更多官员是以德律法律约束,以理智来认知克制。

  萧绱道:“说起来,这部律法还是大唐第一部最广泛征求民间意见的律法。”

  顺着这个话头,就说到当年穆宗皇帝下诏广辟意见,士农工商、贩夫走卒皆可言论,皆可投书。大唐各地的学者和士人都热烈讨论起来,各种文会士会开了又开,纷纷提笔撰文阐述观点,当然投书“表木箱”也是必不可少的。

  大唐百姓经过短暂时间的观望沉默后,然后就势如岩浆滔滔奔涌而出,大城市近郊的乡村里,乡民们汇聚到申明亭,将自己书或乡塾夫子代书的“表意书”投入表木箱;城市中各个坊不同行业的百姓聚集到坊内广场上,在表木箱前排起了长龙;尤其帝国中心长安,百姓更加彪悍,人们呼朋引伴往朱雀门广场和丹凤门广场去,认为在那里投书更加接近皇帝陛下,两大宏阔的广场都成了人们投书的海洋,有亲书的,也有别人代书的,就算意见相同的街坊邻居,也必定是各自一书,因为这是自己的意见,怎么能和别人一起。百姓们的热情让大唐官员们瞠目结舌,不由得背脊骨起凉,这这这这……是要搞大事情呀!

  各方意见汇集长安后,民众的意见简直五花八门,让官员们目呆口咂,一些大学者却很高兴,说这是民议的洪流。

  萧绱说:“有了这个官德律,大唐的官员是一般不犯事,犯事就是大事。因为犯小事的代价太大,只有犯大事才能让官员冒险。”

  萧继策马随在后面听了一路,此时恍然大悟,“这就是‘吏治清如水’的原因?”

  他哎呀道:“怎么说大唐盛世都有两百年了,按常规道理,吏治也该要腐败了,但还是清明之治,这是很违盛世规律的,史上都有写,基本盛世百年之后,官员都贪腐得一团黑了。咱们大唐不合常理呀!”

  萧杭就策马行在他旁边,摇头晃脑说道:“小案子不犯,民间当然看着就清明了。大案子平民百姓都牵扯不进去,曝光了,知道了,也就义愤填膺骂一番,痛不到自己身上,那就不算什么。”

  萧继大点其头,“没错没错,如果贺州市易令收贿赂乱了商市交易,肯定比长安曝出个贪污千万两的尚书寺卿什么的,更让贺州商人痛骂‘贪官横行’了。”

  萧琰回眸道:“这就是县官不如现管。”

  让百姓愤怒的都是“现管”官。

  这些都是中低级官员,按能力和职权范围只能犯小事,按《官德律》对道德的严治,对比获得的利,犯罪的代价就太大了,多半不敢犯。

  敢犯大事、也能犯大事的,都是坊间百姓接触不到的大官,高门。

  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直接接触的官员还是可以的,至少没有明目张胆欺压人的。

  这样的吏治,对平民百姓是好的。

  但再严明的律法,也有触不到的地方。老子说“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天道公正,作恶的终究会受到惩罚,但法网终究不是天网,也有漏的地方。就像阳光再灿烂,也照不亮有遮蔽的黑暗。

  萧琰心忖,人间有那么多传奇志怪,将惩恶的力量寄托于侠客或阴司神明,就是因为人间法网有缺,正义在权势财富人情这些重重关系织成的大网下,也会晦暗难以彰显。

  那么什么是天道恢恢呢?萧琰想到九叔萧旭,如果不是四哥被刺,回纥野力氏的事情牵扯出来,他旧年暗令杀人的事也就不会暴露出来……这是天道的惩罚吗?

  但在萧琰眼里,九叔萧旭还不算恶,那回纥青年也有取死之道,并非无辜枉死,只是九叔萧旭的手段不对。而比九叔萧旭恶得多的人,犯下的罪恶累累的人,可能还在天光下活得鲜明显赫,天网恢恢的不失又在哪里呢?

  萧琰不是为萧旭叫屈,九叔的结果是他应得的,虽然四哥没有明说,萧琰也猜知到必是被族里处置了,不然帝国靖安司下来的主事官不会一点都没提;她只是觉得,若这是天道的公正,那它应该更公正些。

  当然她知道,头顶上的天道是没有意识的无形存在,它只是无数规则的组合,而这千丝万缕牵出了关系的规则,又是如何运作,才能有这冥冥中的“天道恢恢,疏而不失”呢?

  佛家说因果,道家说因劫,是不是就是天道这种“恢恢,疏而不失”的具现呢?

  萧琰仰望着朗朗晴空,觉得这冥冥中的天道,实在是“冥冥兮,渺不睹其东西”,高远渺茫而又细微,才更引人求索而无止,欲得其渊深。

  官道离城去远,车马已不见熙攘,队伍行速提起来。驰出一驿车马更稀,萧眺下令前卒打出朝贺避道旗,驰马清道,队伍全速前进。萧氏马车是墨行社出的坚固利行良车,马更是良马,令下达整支队伍都风驰电掣,中途经驿馆只给了一刻钟歇马休息用干粮冲入驿中如厕,下午申时就抵达了霍兰山脉南支和东支的折界岭。这里有官道直接连通贺州和河内道。

  萧晀下令马车大队向前缓行,他带着长阅历的萧氏子弟登上了霍兰山的高处。

  从山上眺望,东面就是咆哮奔腾的黄河,从北下南,沿着霍兰山的南支往西浩荡而去,直抵静州西境的小昆仑山下。在大唐舆图上,这条大河以“几”字分开了河西、河内、河东。

  唐人对黄河有特殊的感情,尤其衣冠文明的世族,因为这里是华夏族群文明的起源,整个中洲大地能与黄河并提的,也只长江。在大唐以前的史书和各种书中,称“河”就是指黄河,称“江”就是指长江,一河一江之外,皆只“水”尔。萧氏迁到河西已逾两百年,大河滔滔之水哺育了河西,他们对这条大河又有着更深刻直接的情怀。

  萧晀眼望大河,气度轩昂,马鞭一扬西指,面容宽和,声音却浑厚有力:

  “大河以西,就是咱们河西!”

  咱们河西!

  众萧氏子弟从东边大河滔滔转目望西去,但见巍巍山下,阡陌纵横,河渠清波,田地果园无数,草原辽阔,隐隐接到天际,坚固的城池从平地上拔起,又有无数的县镇乡村,道路宽阔四通八达像白色和青色的带子,延伸到天边……一众萧氏子弟胸中油然生出骄傲豪情。

  这是咱们河西!

  这就是咱们萧氏河西!

  萧晀目光掠过众子弟,心里微微点头,马鞭又指向东,“渡过大河,就是河内道。从河内道往南,过了长城关口,就是关内道。出关内道进入岐州,就是京畿道的地界了。”

  十二月二十六,萧氏车马队伍过岐州,渡渭水,进入帝国京兆府的地界。

  京兆府的府治,就是大唐帝国的帝都,长安。

  这个时期从四方进入京兆府的车马队伍非常多,有地方朝贺官员的队伍,也有诸藩属国和王国到大唐朝贺的队伍,还有入长安观摩朝贺的士家队伍和插着游观旗的平民入京观光车队。一进入长安地界的官道,车马就行得慢了。

  进入长安四城的官道已经扩建过七八次,但架不住车马多人流多,好在官道越建越阔,又有间道石隔开的分行道,来去都有十二道:

  中间是士人车马道,占了四道,乘马车和骑马的官员士人以及公共驿车均走这道;其次是非士车马道,也占三道;再次是次乘道,骑乘是驴骡牛和人力脚踏车这类行速比马慢的,占两道;再次是力行道,主要是供挑夫担夫以及手推车行走的道,往长安城贩蔬菜水果和其他小农品的农户和小商贩都是行这条道,这个也占两道;两边最外侧就是步行道了,沿路绿荫,很是干净整洁。

  萧氏子弟感叹了一下道路的宽,其他就没多少惊异,因为大唐县道以上的官道按律都必须分道,尤其城内道,必须分开骑乘道和人行道,但其他城市都没有长安官道这么阔,分得这么细,最多只是分马行、其他骑乘、步行三道,贺州就是如此,这样的道路也很宽了,双向至少要六道,贺州城内主道是双向十二道——却只相当于长安官道的单向。

  不愧是长安!

  果然是长安!

  萧氏的朝贺队伍直接驰入士人车马道。

  萧琰比较诧异,“为什么要分出士道和非士道?”

  虽然这个规定很宽泛,只要车马队伍中有士人,家人随从或同伴无论是不是士籍,都可以同行车马士道,不会不合情理的硬要队伍拆散分道。

  但没必要分明吧?难道以此彰显重士?

  她仍问堂兄萧绱。

  萧继就先接了去,“我没觉得彰显重士。你们瞧,这驴骡乘道上也还是有骑骡子的襕衫士人呢。我觉得真要重士,那不能只分士人马行道啊,也得分出士人骑乘驴骡这类道,哦还有士人步行道。这样分就是重富贵之士嘛。穷士人买不起马,肯定只能走非士道。”

  “八哥你这个概念不对,”萧琰先反驳他,“次乘道不是非士道。”

  萧继一挥手,“哎呀我就这意思。要分出士,那就要分细,不要和非士混一起。”

  萧绱微笑看两人一眼,优雅清静的声音不疾不缓,先回答萧继的问题,说道:“京兆府下辖二十一县,每日早晚陆路水路进入长安城送货买卖谋食的农工商民超过六十万人次。长安城内的常住户计有三百三十多万人,加上流动户,预估达到五百万。

  “阿继可知,每日出入长安城的人车牲畜有多少?城内主街道来往的又有多少?若如阿继所言,城外要分设三种士道,那就至少要占五条道,城内主道也得如此——阿继,工部尚书换你来做?”

  萧继傻眼了。

  半晌,他嘀咕一句:“我也没说错嘛,这也是钱的问题。”

  萧琰噗哧闷笑,这个,就算朝廷有大笔钱财,也不会费力气的花在细分士民道路这上面吧?

  “八哥,其实不用分这么细。”她笑说道,“就算士人骑着驴骡行在驴骡道上,非士百姓也还是要恭敬相让的。”

  萧继摸着下巴点头,“你这话是不错。不过,我还是持我的意见,这种分道是彰显有出身有地位的士。”

  萧绱道:“阿继可知,官府的公共驿车也是行在士人车马道上,买不起马的士是可以坐官府驿车的。”

  萧继哎声,“……这个我真忘了。”主要是他印象中公共驿车就是给平民百姓坐的,世家子弟哪有坐驿车的呢。

  萧绱一笑,又回答萧琰的疑惑,“分道是尊重士,彰显士。士人地位崇高,唐人皆知,已经成为融入人心的道理,深不可移,不需要用官道彰显,就如阿琰说的,士人和国民行在同一道中,也会得到国民的尊敬让行,国内官道都没有分出士道来强调。但长安是大唐帝都,是世界最强帝国的中心,万国衣冠来朝见,大唐的文明,首先是在哪里呢?”

  萧琰和萧继几人立即恍然。

  大唐的文明在哪里呢?

  是士。

  士,不是一个群体,也不是一个阶层,它是知识者,智慧者,文明者。

  有官员的士,有学者文人的士,有学子读书人的士,有掌握知识技能的士工,士商,士农,只要有知识,都可成为士。

  长安官道分出士道,不是彰显士人的尊贵,而是以这宽阔的三三大道,彰显大唐帝国尊重知识、智慧,崇敬文明。

  大唐,不以武力彰显强大,是以文明彰显强大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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